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外，究竟是什么？

容初現在冰川深處的門口處，那即是個門，也不像個門，它僅僅只是一道光，一道陽光，灑落在地上。

她向陸謙，借了一組數據，而這組數據，可以讓她像個正常的玩家，打開系統的界面，查看最基本的信息。

她點開了界面，打開了大世界的地圖，上面只有模糊的幾個龐大的色塊，色塊與色塊的邊緣錯綜復雜，她看到這個叫作“冬季”的世界在編號上排到8009號。

如果系統按照正常排序，那么在這之前，至少還有8008個，被創建出來的世界。

然后，在8009之后，還有無數個世界，無數個，簡直如宇宙的星海那樣，浩瀚無邊。

容初只能隨機選擇一個，好或壞，全憑運氣。

但是，在這之前，她還要離開這里，去到“大世界”，在“大世界”里，她將會被系統搜索到她的存在。

而后，就看是她的速度快，還是系統更快了。

時間停留在二十九分。

容初向前一步，踏入了光芒之中。

一步之外。

全然不同。

容初終于來了大世界。

或者，也有人稱之為“大廣場”

但這里，絕對不是廣場的設計。

甚至，與狹義的某個空間，某個場景完完全全兩個概念。

“大廣場”里，沒有邊界，沒有上下左右，也沒有前后左右，沒有天空，沒有地表，虛空之中，流光溢彩，層層疊疊，如天外還有天，虛虛實實，身在其中，如在夢中。

容初甚至沒有時間去感嘆。

有一絲浮光擦身而過，她伸手一碰，整個人便被拉入了浮光之中。

一瞬間，容初的身體突然了有了實體感。

而后，她跌落到地，抬頭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城市森林，那些超現代的建筑風格，或科技感十足或極其怪異或純藝術性，入目之中，沒有一棟正常。

容初慢慢站起身來，她四周張望，四通八達的馬路上，有飄浮的車從半空一掠而過，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忽而大笑一陣。

他們看見了容初，向她招手。

容初回頭看去，她已找不到進來時的那入口或那縫隙。

“嗨。”那邊的人叫她：“一個人嗎？”

“有興趣來玩嗎？”另一個人也對她笑道。

“不會是個NPC吧？”有同伴問。

“不會，那些NPC來不了廣場。”

他們向容初走來，前邊一個年輕的男子笑得輕佻：“我猜對了，果然是個大美女。”

他回頭對同伴們說：“說好的，這是我的機會啊。”

容初看著他走近自己。

男子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啊，我是沈霄，你是第一次來玩？”

“你好。”容初也伸出手來，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掌，為來得及收回，就被他牽住。

他笑得有些張狂，眉宇間透著幾分肆無忌憚。

容初略一挑眉，她也沒有急著收回手去，反而用指尖撓了一下他的掌心。

他一愣，頓時神情就變了，一下子就得意了起來，他稍微側頭向身后的同伴勾了勾嘴角。

他的同伴表情倒有些奇怪，看似羨慕，也似不屑。

沈霄沒管他們，又靠近了容初一步，他沒放開容初的手，抓著她的手把玩了起來，問她：“去我那兒嗎？”

容初就笑了。

她正在為逃脫系統的追殺而煩惱，這人的出現，似乎冥冥中，命運在告訴她，她命不該絕。

“一起嗎？”容初問：“他們？”

“你想一起嗎？”沈霄低了低聲音：“原來你這么重口味的呀？”

“一起的話。”容初忽然抽回了手，道：“那就算了。”

她說完，似乎沒了興趣，轉身就要走。

沈霄趕緊追了上去，立即道：“哎，等等，都聽你的都聽你的，就我們倆，可以吧？”

他攔截在她面前，不讓她繼續走，樣子要多無賴就有多無賴。

這樣的男人，容初原本很討厭。

但是現在，生死之間，她沒有資格去照顧自己的小情緒。

她只想先離開“大廣場”，躲開系統的追蹤。

“那你的朋友呢？”容初抱臂，隨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她只是問：“不管他們了嗎？”

“管他們做什么。”沈霄點開了他的系統界面，找到屬于他自己的小世界的選項。

他放在容初肩上的手慢慢滑落到她的腰上，再往下，容初就瞪了他一眼，眸光一剎似嗔似嗲，沈霄一望，就覺動情。

慢慢來，不急。

沈霄想著，便沒有再進一步，只是低聲對容初道：“待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嗯？”容初目光微垂瞄了他的一眼，她聲音輕得似羽毛掃過心尖：“是嘛……”

沈霄一把抱緊了人，他盯著她的唇，那潤澤微張的唇，恨不得現在就狠狠咬下去。

如果玩家也有分類。

那么沈霄，便是其中，最溺于情愛的那種。

他在尋找刺激。

也許現實已滿足不了他，而這里，可以給他難以想象的無數的刺激。

這就是虛擬世界。

任何人，都可以在這里做任何事。

容初隱約聽見系統的警告聲在接近，也許在浮光之外，也許只在寸步之外。

她面上半分情緒不露，在沈霄抱住她的同時，她身體只稍稍一軟一靠，便讓男人的氣息都變得滾燙起來。

“你真是個妖精。”沈霄對她說：“不過我就喜歡你這種。”

