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清竹嘆了口氣，拉著月隱熙箋席地而坐：“箋箋，你信命嗎？”

月隱熙箋看著月隱清竹：“你曾經不就是命運之神嗎？怎么會問這個問題？”

月隱清竹自嘲一笑：“你說阿賴耶識啊？善因惡果，都有成熟的時候，所作所為，還不都是自己造作的？我的存在……不過就是個計數的，凡人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命由己造，此言非虛。”

月隱清竹看著遠處海天交接，她們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看海了，小時候她們從來不覺得這是一件極其享受的事。

“當年洛瑾凡把半夏打入無間地獄，并不是只有我的原因，洛瑾凡為三界鬼王，無間地獄是什么重罪他比誰都清楚，就算他恨半夏，也不會這么沒輕重。”

月隱熙箋扶額，已經太久沒見月隱清竹主動提起洛瑾凡了。看來，洛瑾凡八成真的快要回來了。

“不得不說，秋山，是個好姐姐，不論半夏做了什么，秋山一直是幫她善后的那一個，半夏的惡業，秋山要背大半，今日魂飛魄散的結果雖然不是以秋山想要的方式出現，但是……也是遲早的事。”

月隱熙箋嘆了口氣：“罷了，做了虧心事，心情不好而已。”說著起身“走吧，既然做了虧心事，總該做點補償……”

月隱清竹聳聳肩。這世間的人啊，神啊，一個個哪都能誰都不欠？

“算了，我和你一同去吧。”

“你去干嘛？”

“和你一樣，做了虧心事。”

月隱熙箋一邊走一邊笑著說：“獺祭到底來找你了，他也真夠癡情的，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月隱清竹聳了聳肩：“機會是給了，以后就看他們的了。”

浚九已經睡了太久了，禾遙就在身邊陪著，他習慣浚九的活蹦亂跳，看著他這么安安靜靜躺在這，禾遙的心……很痛。

“禾遙！救我！”

浚九回了九重天雖說不要見禾遙，可是午夜夢回，那段陰暗且折磨人的記憶入了夢境，他的第一反應，還是想要找禾遙……

禾遙猛地起身，拉住了他的手:“浚九，我在，我在這里。”

黑夜中，浚九的眸子依稀睜開了，禾遙大喜，他已經睡了太久了，終于醒了。

“你餓不餓？想吃什么？”禾遙拉著浚九的手，忙問。

浚九面如死灰，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月隱熙箋得知浚九醒了，趕忙趕過來，看見這么一幕，也頗為詫異，就算禾遙后知后覺，可是畢竟如今禾遙已經認識到自己的心意了，浚九這是何必？

月隱熙箋走上前去，柔聲問道：“浚九，你感覺怎么樣？”

浚九面如死灰，輕聲說：“沒事。”

“那你……”

“箋箋，不用救我了。”浚九的聲音喑啞，又沒什么感情，雙瞳木訥地看著床板。

“你說什么呢？”月隱熙箋有些生氣，好死不如賴活著，這不是浚九告訴他的嗎？再怎么也不能死了啊，他這條命，是他們廢了多大勁救回來的！

浚九臉皮厚，天不怕地不怕，這是怎么了？

浚九不再說話，把身子轉了過去。

月隱熙箋看了禾遙一眼，示意他們一同出去。

浚九的行為太反常了，這幾天的遭遇一定比他們想的還要慘烈。

洛瑾瑜拿出乾坤鏡問禾遙：“要看看嗎？”

禾遙眉頭蹙了蹙，他在掙扎，能讓浚九無心存活于世的事情，到底……

禾遙最終還是點點頭。

乾坤鏡中，南海煉獄，慘叫連連，浚九似乎被偷襲，額頭上流了很多血，直接被扔到牢房。

他們的任務，就是為了折磨他，把他折磨瘋掉，可是身為天帝，浚九的意志力何等堅毅。

不出所料，所有的刑罰，都不能讓浚九求饒，甚至他用臉上譏誚的笑激怒對方，讓對方的鞭子更狠了。

他們見諸多辦法都沒用，竟然……

一個人，撕爛了浚九的外衫，浚九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恐懼。

那些人常年在南海，哪能見到浚九這樣精致的模樣，于是，開始在他身上亂摸，甚至……

“嘭！”一拳，乾坤鏡……碎了。

月隱熙箋震驚地看著禾遙，此刻的禾遙，面無表情，如果不是他的呼吸聲粗重，月隱熙箋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緒。

原來……

奴，是供人取樂的工具，他們只配在主人的腳下匍匐活著。如此卑賤如此屈辱，卻將臨在浚九，這個三界最尊貴的男人身上。

他剛才，在喊救命，在讓自己救他，而那個時候的自己，卻酩酊大醉……

“啪！”禾遙給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禾遙。”洛瑾瑜攔住了他，讓他別那么激動。

“龍王在哪里？”禾遙的聲音如同地獄修羅。

“地牢。”月隱清竹說。

“照顧好浚九，我一會兒回來。”

禾遙想做什么，他們姑且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月隱熙箋嘆氣，帶著一碗清粥幾碟小菜端給浚九。

浚九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月隱熙箋把餐食放在桌子上，坐在浚九床邊。

“浚九，給他一個機會吧。”月隱熙箋輕聲說。

浚九沉默著，不發出聲響，依舊一動不動。

“禾遙去找龍王報仇去了，他后悔了，剛才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浚九，禾遙他是在乎你的。”

浚九依舊沒有反應，如果不是呼吸聽得見，月隱熙箋幾乎都覺得他是不是又昏過去了。

月隱熙箋本就不會安慰人，更何況現在的浚九這么脆弱，月隱熙箋無奈，只好退了出去。

地牢。

禾遙氣勢洶洶，找到了龍王，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頓揍，龍王老胳膊老腿的，那禁得起這樣的折騰。

禾遙拳拳到肉，打到自己的拳頭都流出血來。

地牢的士兵都不知怎么辦了，他們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啊，紛紛面面相覷，龍王奄奄一息，被禾遙拎著一路拖到暴室，血拖了一路。

禾遙全程沉默，沒有一句話，甚至表情都沒變過。

禾遙把他綁在刑架上，把他的龍子龍孫全部一字排開，列在他面前。

依舊全程沒有一句話，隨手拎出來一個，忽略掉那人的叫嚷求饒，一只手扭斷了他的脖子，在龍王面前，剝磷，抽筋。沒有工具，就用手，堅硬的龍鱗割破了他的手指，流出血來，十指血肉模糊。

在場的人無不戰戰兢兢，龍王開始求饒，禾遙仿佛沒聽見一樣。

剝磷、抽筋、剔骨，然后把剩下的東西往旁邊一扔。看都不看隨手就又拽出來一個，那人還不等喊出來，就被扭斷了脖子，然后依舊是剝磷抽筋剔骨，血腥味兒蔓延整個地牢。

十指幾乎可見白骨，龍王和龍母幾乎哭死過去，最終龍王活活氣死，本以為龍王死了，禾遙的動作會停下來，結果，禾遙似乎根本沒有在乎龍王的狀態，如同漁夫殺魚一般，認認真真地宰龍，他仿佛感受不到痛。

地牢里的血流不出去，開始集成水洼，人來人往都有水花的聲音。

再這么下去不是禾遙手廢了，就是這座地牢廢了，可是誰都勸不住他，他面無表情，也不說話，手里的動作倒是沒停，誰說都不聽。

終于。

“住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