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和騶吾兩匹圣獸四蹄騰空,在越過了洛河后不久,便到達了浮濠水,幾個人順著浮濠水的西側行進,在傍晚時分來到了一條橫貫東西的秀美山脈前。
只見山巒疊翠、煙雨朦朧,座座青山相依相連,道道長嶺連綿不斷,條條溪水淙淙潺緩,真個是“俊峰不墨千秋畫,秀水無弦萬里琴”。
這里的山水不似北方多雄峻奇偉,而是自帶一種清秀和靈氣,倒十分符合寶兒這種小姑娘的欣賞趣味。
在河水的東側是一座頂蓋積雪的橫向大山,山上兩座丘形主峰并肩而立,像極了一頭俯臥河邊,支著雙耳警覺飲水的巨熊,周圍的群山都拱衛著這座主峰,自呈一種萬山朝拜的氣勢。
眼看著陽光漸暗、月色漸濃,幾個人停在了兩座大山交界的山腳下。
譙晗說道:“這就是釐山山脈,東面的大山是熊耳山,我們這一側是牡山,把兩座山分開的這條溪水便是浮濠水的源頭之一,由熊耳山頂的融雪形成,看來今晚要在這里露宿了,我去找些木柴!”說完便朝著山谷間的樹林深處去了。
“唉!譙晗好像一直沒有從太一宮戰斗的陰霾中走出來,變得更憂郁了!”祁昆不由地嘆息道。
“是啊,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讓他振作起來!”寶兒附和著。
“算了,我們也分頭去找一找吧,看看有沒有什么吃的東西!”祁昆說道。
祁昆和寶兒分頭行事,他漫無目的地在小溪邊走著,不知不覺間轉到了山谷的對面。
忽然一只大鳥從前面不遠的地方撲棱棱飛起來,落到了一棵漆樹的粗枝上。
祁昆抬頭一看,只見這只鳥生得胸腹洞赤、背黃頭綠、冠羽染金、尾中雜赤,真的是光鮮亮麗。
不過再漂亮的生靈在祁昆這個吃貨眼里估計都是一頓美餐吧!區別無非是燉的還是烤的,這也就是天性使然。
祁昆躡手躡腳地挑選了一個比較適中的位置,抽出羽箭想要獵取這頓送到嘴邊的晚餐。
可就在他想要發射的時候,突然想起《虛弦落雁》中有一招叫做“霹靂流火”的,十分厲害。
“今晚何不拿它開開刀!”一個念頭浮現在祁昆的腦海里。
想到這,他又把羽箭放回了箭箙,只用手輕輕拉開弓弦,并不用任何的箭簇,只是隨著手指松開的瞬間,嘟囔了一句咒語。
只見一道寒光疾速而出,似閃電一閃而過,劃過之處的空氣都被點燃了,所有和它的飛行軌跡有接觸的樹枝也都在一瞬間被高熱炭化為灰燼,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但最令祁昆驚奇地還不是這招式的巨大威力,而是樹上那只鳥,它并沒有躲避這道奔它而來的火光,反倒是嘴巴一張,把那團火直接吞下了肚子,然后從容地展翅飛走了,只留下了樹下面目瞪口呆的祁昆。
本以為會掉下一頓烤得半熟的美餐,不想卻是如此結果,以至于時間大概停滯了一炷香的功夫,祁昆都沒有回過悶兒來。
直到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從背后傳來,他才從從剛才的詭異一幕中掙脫,回頭一看,正是寶兒在后面笑彎了腰。
祁昆也不禁用手摸了摸后腦勺,憨憨地笑起來,并自嘲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呢,沒什么大不了的!”
“明明就是自己臨時起意,把本來已經志在必得的獵物給弄丟了,還在我面前裝得跟沒事人似的,其實腸子都悔青了吧!”寶兒笑著說道。
“又揭我的老底!”祁昆假裝生氣道,“不過這鳥也太奇怪了吧!我只聽說在西方有渾身浴火的‘畢方’,怎么這里也有嗎?”
“如果是畢方的話,估計這片林子現在都燒沒了,我想它應該是牡山的赤鷩(bi),天生是御火的高手,你用火去襲擊它,豈不是自討沒趣嗎?”寶兒解釋道。
“這么說,你一開始就看見了!為什么早不吱聲,害咱白白浪費了一頓美餐!”祁昆埋怨道。
“哼,我才不像你,滿腦袋就只有吃的,這么美的生物要是被你填了肚子,那才真的是浪費了!”寶兒不服氣地回應道。
“那咱也不能老餓著肚子趕路呀!”祁昆辯解道。
寶兒指著不遠處的一處溪流說道:“大神怎么忍心讓善良的人挨餓呢?前面不就是吃的嗎!”
祁昆順著寶兒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淙淙的小溪在一大塊磐石前轉了一個彎,在水灣里長滿了箭竹一類的小竹叢,竹叢的邊上則漂著一些什么東西。他緊走幾步趕到跟前,卻發現原來是幾條大魚,有一下沒一下地把頭探出水面喘氣。
祁昆搖著頭說道:“這不能吃的!”
