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精神胚胎
實體化
“實體化”一詞意味著喚醒新生兒體內的靈魂,讓縹緲的精神在地球上落腳。
科學認為,新生命不是憑空降生的,他就是肉身,是各種器官組織發(fā)育而來的結果,不存在什么實體化的過程。那么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一個復雜的生命體能從無到有?遺憾的是,我們從未做過相似的思考,從未深究過這個問題的真相,從未在表面之下探索問題的答案。
成年人在護理新生兒時,應該給予他的精神世界足夠的關注。倘若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有了心理活動,那么在一歲甚至更晚的階段,他的心靈世界將會更加豐富。對嬰兒現(xiàn)有的照顧僅僅具體體現(xiàn)在生理方面,但精神護理也應該提上日程。正如今天人們常說的:教育要從娃娃抓起。顯然,“教育”一詞在這里指的不是講學和訓誡,而是幫助兒童發(fā)展他們的精神生活。
我們應該意識到,兒童自出生之時起便產(chǎn)生了精神活動,它可以分為意識和潛意識;潛意識之中飽含著沖動,反映的是人類最真實的心境,如今,潛意識的概念已經(jīng)深入人心。
即使通過最淺顯的層面去認識嬰兒的潛意識,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嬰兒已經(jīng)具備了人的本能,比如消化功能和心理活動。就像哺乳動物的幼崽,能夠將種族的本能迅速內化。與其他動物相比,人類的后代在運動能力方面發(fā)展遲緩。新生的嬰兒幾乎不具備任何運動能力,而與此同時,感覺器官已經(jīng)開始運作,光線、噪音和觸摸都能被嬰兒感知。
嬰兒在我們心中的形象是根深蒂固的,他們不能站立,不能走路,需要成人的看護和照料,而且這種狀態(tài)會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不會說話,只會在不舒服的時候發(fā)出咿咿呀呀的哭聲和叫喊,以吸引成人的注意,向其求助。
數(shù)月、一年甚至更久之后,這個小家伙才能挺直身板,學會走路,他不再是一個嬰兒,而是一個未成熟的人。再過幾個月,甚至幾年,他才能學會說話。
好了,現(xiàn)在我們要來談一談成長過程中心靈和身體的“實體化”。在這一過程中,神秘力量為新生兒呆滯的身體賦予活力,讓他四肢健壯、關節(jié)靈活,具備完全的語言和行動能力,由此一個胚胎發(fā)育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
令人驚奇的是,人類嬰兒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自主能力,而哺乳動物的幼崽幾乎從一出生或者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可以站立、行走、尋找母親、掌握自己所屬的物種的語言,盡管它發(fā)出的聲音是那么的微弱可憐,比如小貓的“喵喵”、小羊的“咩咩”、小馬的“嘶嘶”……但大多數(shù)時候,比起發(fā)出微弱的聲響,幼崽們還是保持沉默,它們的哀鳴和嚎叫并不能得到世界的回應。
動物幼崽成長飛快,我們可以說,在出生的那一刻,動物的本能就激發(fā)了肌體,進而決定了它們的行為特征,正如老虎生來會猛撲、山羊生來會蹦跳一樣。因此,每一個生命不僅僅是物質的加成、生理系統(tǒng)的集合,更是本能的載體。這種本能通過動物自身的行為表現(xiàn)出來,比身形外貌更能體現(xiàn)出所屬物種獨一無二的特征。
動物并非同植物一樣,只具備外觀性的特征。所有植物不具備而動物具備的特征,我們稱之為心理特征。既然在剛出生的動物身上我們能找到這種特征,為什么在人類嬰兒身上它卻無影無蹤?
