“阿離!”
“溫離!”
韓墨非與其他幾人被狠狠擊退至地面,皆受了重傷,而眼見著這一切發生憶塵與韓墨非對著溫離的方向呼喚出聲。
這一擊之下,暮云亦是受了重傷,此刻癱倒在地,可御靈在他體內,竟又開始為他療傷。
而溫離,她不顧肉身極限,強行將靈氣匯聚為一擊。
此刻,她身上的裂痕已然崩碎,她從空中墜落,可最后還是于隨著身體的碎裂而消散于空中。
然而一切還沒有結束,肉身碎裂消散之后,一股靈氣忽而于空中匯聚而來,最終形成了一團凈白色的靈識,隨著一陣靈力蕩開,這團靈識便直徑飛入了溫離體內。
憶塵見狀,更是毫不猶豫的在玄冰棺前俯身而下,將自己的額頭貼上溫離的額頭。
只一瞬之間,憶塵的身體跟著消散而去,亦化作了一團凈白色的靈識融入了溫離體內,而那一絲韓墨非的元神也從中分離出來回到了他的體內。
韓墨非見著這一幕,閉上眼嘆出一息。
終于,要結束了。
那日,他在不離閣看到了一封溫離的親筆信,信封之上寫著“吾夫親啟”,這令他很是驚喜,溫離沒有忘記他們的過往。
而她在信中所寫的內容,是她自醒來后便已察覺到自身的不對,還有關于御靈的蹤跡猜測,所以她要離開,她將對妖族暮云的懷疑在信中全盤托出,唯一只盼韓墨非可以替她找尋那不在她體內的部分靈識。
所以才有了后來魏眠幾人探查妖族,以及瘴林尋找若婉的事情。
只是他在知道憶塵便是那部分靈識之后,他就已經想好了要犧牲憶塵換回溫離。
這樣做確實對不住憶塵,但他沒有選擇的余地,他此生只求溫離一人,而憶塵與溫離同出一體,他再糾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盡管憶塵早已算是新的人。
他要的,從來都只有溫離,誰也無法改變。
識海之中,溫離正立于其中,她睜眼,對面之人便是憶塵。
只是其間還有另一個身影,阿貍。
她從側面緩緩走來,看著溫離的臉上是苦澀的笑。
“我尚留了一絲元神在體內,還以為我們沒有機會見面了。”阿貍說道:“阿貍不求別的,只希望兄長能迷途知返,希望這荒誕的一切可以到此為止。”
“你不恨他?”溫離柔聲問著。
阿貍卻只是搖了搖頭:“怎么會恨呢,或許曾經有過苦痛與不甘,但那終究是我的兄長,是帶我回家,給過我溫暖的兄長。只是他執念太深,深陷其中而難以自拔,走錯了路而已。”
溫離明白,但她心疼阿貍,若沒有暮云的一意孤行,她本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會結束的,你放心。”
阿貍點頭,沖她笑著,緩緩從識海中消散而去。
隨后,溫離轉眼朝憶塵看去,往她的面前走近了幾步。
憶塵亦是看著她,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接下來,該我們了。”
“嗯。”溫離同她一般笑著點頭。
二人各抬一手,掌心相合間閉上雙目,靈氣在此刻相互交匯,將二人圍繞一起形成了一個偌大的靈繭。
而識海之外亦是如此,靈繭與玄冰棺中結成,周圍的靈氣正在不斷的匯聚而來,地面之上更是分別開出凈蓮與幽花,兩花相互摻在其中,一紅一白很是惹眼。
忽而一陣靈力波動從玄冰棺處傳來,緊接著是以其為中心向外炸去一道道靈力波漾,在最后一道擴散之后,棺中的繭出現裂痕,更是直接碎裂開來。
微風吹來掀起花瓣漫天,溫離的手扶上了棺壁,她閉著雙目從中站起,一腳邁出了玄冰棺。
下一刻,她睜眼,再度掀起一道強勢的靈力波動。
如今,才是溫離真正的醒來。
她踏著步子往前走去,抬手揮下間便已為幾人施下防護,紅白相間的裙擺被風微微吹起,只一個閃身便已至暮云身前。
溫離看著此時倒在地上還在修復的暮云,抬手便直接抓去,可也就是在這一瞬之間,暮云的身體消失在了原位,竟直接閃到了溫離的身后。
他掌間匯聚靈力便朝溫離攻去,眼中神智渙散。
溫離抬手擋下他的攻勢,隨即從手中化出一條軟鞭,一拍將地上的碎石全數掀起,再一一往暮云打去,而每一塊碎石之上都附帶著來自于溫離的強勢靈力。
然而此時的暮云卻極為詭異,他仿若已不知痛處,而御靈所供給的回復速度更是快了更多。
