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錦王欲殺人,清婉救蘇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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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歸不歸
- 3647字
- 2020-02-26 23:30:23
好個不講道理的王爺,開口便是威脅。蘇誡不待猶豫,咬著牙齒道:“只是我亦嘗聞,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神則靈。先師屈原云‘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合諸花為屋庭,清香高潔,雖無金玉,卻‘九嶷繽兮并迎’,得九嶷山神仙恭賀。故而夢得先生曰‘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世人所求,并不都是金鼓饌玉,也有以清雅為好、讀書為樂者。”
一番話下來,堂內溫度低了好幾分。
“你話里夾槍夾棒,是說本王這屋子比不上讀書人的‘陋室’了?”錦王臉有寒霜,喝罵道:“你不過一商賈賤民,在本王面前談讀書人,你有這個資格么?”
蘇誡冷汗涔涔,“王爺,草民之意,并非如此。草民乃是說,世間既有如王爺一般的樂好富貴之人,也有如朝廷歐陽公類以清雅為趣之人...”
娘的,越描越黑,蘇誡直想扇自己嘴巴子。這張不愿落得下風的嘴,也不看看面前是什么人,是該說這種話的時候么...
錦王大怒,沖著蘇誡張開嘴,“呸”地吐去幾顆葡萄籽。蘇誡心里一激靈,靈活轉身躲過。
“好個小人,反了天了,你還敢躲。好,好,好...”錦王連道數聲“好”,不知為何,臉色竟然由怒轉喜。他朝外喊道:“來人,奉本王的迎賓酒上來!”
一位年約李玉嬋大小、素衣打扮的侍女捧著盤子進了屋。盤子內有一只玉壺、兩只長耳玉杯。走至近前,那侍女似乎十分害怕,嬌小身軀輕抖。錦王的眼神看向她時,她更是面無血色。
“樣貌不差,倒是正好?!笨戳耸膛畮籽郏\王怪笑著拿過壺,從中倒出滿滿兩杯酒,一杯自己拿著,一杯由侍女遞到蘇誡面前。
蘇誡迷茫地拿起杯子,不解其意。剛剛不還氣氛緊張得要干架么,怎么一下子畫風突變了。低頭看了看手中滿滿一杯酒。酒呈濁色,如月下深潭。我去,這鬼王爺不會在酒里下毒吧?!
想想,也沒必要啊!王爺要一刀剁了他,他還不是只能乖乖伸著頭等鍘刀落下。多省事兒,何必下毒呢。
錦王爺一臉笑容,似乎大度得不追究前事。只是不管怎么看,他的笑容都很詭異。
錦王笑道:“本王的規矩,但凡有客人上門,不論身份貴賤,都得喝一杯迎賓酒,而且得喝完。你今日既入了本王的府,就算客人。小子,你叫蘇誡是吧?格老子的,本王知道你飲不得酒。不過,今日你要是飲了這杯酒,本王就不再為難你。你看怎樣?”
“王爺說的為難...是任何事都不為難?”蘇誡小心翼翼道。
“自然,本王一個唾沫一個釘,元州有口皆碑。記住,要喝完整杯,一滴也不準浪費?!卞\王似是告誡道。
你之名聲嚇得你侄子都害怕,還有什么口碑...蘇誡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他舉起酒杯,道:“那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小小抿了一口,濃烈的酒香在口腔迸發,又酸又苦,隨后一股生平未識的火辣在嘴里咆哮。腹中一團惡氣上涌,頂住喉嚨,如火山般噴涌而出。
“哇——”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嘗滋味,蘇誡便受不住,將嘴中的酒吐了出來。噴在地上,滋滋作響。
“這...這是什么酒?”嘴里苦味不消,蘇誡疑然道。
眼看蘇誡將酒吐掉,錦王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眸子中掠過一絲喜意?!斑@么好的酒,你卻浪費了,可惜了...”又扭頭望著站在一邊的侍女,眼神詭異,“這么好的人兒,可惜了...”