有一種理論認為,動物的本能動作,是同類物種基因世代遺傳的結果。那么為什么人不能遺傳到祖先的行為習慣呢?人類的祖先不也是直立行走、使用語言,并且希望將這些傳給子孫后代的嗎?倘若我們就此認為人類不具備心理活動的特征,那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人類的心理活動遠比動物復雜得多,它潛藏在內心深處,不會像動物一樣通過既定行為直接顯現(xiàn)出來。
動物的行為受到特定的、固化的本能驅使,而人類天生就有行動的自由,人類行為的發(fā)展方向是無法預知的,因此需要特定的指導。我們打個比方。動物好比是流水線上的產(chǎn)品,它們的制作工期很短,并且具有完全相同的特征。而人類是手工品,每一件都經(jīng)過精雕細琢,每一件都不盡相同。手工制品的優(yōu)點在于帶有工匠獨特的印記:刺繡中蘊含著繡工巧妙的心思,藝術品中潛藏著藝術家天才的構想。
人類與動物在精神上的差異正是如此。動物如同機器高速批量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表現(xiàn)出物種固有的一些特征。而人類則是工匠汗水的結晶,這個工匠就是大自然,自然賦予了人類獨一無二的靈魂,也要等待人類漫長的成長。在暴露于外界之前,半成品需要經(jīng)歷日以繼夜地打磨,它不是復制品,它是全新的產(chǎn)物,因此,我們可以將它視作一個謎團,一個未知的驚喜。它就像被藝術家珍藏在密室中的杰作一般,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黑暗之后,終于重見天日,展示在公眾面前。
人類個性的形成是實體化暗中帶來的結果。因此,每一個新生嬰兒都是一個謎團。這個尚且無自理能力的小生命,身體中蘊藏著比任何生物都復雜的機能,當然除了他的種族——也就是人類。他的實體化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完成。
通常意義上的肉身指的是肌肉和器官的集合,它們在意識的驅使下運動。而沒有這些肌肉和器官,意識也無能為力。無論何種動物,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昆蟲,它的每一個活動也是意識本能和器官運動的合作。尤其是作為高級動物的人類,肌肉的活動無限復雜和精細,以至于解剖學的學生經(jīng)常說:“為了記住所有的肌肉,我需要反復查驗書本至少七遍。”在運動中,有些肌肉因為復雜的活動而變得堅硬。有些肌肉伸展,有些肌肉收縮,有些肌肉相向而行,有些肌肉背道而馳。但當肌肉沿著相反的方向運動時,它們不是為了抗衡彼此,而是為了動作得以和諧完成。
抑制力總是伴隨著推動力,并時刻糾正這種推動力;不同的肌肉相互配合、協(xié)調發(fā)力,才能產(chǎn)生千變萬化的動作。就像雜技演員,能夠控制力道,保持平衡;或者像小提琴家,他的手能用最微弱的力量撥動琴弦。
每一次的動作都是由相對的力量完成的,這兩股力量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fā)生的,兩方力量必須協(xié)調配合,才能做出完美的動作。
人類并不完全信任本能,因為更決斷、更有力、總而言之更高級的力量——人類的精神力量更勝一籌。這種蓬勃的精神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賦,只有通過肉身外化,才能向世界展現(xiàn)。這一切構成了幼兒生活的第一篇章。
精神指引著“實體化”的進行,我們判斷心理活動先于生理活動存在,它獨立于任何外在表現(xiàn),對肌肉和器官發(fā)號施令。
倘若僅僅是因為嬰兒無法挺直站立或無法協(xié)調動作,就斷言嬰兒的肌肉軟弱無力,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新生兒撲騰著小胳膊小腿,肌肉力量顯而易見。即使是吮吸和吞咽這樣需要肌肉協(xié)調的復雜動作,嬰兒也可以從容地完成。與動物的幼崽相比,大自然給予人類嬰兒更多的自由,人類所有的動作都依靠意識指揮。肌肉順從地執(zhí)行意志強有力的號令,一張一縮,協(xié)調運動。長大后的孩子不僅具有人類這個物種的基本特征,會直立行走,會說話,還會擁有獨一無二的靈魂。新生兒就像一個謎題,而謎題的答案只能等時間來揭開。
動物幼崽長大后的模樣,對我們來說并不難猜:羚羊的后裔輕快敏捷,是出色的賽跑運動員;大象的后裔憨態(tài)可掬,行動遲緩又笨拙;老虎的后裔野蠻兇殘;兔子的后裔喜食蘿卜青菜。
而人類的后裔千姿百態(tài),各有特征,兒童柔弱的外表下孕育著豐富的個性。嬰兒咿咿呀呀的聲音有一天會變成清晰的詞語,只不過他講的是何種語言我們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他會豎起耳朵傾聽周圍人講話,竭力模仿聽到的發(fā)音,從音節(jié)到詞語。在與環(huán)境的接觸中,他下意識地開發(fā)自己的功能,他是自身的創(chuàng)造者。
