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風(fēng)和日麗，正是踏青的好時節(jié)，今日是三月三上巳節(jié)，長安城內(nèi)車水馬龍，好不熱鬧，且都是往城外去的。

也因著大家都攜親帶戚呼朋喚友的去踏青，這城門前的馬車就排起了長隊，可把城門守衛(wèi)的士兵們累得夠嗆，放行馬車一輛接一輛，停都沒停過。

沈昭落和蘇若澄他們的馬車也在這長長的隊列里，不過沈昭落的身份擺在那，負(fù)責(zé)放行的士兵只看了一眼承楓遞出的玉牌就麻利放行了。

蘇若澄見他們出了城，立馬竄到窗邊掀起簾子往外看城外的風(fēng)景。

藍天一望無際，路邊新綠繁花，撲鼻而來的是清新草香，其中還夾雜絲絲縷縷繁花香。

微風(fēng)吹起她面上戴著的薄薄白紗，是沈昭落給她的，掩去了她半張臉，可也更讓人注意她的那雙靈動明眸，內(nèi)里綴滿璀璨星辰，一見便難以忘懷。

她出門前還特意打扮了一番，換上了前幾日新做成的水綠色繡折枝堆花齊腰襦裙，顯得腰肢盈盈一握，很是纖細(xì)苗條，腰間綴著白玉如意佩，半發(fā)挽起用翠枝繞絲流蘇簪固定，耳墜是珍珠鏈墜，現(xiàn)下隨著馬車的行駛而一晃一晃。

此刻沈昭落的心也隨著那耳墜的晃動而動蕩，雖說他手捧著書，可他忍不住不看向蘇若澄那邊。

讓她帶面紗的本意是為了遮掩些她那招搖的長相，但……為什么她戴上面紗反而顯得更招搖了？？？

他垂眸扶了扶額，只覺著頭有些疼，心也有些累。

蘇若澄轉(zhuǎn)過頭剛好發(fā)現(xiàn)沈昭落在扶額，她以為他被風(fēng)吹得頭疼，馬上啪的一下就放下簾子，走回桌邊坐下，神情擔(dān)憂道:“表哥你是頭疼嗎？”

但問完以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怎么就先理會他了呢？！

他至今都還沒給她一句解釋呢！

沈昭落聞聲抬眸，表情稍有些意外，他看蘇若澄在旁邊坐得端端正正的，眉頭微微蹙起，但沒看向他，而是盯著桌上的青花繞枝頂鶴香爐。

他淺笑放下手，搖搖頭否認(rèn)道:“無事，只是……看書累了。”

蘇若澄了然地點點頭，也沒在多說什么，二人的氣氛又開始有些別扭了。

自從上次觀星的時候沈昭落沒忍住唐突了佳人，卻連一句解釋都沒能講出來就把蘇若澄送回了帳中，最后慌亂離去后，他們之間就一直有些尷尬。

沈昭落之所以沒開口，是因為那晚看蘇若澄臉色不好，他害怕她覺得他輕浮浪蕩，變得不喜甚至不愿與他說話，于是那晚他不敢多說一句話便回帳里了。

但如今看來，并沒有自己想的那般糟糕？

他是不是應(yīng)該主動開口說些什么？

要是蘇若澄知道沈昭落看自己臉色不好才不敢解釋，她定然會炸毛。

她臉色不好還不是因為他驟然而來的狂風(fēng)驟雨？

直搞得她呼吸不穩(wěn)，上氣接不上下氣的，難受得很。

試問這樣臉色怎么能好？嗯？

然蘇若澄現(xiàn)下輕咬著唇，心里正在盤算著今晚的大事——她要和表哥表明心意。

她知道表哥定然是對她有點意思兒，那晚才會如此唐突，雖說他沒有一句解釋……

她其實是有些氣惱的。

但她轉(zhuǎn)念想了想，沈昭落這人自小就臉皮薄，那晚上的舉動對他來說簡直是壯舉了，突然就覺得甚是好笑。

而且她蘇若澄作為大將軍之女，也不是小氣吧啦的人，所以就勉強她來捅破這層窗戶紙吧！

沈昭落躊躇幾許，終于開了口:“阿澄……這幾日在府里做了些什么？”

蘇若澄聽他主動問起，立馬就不計較了，語氣雀躍不已:

“我這幾日在府里練琴練舞，為參加今年的瑤池大會而做準(zhǔn)備，我只要再拿一次魁首，就可以像阿蕪姐姐一樣有百花玉牌了。”

百花玉牌只有連奪三屆瑤池大會魁首的女子方可擁有，自瑤池大會開辦以來，得到百花玉牌的人屈指可數(shù)，如今只有前朝的昭華公主和惠敏郡主、往昔大名鼎鼎的長安第一美人慕晚清，還有現(xiàn)已嫁為人婦的蘭花仙子顧蕪。

顧蕪可是她的姐姐，她作為蘭花仙子的妹妹定是不能讓她丟臉的！

沈昭落瞧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也聽出她言語中的重視之意，知道這次她對瑤池大會的魁首是勢在必得了。

他只伸出手像往常那般拍了拍她的頭，輕輕柔柔的，似是怕弄亂了她的發(fā)髻，而后溫聲道:

“別太拼命累著自己了，其實……要是你喜歡，我可以讓人做很多個百花玉牌給你扔著玩。”

蘇若澄瞬間揚起了嘴角，梨渦明顯:“這怎么一樣呢？但表哥疼我，我是知道的。”

沈昭落被她這句話攪得心湖蕩漾，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欲蓋彌彰地?fù)踝×俗约旱哪槨?

他喝了幾口茶，覺得自己已經(jīng)冷靜下來后，握拳置前輕咳了一聲，故作平淡地開口:“嗯嗯嗯……阿澄知道就好。”

蘇若澄側(cè)目瞧著覺得好笑得很，唉，表哥的臉皮真真是太薄了些。

那他今晚會不會被自己的直接嚇到……？？？

“大公子，小姐，我們已經(jīng)到燕陽河畔了。”承楓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沈昭落朝外面說:“嗯，知道了。”

他率先走了出去，而后再扶著蘇若澄下了馬車。

放眼望去，河邊栽有好些柳樹，都抽出了嫩綠枝芽，河上時不時冒出一兩只鴛鴦與水鴨，還泛有好幾個畫舫，隱隱傳出絲竹聲與交談歡笑聲。

河面寬敞，漾有漣漪，暖陽灑落只見波光粼粼，明亮耀眼，也為那幾個畫舫添了些夢幻。

燕陽河兩岸熱鬧非凡，有許多提著籃子的妙齡女子今日攜友結(jié)伴出來游玩嬉戲，趁機瞧瞧有沒有適合做未來夫君的人選。

而青年男子亦是來暗暗相看未來妻子的，畢竟上巳節(jié)是難得深閨女子都能出門的日子，若是看對眼了他們便可互贈芍藥示以定情。

蘇若澄望著眼前繁鬧的景象，神情興奮，抓住沈昭落的衣袖:“表哥，今日真的好熱鬧啊。”

沈昭落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而后伸手弄好身旁人臉上的面紗。

他下次一定讓人把這面紗做得厚些……這太薄了，若隱若現(xiàn)的更是勾人。

蘇若澄扭頭朝沈昭落攤開了手掌:“嗯？”

沈昭落握緊了她的手，帶她走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