侍女驚叫一聲,“咣當”,手中的盤子掉在地上,玉壺隨之壺蓋大開,濁酒汩汩流出,順著昂貴的西域氈毯流至錦王腳下,又被錦王的靴子分開,化成千百股細流,浸入毯中。她的臉蒼白一片,忽然雙腿跪下,狠狠在地上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小手緊緊抓著毯面,磕得山響,咚咚聲一直傳到堂外。
蘇誡被這忽如其來的一幕搞得有些懵。
“王爺,這是怎么回事?”他謹慎地問道。
錦王看著他,笑嘻嘻不答,突然大喝道:“好你個小民蘇誡!給客人奉迎賓酒,乃是本王的規矩。你將迎賓酒故意吐出,便是有意要破壞本王的規矩。破壞本王的規矩,便是打了本王的臉面,不可不罰!來呀,把人拖下去,按老規矩做!”
“諾!”兩名侍衛閃進來,就要拿人。
蘇誡來不及解釋,方欲反抗,卻愕然發現,兩侍衛搭也不搭理他,而是徑直拖走了跪在地上、哭泣如杜鵑哀鳴的侍女。那侍女被兩人拖走,一點兒不反抗,只顧著哭,臉上了無生氣,盡是絕望。
外方,一聲凄厲慘叫響起,聽得蘇誡毛骨悚然。不多時,兩侍衛進來稟告:“王爺,已將其斬首!”
“什么???你們把她殺了?”蘇誡駭得心臟亂跳,手中的雙耳玉杯拿不穩,掉在地上,卻渾然不覺。腦子里嗡嗡一片,找不清南北西東。那個侍女,方才還活生生的捧著酒,此刻卻成了一具尸體?
“你不是親眼目睹了一切么,還有假?”錦王說得風輕云淡,甚至舔了舔嘴唇,如一匹嗜人的狼。
蘇誡不敢相信。他的心臟一陣驟縮,悲哀之感縈繞。只是一句話,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一條還處在美好的及笄年華、并不罪大惡極的性命,就這么消殞在天地之間。
這便是草菅人命么?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印在書冊上,竟是如此鮮血淋漓。
“為什么要殺了她?”他啞著嗓子問。
錦王哈哈大笑:“為什么?因為這也是本王的規矩!自立下迎賓酒來,但凡有客人浪費了些許,或者未喝完一杯,侍酒之仆,不論男女、歲齡大小,盡皆梟首!”
“那都是客人的問題,為什么要遷罪于侍酒之人,他們沒有罪!”蘇誡爭道。
“哈哈哈,本王的規矩,難道要你來過問嗎!”錦王一點兒不在意蘇誡的態度,慢悠悠走到蘇誡面前,臉上笑容收起,冷冷道:“蘇誡!本王只是想告訴你,普天之下,皇族為上!本王想殺誰,就能殺誰!你敢惹我皇族中人,腦袋搬家,只是一瞬間的事!”
一股氣勢排山倒海般朝蘇誡壓去,如同從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劊子手,舉起沾滿鮮血的刀斧,獰笑著欲往蘇誡身上劈下。蘇誡有些承受不住,倒在椅子上,呼嚇喘著粗氣。
蘇誡只覺心涼透了,他從未離死亡如此之近。“王爺想殺了我?”
“本王殺你,有何不可?”錦王獰笑著,缽兒大的拳頭扯住蘇誡的衣衫領子,“你的記性就如此差,昨日做的好事,今日便忘得一干二凈了么?”
“本王的乖女兒,在你月飴樓里受了欺,你忘了嗎?該死的東西,你不僅敢讓她洗碗,還害得她受了傷!你這賤民,你怎敢如此?嗯?她還替你瞞著本王,哼!若不是見她額頭有痕,我與她娘百般逼問,她還要一直瞞下去。你怎當得她如此?”
