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莫開玩笑，臣終身不娶。”風溪即刻抱拳，低頭。

他開不得玩笑，尤其在兒女情長之事。

“這是又被拒絕了呢。”芊歌輕輕喟嘆，兩眼橫波望著他：“芊歌從不玩笑，不行的話，芊歌愿嫁予你，不做公主駙馬，可為一世平凡百姓。”

風溪低頭沉默不語。

話題已被她終結到最后，無路可退。

她有些悲戚地猜測，他一定在想，怎會是這樣不知廉恥之人呢，這樣怎配成為一個公主。

可芊歌不愿退縮，從一開始，在這條路上，她從未給自己留過任何退路，一腔孤勇，至死方休。

她咬了咬下唇：“那……要不，風溪可給芊歌一次機會，讓芊歌走進你的世界，若你不能渡我，讓我也成為你那樣的人。”

青燈苦伴，終其一生，無欲無念，孑然一身。

“公主嚴重了。”風溪抬眸，眉目已換上柔和，“公主本是大好時光，不該為風溪勞神廢心。”

大好時光，大好時光……

這是什么樣的大好時光，終其一生意難平。

輾轉人間三途，終染一疾長情入骨，才知人心本似石木。

芊歌懂得適可而止，若再不收住，他定連這經文也不會要了。

她苦笑：“風溪之話，芊歌謹記在心。”

不該為風溪勞神費心，不要為風溪勞神費心……

若她是那些刁蠻任性的公主多好，不顧他意愿，求著父親，定要將他招為駙馬，父親寵她，娶了他，便什么都有了，何苦浮浮沉沉流連于官場，他想要什么樣的職位沒有。

她微笑著，再微笑，閉起雙眸，拿了一杯烈酒，淺嘗即止，滿喉苦澀，卻偶有甘甜。

他的大好時光，無她。

浮華三千，醉意濃濃，

佛寺門前叩頭一跪，聽你經文無我那我退。

……

日子如白駒過隙，就這樣到了第二年的暮春，不知從何時起，芊歌對風溪的喜歡，漸漸深重。

常常靜坐音塵閣，在春衫單薄的雨日，攤開宣紙，用他送的毛筆，一字一畫，及其認真寫他的名字。

在寫了無數個風溪后，她久久凝視，茫然一片，卻不知自己為何要寫這兩字。

日子長遠，越積越多。

三月的時候，丞相長女行了及笄之禮，其父親準備為她擇一良婿，丞相府上上下下籠罩著一層喜氣，下人們都在談論著大小姐的親事。

丞相大人頭天上朝縉見，請旨為女兒賜婚風溪，陳言小女花棱年芳十六，與風溪互生好感，般配異常，懇皇帝賜婚。

帝王應允，當場下發旨意。

消息傳到音塵閣時，已是夜幕黃昏，沙塵滿天飛。

小丫頭顫顫巍巍立在案前，不敢抬頭看她的眼。

芊歌拿著手中寫滿風溪名字的宣紙，正要往錦囊里放，忽然停住，手指輕顫，那名字隨著輕風，躍然飄向窗外，浮浮沉沉，越行越遠。

芊歌傻傻愣著，一動不動。

她覺著，那名字，就是她對風溪所有所有的喜歡，每一筆都尤其深重。

如今飄走了，飄走了……

他拒絕了她如此多次，如今竟是一個比她年齡小許多的女子被他接受了去。

他們說，這門親事已經定下。

他們說，丞相府姑爺是當今世上最風神俊朗，才華兼并的少年。

他們說，姑爺的品行才學皆為人上，翩翩少年，面如冠玉，芝蘭玉樹。

那樣好的一個人。

他們還說，姑爺唐云，名喚風溪。

唐風溪。

他們說的，是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