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就練到這里吧。”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樂團的成員們頓時身體一松，七扭八歪地癱到了椅子上。

B樂團的合練已經三天了，每天都在六點鐘準時結束。

相田不安地舉起了手，問：“夏川老師，只練兩個小時真的夠嗎？清宮老師他們每天都練到七點半，而且我們的技巧本來就不如他們好……”

“閉嘴！相田！我晚上還要去約會！”

“我有想看的直播！”

“我也是，待會要去打工！”

相田想要加練的提議就這么被粗暴地打斷了，他性子本就溫和，被這么一圍攻，立馬連連擺手，解釋道：“大家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點不安，這樣下去的話，到了祭典那天我們估計也就能練五十個小時……”

“想要練習就自己回去練啊！別拖累我們！”

“對啊！”

樂團成員再次對相田進行譴責，相田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高大魁梧的身軀在指責中越縮越緊，心中那積極主動的小人被言語的利劍不斷地穿刺著，已經揮著白旗倒在了地上。

“不要緊。”夏川俊希幫相田解了圍，“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我不管你們明天有什么打工，有什么約會，或者什么其他的安排，都得在下午兩點來學校。”

“誒！明天可是周六！我和朋友約好了要去金澤玩！”

“我也是！明天要打工！”

“我也很忙啊！太斯巴達了！”

樂團里的咸魚們再次發起了抱怨。

在第一天被夏川俊希說很有潛力的時候，他們還下定決心要好好努力，讓夏川俊希刮目相看。

可這份決心只持續了一兩天就煙消云散了。

什么努力，什么決心，早都被他們丟到角落里去了。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躺在床上刷刷手機看看視頻，那可比努力有意思多了。

“我說，必須來。”

夏川俊希帶著狐貍的笑意柔聲道，他的表情是極為溫和的，望著樂團的眼神也是暖暖的。

可就在這時，樂團成員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涌起陣陣寒意，寒意自下而上，彌漫在他們的骨骼深處。

人體內的獸性在此時被激發出來，每個細胞都在警告著身體的主人，現在很危險，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下意識地坐直身子，整齊劃一地回答：“知道了！”

“嗯，很好。”夏川俊希滿意地點點頭，“明天見。”

“那個！夏川老師！”鈴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夏川俊希，“明天要帶樂器嗎？”

你這個笨蛋！問的什么理所當然的問題啊！

白子暗暗著急，抓住鈴的手往回拽了拽。

不料，夏川俊希卻思考了一會兒，回道：“最好帶過來，不過，不帶也行。”

“誒？明天不是要加練嗎？”

夏川俊希搖了搖頭，笑道：“明天能登高中的樂團會來這里演出，我們的主要工作是聽。”

一說起能登高中，B樂團頓時一片嘩然，有人不滿道：“就是那個嘲諷吉川老師的能登高中？”

“是在全國大賽里斬獲四強，石川縣最優秀的高中樂團的能登高中。”夏川俊希搖頭指正，“聽了他們的演奏，你們肯定會學到許多。”

說罷，夏川俊希不再逗留，直接走下了樓梯。

“誰會像那群混蛋學習啊！”

“那群可惡的混蛋！”

樂團群情激憤，瘋狂地咒罵著能登高中，白子湊到了鈴的耳邊，悄悄說：“笨蛋，不要這么莽撞。不過……你是猜到了夏川俊希老師的意思對嗎？真是的，讓我好擔心！”

“啊！白子的吐息！耳朵好癢！好舒服！”鈴紅著臉怪叫起來。

“我和你說正事呢！”白子生氣地鼓起臉叱責。

“我錯了！”鈴態度良好立馬認錯，“我怎么可能猜到，我也不是什么神仙。只是夏川老師平常的指示都很明確，這次卻沒有要求我們帶樂器，我覺得很奇怪，所以就問了。”

白子回憶著平常夏川俊希的發言，“把手往下兩度比較好”“第十節沒拉好”……

“啊！你沒說我還沒發現是這么一回事。”

“愛上我了？”