“想嗎？”容初問。

“這不是廢話嗎。”沈霄急不可耐。

“嘿，我先走一步啦。”沈霄沒有回頭，對后邊的同伴喊了聲。

他的同伴們回以他一陣起哄聲。

沈霄擁著容初，他找到了其中一棟建筑的門口，那建筑外的用色夸張到接近抽象，他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對容初道：“先說清楚啊，如果我不滿意，我是不會放你走的啊。”

說完，沒等容初回應，他直接推開了門。

系統的追蹤，突然間失去了編號0099的信息。

編號0099，就是容初。

凡是系統內創建出來的虛擬人物，都會進行編號排序。

這個編號，直到虛擬人物消失以后，都會一直存在。

“嘖，那個小子，又騙了一個。”馬路邊，沈霄的朋友們互相推搡著，往另一個方向過去。

“他那嗜好，就沒女人受得了。”

“上次不是說出事了嗎？”

“他老子有錢，保下來了，賠了這個數，那女人的家人一看，還管什么慘不慘。”

說著，其中一人伸手比劃了個數字。

“剛剛那美女，可惜了啊。”

“那臉蛋那身材那腰，我都想要，便宜那個沈霄了。”

“說不定她進來前，調參數了，這個參數一調，大媽都可以變蘿莉。”

“沒這么夸張吧。”

“我就遇見過，現實一見面，我都想閹了自己。”

“活該你這倒霉的，所以還是找NPC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幾個人，越走越遠，聲音漸漸聽不到。

路的另一邊，古舊的電話亭里，一個男人正抽著煙。

他抬頭，看著那幾人離開的方向。

而后，又看向容初和沈霄離開的方向。

電話亭中，電話鈴響起。

刺耳的兩聲后，他拿起了話筒。

“跟丟了嗎？”

“跟丟了。”

“那就等著。”

“你是真想弄死她啊，這么舍得的嗎？”

那邊沒回答，下一秒就掛了電話。

“嘖，這脾氣。”男人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吐出一口煙來，然后把煙頭丟在地上，用鞋跟碾了碾。

“好吧，那就等吧。”他對著玻璃反光出的自己的映像聳了聳肩。

陸謙躺在花海上，他看著黑夜褪去，日光升起，花瓣依舊浮動于半空中。

他躺著的位置，是容初躺過的位置，人不在，他卻仿佛還能感受到她的溫度，和她的氣息。

傅時離發了信息給他。

他一條都沒看。

“刪除吧。”陸謙對著空氣道：“8009號世界，申請刪除。”

“請玩家確認，是否刪除編號8009世界……”

那熟悉的系統的聲音即將說完，突然間一頓，尾音仿佛出現受到干擾的雜音，下一刻系統的聲音突兀的中斷了，再沒有響起。

似乎是系統出現錯誤了。

陸謙有些驚愕，隨即坐起來，他重新點開系統的界面，界面打開之后，卻發現界面上所有信息選項都被鎖定。

他什么都查看不了，也呼叫不了系統，甚至連強制退出都毫無反應。

陸謙第一反應是系統卡頓了，而后，才意識到，是“病毒”的入侵。

所謂“病毒”，指的是現實世界的非注冊玩家，通過非法的渠道入侵到虛擬世界之中。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整個虛擬系統遭遇的集中的攻擊，當時在虛擬世界中，許多人便出現了無法查看與使用界面，也無法召喚系統和退出虛擬世界的情況。

和現在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種時候，陸謙自然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等待系統修復。

但是，陸謙猜錯了。

確實有人侵入系統，也確實有人修改了數據。

但這個人，不是非法入侵。

他是已注冊用戶，所以，系統不會干預他的行動，除非他傷害到了其他用戶。

而現在，這個人出現在了陸謙的面前。

他不需要經過本人的同意便可隨意進出陸謙的世界。

陸謙終于看見了他。

他認識他。

“傅時離。”陸謙緩緩站起來，他隨手在空中一拉，將界面關閉，接著說道：“這是我的空間，我并沒有收到你的請求通知。”

傅時離就站在距離陸謙不過十步以內，他氣質幾分清冷，眉目似水墨暈染出了輪廓，唯有抿緊的唇，線條隱隱凌厲。

初看，似時澤。

再看，似司傅。

當他一步一步靠近時，那壓迫感，便仿佛陸離。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傅時離一步一步走向陸謙，他道：“你碰了她。”

這是陳述句。

這個人，看著陸謙的眼神，冷漠，冷漠到全然沒有一個正常人應有的情緒。

“對。”陸謙竟笑了起來：“但我要提醒下你，她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容初了。”

傅時離冷冷一笑，他沒說話，他的面前，悄無聲息的出現了系統的界面，這個界面，和正常用戶的界面也很不相同。

其中，有一個選項，是“人類”。

“她是不是我的容初，這沒關系。”傅時離道：“她是我創造出來的，不管她是誰，都只能屬于我。”

傅時離看了眼界面，界面自動運行，點進去了“人類”這一類別，然后，自動搜索出了玩家陸謙的個人信息。

陸謙也看到了界面，他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還有機會醒來。”傅時離對陸謙道：“記住了，千萬不要再出現在這個世界。”

說完，傅時離徹底破壞了陸謙的所有數據。

下一分，下一秒。

現實世界中，陸謙開始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