他就這么迎面朝溫離跑來,對自己身上的傷更是不管不顧,在接近溫離的瞬間,他飛身而起,一時間凝出多個分身一同朝溫離擊去,而每個分身的手中皆持有不同的兵器。
然而溫離只是輕輕抬手降下威壓,那些分身便在頃刻間被粉碎,可唯獨暮云的本體不懼威壓,趁著空隙便將力量匯聚至掌心處,正中于溫離背部。
溫離嗆咳一聲,隨即向后看去,另一手反向抓上他的手,將他直直拽到了面前,對著他的便是一拳接著一拳。
可一如剛才那般,無論他受了多重的傷都會在下一秒瞬間愈合,而與此同時,他眼中的渙散更為多了起來,就包括他的實力也是越發強悍了起來。
溫離察覺不妙,暮云如今的狀態就好像是被御靈影響了心智,甚至都可以說的上是正在被吞噬再這樣任由他下去,怕是再也沒有恢復正常的可能了。
她想著再次念決用出那一招,而此次與上一次一同,確也將他重傷,減緩了他恢復的速度。
可也正是這時,暮云忽而癲狂起來飛身空中,自他體內而出的墨色靈力如柱一般不斷的注入地面,伴隨著他的行為,周遭的草木山石呈現腐蝕之態,且不止有這一方之地是如此景象。
溫離身在空中將被他所浸染的地區盡收眼底,猛的轉頭朝他看去,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他這是要,拉上整個桓墟為他倒覆!
就此看來,他早在得了御靈的那日起便有了這個打算,僅僅百年時間便將自己的靈力放置在各地一處,甚至連普通的百姓都不曾放過。
溫離雙手握拳,一次又一次的朝他打去,試圖要阻止他。
可每一次的攻勢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之上,暮云倒下就再起來,甚至到最后這靈力形成的墨柱都已不需要他來維持。
暮云看著這一切,很是滿意的笑道:“只要,只要將這一切摧毀重來,所有事都會改變。”
他發了瘋一般的加強了靈力灌輸的速度,更是直接化作了原型。
突然,他仰天一吼,溫離已落在了他的身上,在探尋到御靈的位置后,直接伸手刺穿了他的身軀,將御靈硬生生的從他體內拔了出來。
血跡飛射的瞬間,暮云變回人形,而那些墨柱更是原地碎裂,周遭在霎時間安靜的只余輕輕風聲。
御靈被墨色靈力纏繞,此時正懸于溫離手中,而這被執念浸染百年的御靈竟想在此刻試圖感染溫離。
僅是瞥去一眼,便讓她覺得神智一晃,手中一松,人直直從空中落了地。
待她回過神來,暮云的身體已褪去墨色,正在緩緩落下。
溫離飛身將他接下,伸手去探他的靈脈,本就因為御靈傷至五臟六腑,后又被其侵蝕心智,本可保留一命,可他竟將御靈打進了心臟。
也正是方才溫離取出御靈之舉已傷到他的心脈,如今是活不成了。
溫離低著頭,什么都沒說。
暮云咳嗽兩聲,忽而笑著開口:“阿離,你可不可以,喜歡我一點。”
他的氣息虛弱,令人生出一絲憐憫。
溫離沒有答話,她怎么會不喜歡暮云呢,只是這種喜歡只是姐弟之誼,不是他想要的男女之情。
見她沒有答話,暮云也只是垂眸自嘲:“其實,從你救下我的那刻起,我便已然對你情根深種。”
“我們妖族,一生只會愛一人,可在你離開的這些年里,我好像漸漸的忘記了到底什么是愛。”
“早在百年前得到御靈之時,我便已想好要拉上這一切都為你陪葬,想要將所有都摧毀重來,想要回到那時。”
“若非是知道了有喚醒你的機會,恐怕我們也不會有這最后一面了。”
溫離皺眉,有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她不知該說什么,只能靜靜的聽著。
暮云再度抬眼看她,伸手替她抹去了那從眼眶中落下的淚,像是突然釋懷一般的笑了。
“如今我犯下重重錯事,早已死不足惜,此番能死在你的懷里,暮云已無憾了。”
阿離。
離姐姐。
暮云只盼,你往后一切順遂。
他的手重重墜下,再無了生息。
命脈盡斷,心脈碎裂,便是連尸首都沒能留下,化作了星星點點就此散去。
往日的那些記憶在此刻涌了上來,那百年相伴的時光里,他與溫離,與螢夢蚩余是那么的好。
曾幾何時,他也只是一個不想長大,只想在姐姐跟前跑來跳去的孩子,可終究還是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