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賀詞

鐘鼓齊鳴是一個很浩大的場面。

所有大秦官員乃至皇帝全都在那一聲接一聲的鐘鼓聲里肅穆無比地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便是那些原本嬉笑怒罵的番邦使臣此刻也無一不是正襟危坐。

大秦官員在告慰先祖，沒有人敢放肆。

祭祀宗族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那名穿紅袍的禮部官員站在臺上舉著紅香說了一大堆，陸陸續續地換了許多青銅器具，過了近兩刻鐘才終于結束。

這還只是簡短的一個例會祭祀，小石頭卻已經跪坐在暖席上昏昏欲睡了。

等到一聲浩大的鐘鼎之鳴傳上九天小石頭才在胡無為的一巴掌下潘然蘇醒。

小石頭摸著自己的左腰子扭頭一臉委屈地看著胡無為，“你怎么又打我？”

胡無為斜眼見其他官員都在捶腿私談沒人注意自己這邊于是一吹胡子一瞪眼道，“你說我為何打你？”

小石頭抿住了嘴，胡無為也沒等他說話，徑直就低聲道，“上告天地、敬問宗族的小禮你就如此倦倦欲睡，等到天地大典的時候你豈不是要倒在祭臺上！”

小石頭呲了呲牙，正欲反駁卻忽的反應到胡無為話語中的異常，他不禁愕然問道，“祭臺？你的意思是說下次的天地大典我要跟皇室一起登祭臺？”

“你既為郡王義子，自然是要同郡王一起登祭臺告慰大秦宗族的！”

“這如何可能，即便是我愿意禮部也不會同意啊，一個義子如何……”

“肅靜！”

一名紅袍太監尖聲一喝，小石頭止住言語撇頭正好見他叮了自己一眼，小石頭這才發現全場所有人再一次正襟危坐在了席上，只有自己和胡無為歪歪扭扭地坐著。

胡無為咳嗽一聲后便理了理袍子重新跪坐好了，面容也不復與小石頭交談時的蔑視，變得面無表情，不怒自威。

小石頭咽了口唾沫，朝那太監拱了拱手，“蘇公公。”

跪坐在臺上的蘇公公乜了小石頭一眼，而后抬眼正南兩手捏著一幅卷軸高聲道，“嘉靖十三年，上元日，經禮部審批奏請、圣上欽點檢閱……”

漫長的念誦再一次開始了，小石頭撓了撓右鬢，打了個哈欠然后開始去看其他人的姿態。

正襟危坐且神色肅穆的一看就是老油條，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丟開番邦使臣不看，表現最差的應該就是那些家族子弟了，一個個哈欠連天，眼皮耷拉，更甚的一個是先前給殀羽姑娘鼓掌叫好的，竟然已經垂著腦袋成了小雞啄米的模樣。

與他們形成對比的就是郭道庭和段子安了，段子安雖然眼皮也有點繾綣，但總體還保持著嚴肅的神情。

郭道庭則儼然是一副老官員的模樣，睜著兩眼看著臺上的蘇公公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也就從始至終一直沉悶的王清安可以與之一比。

小石頭吸了吸鼻子，沒敢扭頭去看胡無為等武將，于是偷偷抬眼去看一側的南陽郡王和秦相冶。

南陽郡王盤坐在席上聽得津津有味，秦相冶則一手杵在桌上枕著腦袋，雖然看似是在看蘇公公是在聽蘇公公念誦此次前來參宴的官員名姓品級，但小石頭很容易就發現他其實是在出神，眉頭一直緊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為幸臣的首要一點就是要學會去揣測帝王的心思，小石頭沒有成為幸臣的想法于是將腦中揣測的想法驅散了繼續去看觀察其他人。

當看到垂著腦袋跪坐在秦相冶身后的方英時，小石頭愣了一下而后撇眼看了看蘇公公。

先前進宮時小石頭并未看見蘇公公，當時還未做他想，此時見蘇公公和方英二人在眼前才忽的發現一絲異常。

小石頭細細地看了看埋頭跪坐在秦相冶身后的方英一眼，轉而眼光便繼續在其他人身上流轉。

但才流離了片刻小石頭的后腰再一次慘遭一掌，小石頭憤怒地捂著后腰扭頭又見胡無為瞪著一雙牛眼，但他此刻并不決定退縮，而是憤怒地低聲問道，“你又打我作甚？”

“肅靜！”

蘇公公一聲冷喝讓他全場人都順著蘇公公的目光齊刷刷地轉頭看著小石頭，小石頭抿住了嘴狠狠地回過了頭。

“圣上，此子……”

有一名御史見小石頭兩次打亂蘇公公念誦于是朝秦相冶一拱手就要起身，看向小石頭的眼神帶著刀子。

然而他得到的卻是秦相冶冰冷的目光，那御史的額前頓時就起了一層冷汗，到嘴的話語頓時消失得沒了干凈。

秦相冶看了小石頭一眼，而后看向蘇公公道，“繼續。”

蘇公公頷首，“喏。”

蘇公公斜眼瞧了小石頭一眼，而后再次捧著卷軸大聲道，“茲有我大秦官員一百四十五人賀詞一百三十二篇，宗族子弟十九人賀詞十三篇，布衣一人賀詞一篇，異域十六國使臣四十八人，賀禮四十八重，共計賀詞一百四十六篇。”

念罷，蘇公公便朝秦相冶一行禮緩緩退下了。

而后便有一著青袍的禮部官員朝秦相冶行了大禮后登上了高臺，他先朝眾人一拱手作揖，而后便提起袍角跪坐在蘇公公先前的暖席上。

他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卷竹簡將之緩緩打開，微微掃了一遍后便高聲念誦道，“上元佳節，游龍玉舞；煌煌靈臺，榮光……感乎天地，吾皇萬泰！御史臺黃遠安敬上！”

念完黃遠安的賀詞后那禮部官員便將那竹簡卷起放在身側的另一張空的矮桌上，而后拿起另一張竹簡再次開始高聲念誦。

從拿起大致掃一眼再開始念誦，哪怕那官員有時會因為看到好詩好詞醞釀一番后發出了慷慨激昂的一段念誦，在小石頭看來，這些詞賦無一不是這些官員在對皇帝阿諛奉承拍馬屁。

禮部官員念到差的詞賦時大秦官員就哄然失笑，卻也會因為那官員念到了一篇好的詞賦而聽得搖頭擺腦，顯露出一副極其陶醉的模樣。

秦相冶看著臺下的眾人神色閃爍，而小石頭則豎著耳朵聽那禮部官員念誦一些聽不懂的詞賦看著那些搖頭擺腦的官員看的無比意趣。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循規蹈矩無比流暢的禮部官員突然頓住了，他捏著一卷新的竹簡有些猶豫地將目光投向了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愣了一下后就忙將視線投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上，老神在在好似不知那官員在向自己求救。

那名禮部官員突然止住了念誦，好多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位居主位的秦相冶自然不例外。

他皺著眉頭看著那禮部官員問道，“何事？”

“這……”

那禮部官員猶豫一瞬后便忙擱下竹簡兩手作揖對秦相冶道，“是王大人的親筆賀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