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客廳之后，甄鋒和段堯分主賓坐下，而甄珍，則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來，想聽聽他們要說些什么。

丫鬟奉茶之后，甄鋒率先牽起話頭：“剛才段兄自稱是新入伍的大夫，難怪覺得如此面生。”

“段堯也是今日初到慶安，本來，我就想當個兵，可是幾位招兵的官爺說新兵已經招滿，唯有大夫一職尚有空缺，恰好段某對行醫之事還算精通，這才被人帶到了康王府。”

“不瞞段兄，我黎國軍中，大夫之位空缺甚大，甄某不才，受命任新兵營統領一職，一旦有專長者報名，就會立刻送往這里，由甄某親自接待。”

“原來如此！”段堯微微點頭，難怪幾個招募官前后反應差別那么大，原來大夫是個香餑餑。轉念一想，不應該呀，段堯在醫品居住了三年，因而知道行醫之人甚多，黎國軍方作為國家政權機構，怎么會出現大夫的缺口呢？

“小王爺，據段某所知，黎國行醫之人不在少數，為何軍中的大夫缺口如此之大？”

甄鋒搖頭嘆道：“此事不談也罷，個中原因，段兄往后自會知曉。有個問題，甄某不問不快，段兄身手如此了得，不知拜入何人門下？”

段堯苦笑道：“說起來慚愧，這位師父，我也不知他老人家是何方神圣，教我武功時，他一直都帶著狼首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稱他為老狼。”

“那位老狼前輩，想必是個隱世高人吧！”甄鋒感嘆了一句，接著道：“以段兄之身手，當個隨軍大夫委實屈才，我看不如你隨我面見三皇子，必能委以重任。”

還沒等段堯表態，甄珍就出言反對道：“兄長，此事不妥，段堯剛剛入營，若是對他許以高職，其他新兵會怎么想，如何能夠服眾？”

甄鋒堅持道：“自古選才，本來就能者居之！”

“話雖不錯，但人言可畏，真要對段堯區別對待，其他新兵難免不服，如何堵悠悠之口？”甄珍說完，順便剜了段堯一眼，表情十分得意。

段堯沖甄鋒微微抱拳：“小王爺的心意，段堯心領，我覺得小辣椒說得不錯，貿然提拔我，必然會落人口實，酒好不怕巷子深，段某自信，即使當個大夫，這身武功也不會埋沒。”

甄鋒見段堯這么說，便不好再堅持，寬慰道：“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段兄屈尊幾日，等到朝廷用人之時，甄某保證，必能讓段兄大展宏圖之志。”

段堯微微欠身：“如此，便多謝了！”

經過一番交談之后，甄鋒親自將段堯送去新兵營，并給他發放了新兵的衣服和用具。

軍中的大夫數量極少，和段堯同房的，是個與他年歲相近的胖子。

此人名叫王大川，臉盤很大，所以就顯得眼睛特別小。

段堯見到王大川的第一眼，便覺得他的眼神里透著一股機靈，有這樣的室友，只要心腸不壞，往后辦起事情，也比較方便。

或許是找到了伴兒的緣故，從段堯進門起，王大川就表現得比較熱情，因而兩人很快便熟識起來，同時也有了默契。

王大川比段堯早來半個月，對新兵營的情況比較熟悉。

“咱們新兵營的統領是小王爺，副統領是郡主，也就是你說的小辣椒。但其實他們兩個由于身份尊貴，平時并不負責具體事務，真正管事的，是兵部侍郎李焱。”

“李焱為人如何？”

王大川想了想，道：“對此人，我也不太了解，感覺比較圓滑。”

段堯點點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大川，有個事情我想問你，為何軍中大夫空缺如此之大？”

“這有什么可奇怪的！”王大川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但凡有點能耐的大夫，都去神宮那邊任職了，神宮待遇好，有的是花不完的銀子，同是給人看病，誰愿意到軍營來喝這碗清湯寡水？對了，你也是在神宮那邊沒選上，才退而求其次，到朝廷軍營來的吧？”

段堯搖搖頭：“我不知道神宮，很有名嗎？”

“你居然沒聽說過神宮？你莫不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吧？”王大川滿臉一副要笑掉大牙的表情：“其他的地方不說，單論慶安城里，據我所知，全城最大的賭坊，最大的酒樓，最大的當鋪、最大的鏢局……”

說到這里，忽然湊到段堯耳邊，壓低聲音道：“還有最大的妓院，全都是神宮的產業，他們比黎國皇室還有錢。本來，我之前就是奔著神宮去的，但是考核的時候沒通過，人家嫌我醫術太差不肯收。沒轍，我只好到這里參軍。”

聽到王大川這么說，段堯總算明白了，為什么黎國軍隊里招不到有特長的人，神宮那么有錢，肯定能吸引到大量特殊人才。恐怕不止大夫，像那些更為稀缺的火藥師和軍械師，應該早已被神宮以重金收至麾下。

“大川，你跟兄弟透個底，你的醫術到底達到了什么水平？”

王大川悄悄到窗戶邊看了看，見沒人，才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我就臨時跟村里的赤腳大夫學了幾個月，學會了幾副治頭疼腦熱和風寒的方子，其他的一竅不通。”

段堯聽完，不由瞪大了眼珠，這胖子心可真大。

“那你就不怕被人看出來，治你個幌充之罪？”

王大川理直氣壯地說道：“看出來怕啥，我觀察了一下，發現大家水平都差不多，所以安全得很。”

如果王大川所言不虛，那么神宮就相當于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這種駭人聽聞的機構，不僅壟斷了民間財路，甚至連一個國家的軍隊，都受到巨大的影響，朝廷居然沒法拉攏到人才，換而言之，朝廷需要的人才，被神宮給吸引了去。

段堯雖然在醫品居住了三年，但對神宮并不了解。那段時間里，白天忙著完成藺三交給他的任務，夜里還得抓緊時間練習武功，連睡覺都成了奢侈，哪有閑功夫了解外面的事。

王大川見段堯若有所思，問道：“段堯，你的醫術如何，一般的草藥可認得全？遇上士兵感染風寒，有沒有把握開方子？”

“我學醫的時間，可能比你要長一些，所以一般的傷病，想必難不倒我。”段堯沒有告訴王大川，自己有過被藺三逼著學醫的經歷，擔心那樣說，會在無意中暴露身份，讓別有用心之人查到根底。

“這么說的話，你在我們這些大夫里，應該算這個！”王大川邊說，邊豎起了拇指頭：“我建議你，有機會的話，還是到神宮那邊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通過他們的考核呢！只要你進了神宮，就跟主事的搞好關系，到時候我拿些銀子，你想辦法把我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