錦王越說火越大,“十幾兩銀子,格老子的,你這么愛財,本王成全你!等把你的頭顱砍下,將它埋在銀子堆里,讓你死得瞑目!來啊,將這人拉下去砍了——”
“王叔且慢動手!”一道聲音遠遠飄來,李清婉急急從外面跑入,像只著急的燕子。見錦王揪住蘇誡,大急之下顧不得許多,拉住錦王的袖子不讓他動手。
“婉兒為何到此?”錦王有些奇怪。李清婉拉住他袖子,他隱約明白過來,大怒道:“好啊,你是來阻止你王叔的嗎?”
李清婉剛進錦王府,便聽得一聲“...拉下去砍了...”,芳心大亂,沒來得及想理由,一心只想把人從王叔手里救下。聽得錦王質問,情急智生,道:“王叔,非是清婉有意要阻您。您忘了先皇爺爺大行時,在榻前和您說的那些話了?皇爺爺教您千萬勿要再殺無辜,長行殺戮,必然遭受天譴。當著皇爺爺的面,您也答應了的。如今您卻要罔顧昔日言語,將皇爺爺的告誡置于一旁。清婉身為同宗后輩,怎忍得您做此有害無益之事而無動于衷?”
錦王的手松了些,顯然李清婉的話讓他有所觸動,嘆息道:“父皇之言,我怎么敢違背?他在世時,我常常做些令他生氣之事卻不自知。待父皇殯天,我才悔悟,發誓不再隨意殺人。只是這人——”
他指著蘇誡:“他借著十幾兩銀子發難,故意讓嬋兒受盡委屈,連身子都帶了傷。本王只有這一女,平日含著都怕化了,當做寶貝看待。他憑什么動她?我若是不好好治治他,怎么對得起嬋兒?”
“這...”李清婉犯難了。她知曉錦王的脾性,不肯吃虧。但凡吃了一點兒虧,必定要加倍還回去。何況李玉蟬是他的禁忌,任何人都碰不得。努力尋找著理由:“他當時并不知曉嬋兒的身份,而且嬋兒是有虧在先...”
她說不下去了,細嫩的掌心里滲出些汗水。錦王的一雙鷹眼盯著她,里面好似有兩把利劍,“嬋兒是你同宗表妹,你不幫她說話也罷了,竟替一外人言語、共欺我宗室,是何道理?”
李清婉沉默少焉,哀求道:“王叔,清婉以后輩的名義請求您,放過蘇誡吧?;蛟S他有錯,但年輕人誰沒犯過錯誤呢?您年輕時也犯過不少錯。求求您了?!?
錦王似乎重新認識了李清婉一般,對她看了又看,才道:“本王以往認識的婉兒,可是個極聰慧驕傲的女子,從不曾開口求人,你弟阿杰被我打板子,也不見你說半分求情話,今日居然為這小子破了例。”他斜了蘇誡一記眼光,明悟道:“你喜歡他?”
李清婉臉上飛起朵朵紅云,捏著小拳頭不知所措。錦王問得如此直白,叫她如何回答。察覺一旁蘇誡的目光掃來,更是大羞,撇過頭去,留給蘇誡一頭秀發。
蘇誡自是極為感動,又驚又喜,不知作何報答。一縷情絲在心間某處角落滋生,緩緩溫養。
錦王靜下心,把前后事情一聯系,才看出問題。李清婉匆匆忙忙跑到錦王府來,不由分說要給這小子求情,還知道他叫做蘇誡,且清楚事情來由,這里面分明大有文章。再看李清婉一副羞澀模樣,要說兩人之間沒有貓膩,打死他也不信。
錦王一陣氣短,想一刀砍了蘇誡的心比先前還急迫。格老子的,李清婉是誰?他的王侄女,榮王的愛女,郡主之尊,其靈心麗質,在皇室一幫公主郡主中是數得著的。如此驕女,他蘇誡一介商賈、小民之位,怎么配得上?
不行,此間事了,定要和王兄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