“才沒有！”

夏川俊希輕車熟路地來到了第四音樂教室，這里是B樂團原本練習的地方。雖然被守田夕給拒絕了，但這間教室沒有被收回，仍舊可以讓B樂團和夏川俊希隨意使用。

吉川老師坐在教室里寫著教案，見夏川俊希進來，問：“怎么樣？”

“實力不足，干勁更加不足。”

“哎……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吉川老師長嘆一聲。

“松本老師那邊沒什么異狀吧？”

“沒有，他肯定會準時來的……就在剛剛他還在和我說明天一定會讓我大吃一驚。”

“希望他的樂團真的有這么厲害。”

夏川俊希坐在黑色的鋼琴前淡淡回應。

離清宮雨情解散樂團打掃完教室還有兩個小時，在這等待的時間里，他就彈彈鋼琴，等著清宮雨情一起回家吃飯。

吉川老師聽著夏川俊希指間流瀉的音符，深深地沉醉在了音樂里。

他閉著眼，享受著這頂級的聽覺盛宴。不過，聽的越久，有個疑問在他的腦內就愈發揮之不去，終于，在夏川俊希停下來時他忍不住發問了。

“夏川老師，可能是我才疏學淺……這首協奏曲是你寫的？”

“不是我，是貝多芬的作品。”

“貝多芬……？”吉川老師腦內搜尋著這個名字，想了好久，終于想起來，這個名字他在《月刊音樂人》上看到過。根據曰本國寶級音樂家志田徹的說法，貝多芬是一名才華橫溢的作曲家，但是志田徹也同樣暗示過，貝多芬就是夏川俊希。

吉川老師對夏川俊希肅然起敬了。不僅鋼琴彈得好，作的曲也是這么優秀，而且才十八歲！十八歲啊！他十八歲時還在大學里暗無天日的練琴，音樂上最大的成就，也就是去團子店里和可愛的服務生吹噓自己是音大的學生，然后聽服務生拍手說好厲害。

“夏川老師！”他激動地走到了夏川俊希的旁邊，抓住了夏川俊希的手，“我會為你應援的！請你為鋼琴開闊出美麗的未來吧！”

夏川俊希不知道吉川老師忽然發什么神經，但學音樂的人的思維就是這么跳脫，他還見過有的人在過山車上突然唱起了歌劇呢。

這么看來，吉川老師也不算太奇怪了。

他點點頭，勉強回道：“謝……謝謝。”

他一邊說，一邊抽回了手，可下一秒，吉川老師再一次將手抓了起來。

“能被你這么厲害的人教導，他們真是太幸運了！”

“啊……你過獎了。”

夏川俊希再次抽手，但沒抽動。

“我有個請求！以后夏川老師在教課的時候，我可以在角落里旁聽嗎？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看到我的！就算看到我了，也不會影響夏川老師你在他們心中的權威！你可比我厲害多了。”

“可以……話說，你能放開我的手嗎？”

“啊！是我失禮了！請你原諒！”吉川老師連忙松開手，接著立馬鞠躬，可他沒有意識到鋼琴就在他的前方。

砰！

他的頭結結實實地撞到了鋼琴外殼的桃花心木上。

夏川俊希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不是他撞到的，但聽到這個聲音，他就能想象到這有多痛。

不料，吉川老師只是后退了幾步，又一次彎腰鞠躬。

“不痛嗎？”

“是的！聽了夏川老師的音樂后，我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你當我是吟游詩人啊！音樂還能給別人治療的！

“我沒生氣，你起來吧，要是給別人看到了多奇怪啊。還有，我準備練琴了。”

夏川俊希不想再聊下去了，他不知道吉川老師突然中了什么邪，一下子就換了個人似的。

“我可以繼續旁聽嗎！？”

“別打斷我就行。”

吉川老師點點頭，乖巧地跑到了椅子上坐好。那姿勢端正的就像等著老師發糖的幼兒園學生似的。

夏川俊希瞟了他一眼，感覺人設崩塌了，說好的憂郁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