“為什么?你不是經常捉魚嗎?”寶兒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只是一種直覺!”祁昆回道。
“又賣關子!”寶兒假裝生氣道。
“野生的東西都十分健壯,不然在弱肉強食的叢林中怎么能活下來呢!可是這幾條魚看著就沒精打采的,估計一會兒就沒氣了,肯定有什么問題!”祁昆解釋道。
寶兒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就是冒著頭,吐個泡泡嗎,對魚來說是很常見的呀!”
祁昆說道:“那不一樣,如果是天氣熱,或者是下雨前太悶,魚兒當然會浮頭喘氣啦!可這樹林中又見不著太陽,也沒有下雨的意思,就不怎么正常了!”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只見水中的大魚有的已經翻肚了,還有幾尾也暈頭轉向的,側著身軀在水面上掙扎。
祁昆一把抓住寶兒的手,拉著她沿彎彎曲曲的小溪溯流而上,不久便來到一個小土坡上。
這里長滿了高大的棕樹,蒲扇一樣的樹葉迎風招展,層層爆開的干棕皮堅韌蓬松。
祁昆見到樹皮像得著寶似的,連忙抽出短刀,很快就連砍帶拽地剝下了不少。
而寶兒則被溪水河畔的一大片花草所吸引,一蓬蓬像蘇草似的植物,卻開著一簇簇紅色的小花,好像是在溪水側畔鋪上了繡花的綠毯,煞是美麗。
“弄這么多的樹皮干什么?”寶兒一邊欣賞著美麗的花毯一邊問道。
“這么堅韌的麻絲很少見,做成繩子肯定特別結實,估計泡在水里幾個月都不會糟腐呢!”祁昆解釋道。
“我居然有些后悔以前沒有來過南方,好多美麗的動植物呢!”寶兒高興地說道。
“可我覺得這些花就是毒死那些魚的罪魁禍首!”祁昆說道。
“你怎么這么肯定呢?”寶兒掃興地問道。
“用眼看嘍!”祁昆自信滿滿地回道,“你看那!”
寶兒順著祁昆的指引發現,花叢在浸水的位置有一片斷莖,在斷莖的截面處,往外浸溢的白色汁液正不斷地融流進溪水中。
“肯定是有動物到這里喝水,不經意間把它們咬斷了,看來中毒只是個偶然現象,只是可惜了那些魚,都不能吃了!”祁昆一邊說一邊砸了咂嘴。
“那咬斷這些草的動物豈不是也應該被毒死了嗎?”寶兒接著問道。
“我想,這草的毒性應該比較小,還不能毒死大型動物,不過也應該能讓咱拉一天肚子的!”祁昆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或許吧!”寶兒望著這些美麗的花草出神,心里想道:“看來還真是物極必反,越美好的東西越要小心啊!”
祁昆和寶兒又在附近轉了一會兒,時間越來越晚了,兩個人也不敢在陌生的山林里走的太遠,蜪犬的陰影依然在記憶中揮之不去,他們不得不空著手返回了宿營地。
譙晗已經回來了,他在山谷的背風處生起了一堆篝火,見祁昆回來,還抱著一大堆的棕樹皮,他趕忙接了過去。
祁昆被樹皮的毛刺扎得有些癢,所以也沒客氣就松了手,然后找了個順風的地方,把身上的殘余纖維好一陣撲打。
就在祁昆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譙晗贊嘆地說道:“就這么一會兒,你竟然都跑到對面的熊耳山上去了,當真是厲害呀!”
“那是自然,我自小就在山里長大,山路對我來說和平地沒有什么兩樣!”祁昆一邊撲打著衣衫,一邊自豪地回道。
“不過這棕樹皮確實是好用,一點就著,比樹枝強多了,就是不耐燒!”譙晗接著說道。
“那是自然,這可是上好的……啊!”祁昆的話剛說了一半就閉了嘴,他像觸了電一樣猛地回頭觀看。
只見自己像寶貝一樣抱回來的棕樹皮正被一片一片地添加到火堆里,一遇到火便熊熊燃燒起來。
祁昆飛也似地跑到近前,一把就把剩余的樹皮奪了過去,大嚷道:“這可不是柴火!”
然后把一片還在燃燒的樹皮放在地上猛踩,嘴里叨叨著:“真是暴殄天物啊!”
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把譙晗給嚇了一跳,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結巴道:“怎……怎么啦!這難道……不是撿回來點火的嗎?”
寶兒在一旁笑得都岔氣了,斷斷續續地說道:“這可是……祁昆大俠帶回來的……‘天材地寶’,就這么給你做了……燃料,還不得心疼死啊!”
譙晗聽后感到十分抱歉,說道:“我實在是不清楚,這樹皮還另有它用,我再去給你弄一些吧!”
祁昆一邊拾起被燒了一半的那半張棕樹皮,一邊說道:“算了,剩的這些也足夠了,再說天都黑了!”
寶兒也在一旁解圍道:“是啊,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說不定以后還能遇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