哲學家已經(jīng)對新生兒不具備行為能力的現(xiàn)象進行了探討,但是醫(yī)生、心理學家、教育工作者卻對此缺乏關注。這一現(xiàn)象顯而易見、亟待查證,但它同潛意識之中封存的其他真相一樣,在很長時間內都被擱置一隅,不予理睬。
在實際生活中,對兒童天性一知半解的態(tài)度帶來了一連串的危害,尤其是對兒童的精神生活造成了巨大威脅。人們錯誤地以為,幼兒不僅肌肉乏力,缺乏自理能力,他們的內心也是空洞而被動的。等到嬰孩長大成人,父母才敢拍著胸脯說道,多虧了他們的教育和培養(yǎng),孩子的天賦才得以開啟。父母們堅信,自己對孩子的幫助是一種職責,他們是兒童的塑造者,是構筑兒童精神世界的工程師;是他們從旁提供的指導和建議,刺激了兒童智力、情感和意志的發(fā)展。
成年人在兒童世界里自詡為神,他們認為自己擁有天賦的權利指揮兒童的一切。然而別忘了,傲慢是人類罪惡之首,取代神的念頭會為子孫后代招致禍患。
實際上,兒童手中握著解開自身謎團的鑰匙,他的心理活動有跡可循,他的成長路線有既定規(guī)律,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幫助他成長。然而,成年人的妄加干涉使得兒童的精神發(fā)育扭曲畸變,人類原始的神性被抹殺,在一代又一代的“實體化”過程中,人類將逐漸脫離上帝的指引。
人們并未意識到,兒童的精神世界具有能動性,這個隱秘的世界無法完全呈現(xiàn)于世人眼前,而且要經(jīng)過漫長而艱難的歲月它才能發(fā)展完全。
我們不妨想象這樣一幅場景,兒童的心靈被囚于黑暗的監(jiān)牢之中,它靜靜出生,悄然成長,期盼光明喚醒意志的力量,從而操控無力的肉體。然而黑暗中總是潛藏著駭人的力量,伺機生撲甚至碾碎尚未成型的生靈。
然而“實體化”看不見,摸不著,沒有人期待它的到來,也沒有人為它做足準備(當然了,在這一過程中成年人既不為孩子提供任何保護,也不提供任何幫助)。
兒童的心靈是一個精神胚胎,就像肉體胚胎需要母親的子宮一樣,它也需要一個特殊的環(huán)境:營養(yǎng)豐富,愛意溫存,沒有任何能傷害到他的東西,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呵護他而存在。
一旦成年人認識到這一真相,他們對孩子的態(tài)度將會扭轉。兒童被看作一個實體化的精神生命,將使成年人意識到肩上的重任。
我們將滿心的愛意都傾注給了新生命,然而這些關心僅僅停留在生理層面,這個柔軟而可愛的小家伙,仿佛只是我們手上的一個玩具。嬰兒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需要成人給予尊重。如古羅馬詩人尤維納利斯所言:“最高的敬意理應獻給兒童。”
“實體化”是一個隱秘的創(chuàng)造性的過程,它是尚未鋪陳的劇本,與之有關的故事還未拉開帷幕。
意志伴隨著生命的降生而存在,它喚醒沉睡的四肢軀干,賦予肉身活力,又用規(guī)矩加以約束。一個剛剛萌發(fā)意識的生命,無論是肌肉還是感官都在探索和適應環(huán)境,竭力發(fā)展自我。
個人,或者說精神胚胎與環(huán)境之間存在著互動,得益于這種互動,人類才能至臻完美。就好像胎兒發(fā)育過程中,心臟通過母親的血液來吸收養(yǎng)分,孩子的心靈就是精神胚胎的“心臟”,這顆“心臟”在與外界環(huán)境的交流溝通中成長發(fā)展。孩子努力融入周邊環(huán)境,在這份努力中誕生了核心人格。
精神胚胎與外界環(huán)境的交流是緩慢而漸進的,在此過程中,心靈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維護它至高無上的話語權,使動作不至于呆滯愚笨、了無生氣,亦避免身體脫離意志的控制而陷入混亂。如此這般,精神實體化這一永恒的工作將更具活力,能更進一步發(fā)展。
在造物主的構想下,人的個性發(fā)展就像胚胎發(fā)育成幼童一樣,需要通過意志的努力。
那么父親和母親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
父親提供了一個無形的細胞,母親提供了一個卵細胞和可供受精卵發(fā)育的安全環(huán)境,漸漸地這顆受精卵分裂再分裂,變成了幼小的新生命。人們常說父母創(chuàng)造了孩子,實際上這種說法是錯誤的,我們應該說是孩子創(chuàng)造了成人,孩子才是“人類之父”。
我們應當將孩子看作是上天的恩賜,是神圣的禮物,因為一個人的個性將會在兒童階段敲定。
因此,我們應該樹立強烈的責任感與迫切心,用科學的理論研究兒童的精神世界,為他們預備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
在這一研究領域,我們仍處在初級階段,還有大量的科學奧秘亟待破解。期盼未來的某一天,我們能調動聰明才智,通力協(xié)作,攻克人類教育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