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樹草原的太陽落得飛快。
剛才還佇立在地平線上。
眨眼間就變得虛弱無力。
當熱浪消退。
掠食者的歡樂時光才真正開始。
三條棕鬣狗縮著腦袋從灌木叢里跳了出來。
它們的鼻子在地上嗅個不停。
在確定了獵物的數量之后。
中間那頭最強壯的頭狗并沒有選擇追趕。
而是遠遠的尾隨在野牛母子身后。
它們不是獵人,而是撿漏專家。
“咕嚕咕嚕”
頭狗嘴里發出奇怪的叫聲。
圓溜溜的眼睛在暮色里透著淡淡的綠光。
它們亦步亦趨的跟在野牛后面。
既不靠近,也不遠離,始終保持著小跑的速度。
這些家伙的體型比狼犬要小上一輪。
一身棕色的長毛。
有著尖而短的嘴巴。
跟它們兇猛殘暴的親戚斑鬣狗不同。
這些棕鬣狗體型偏小,以食腐為生,極少正面捕獵。
是標準的投機分子。
在鬣狗的追擊下,母牛被迫帶著小牛加快腳步。
“這幾個狗貨耐力這么好?老子都快虛脫了。“
盧偉被母牛半拖著往前跑。
饒是這樣,依舊是累的四腳發飄。
他回頭看了幾眼。
三條鬣狗好似閑庭信步,根本沒有放棄追擊的意思。
就這樣一路尾隨了快一個小時。
太陽終于無奈退下了地平線。
月升日落,滿天星斗。
夜幕降臨了。
左右兩條鬣狗突然加快了腳步,似乎想追上去。
攻擊這對看起來極為虛弱的野牛母子。
“咕嚕”
中間那只體型較大的鬣狗見同伴準備發動進攻。
頓時露出了獠牙。
嘴里不停的發出沉重的低吼。
這兩個貨是不是瘋了。
成年野牛體型壯碩,力大無比,一對牛角能輕易刺穿皮肉。
別說是鬣狗,就算是獅子也不敢單獨獵殺。
而受傷帶著幼崽的母牛是遠比公牛更暴烈的存在。
上去找死?
頭狗對獵物的判斷很準確。
它喝退了手下,示意它們繼續尾隨,繼續消耗野牛僅有的體力。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說明那頭母牛受傷極為嚴重。
在這樣高溫的環境下,傷口已經迅速腐爛。
再加上帶著一頭幼崽,又跑了一下午,那頭母牛撐不了多久。
作為狗群的頭狗,它的經驗豐富,現在還不是發動攻擊的好時機。
左右兩條鬣狗不敢違抗頭狗的命令,放慢了腳步,跟在頭狗后面。
頭狗搖晃著腦袋。
顯然對手下的服從很滿意。
它本來是帶兩個小弟出來打秋風的,看看能不能抓些蜥蜴蝎子什么的充充饑。
誰會想到會碰到這么一大一小兩頭野牛。
這簡直是一頓超級大餐。
不過頭狗還沒自大到,僅憑三頭鬣狗的力量,就能干翻一頭帶著小牛的成年野牛。
說到底,它們是食腐動物。
食腐動物主動捕獵。
是對它們職業的嚴重侮辱。
這時候呼叫同伴是一個不錯的選項。
可頭狗顯然有自己的算計,它現在還不打算那么做。
“哞”
母牛催促小牛加快腳步。
聲音中充滿疲倦。
這場追擊鏖戰已經持續了快兩個小時。
如果放在平時。
這三條棕鬣狗,草原上的小偷。
就算再借它們一百個膽子,它們也絕不敢像這樣挑釁。
可今天不一樣。
她脖頸處的傷口深可見骨,無數的吸血蚊蟲循著血腥味聚集在傷口處。
肆無忌憚的吸著血。
疼痛感蔓延全身,體力飛速流失。
而且
她帶著剛出生的孩子。
一旦她撇下小牛去驅趕鬣狗。
其余的獵狗一定會趁機將小牛撲倒殺死。
她不能承受這樣的風險。
“哞哞···”
母牛不時的回頭,防止鬣狗發動突襲。
但她的腳步卻顯得有些凌亂。
今天
她經歷了產仔,惡斗,受傷,流血,蚊蟲叮咬,長距離奔跑。
體能已經下降到了極限。
保護幼崽是她的本能。
不過現在她已經力不從心。
“變成牛,被狗吃,這特么什么劇本,豬八戒都不帶這么慘的,剛得了金手指,就這么結束了?”
盧偉早就無力吐槽。
他那四條牛腿早就軟了。
經過一下午的強制訓練。
他現在奔跑的速度已經不算慢,甚至比其他牛崽還略有超越。
不過這種速度對于擺脫鬣狗的追擊毫無用處。
由于今天一天的“作死”行為。
沒喝母乳:嫌腥味大
不肯下泥坑:嫌臭嫌臟。
以至于他現在已經處于崩潰邊緣。
饑餓,無力,全身被蚊蟲叮咬的疼痛。
他跑不動了。
現在情況,距離前方的野牛群不知道還有多遠。
身后鬣狗撲上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看后面那三天鬣狗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這場追逐戰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
“叮”
觸發支線故事:驅逐鬣狗
“·····”
盧偉的腦門上一排烏鴉飛過。
這丫就沒了。
觸發新手任務。
不給個靈丹妙藥,大力丸什么的。
你說驅逐鬣狗就驅逐。
赤手空拳的哪那么容易。
母牛的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能不能追得到鬣狗都是問題。
盧偉不想開罵。
沒氪金的玩家指望能得什么好東西本來就是奢望。
可這玩意發的任務跟嘲諷有什么區別。
這就是托管等死的節奏。
“哞哞····”
母牛突然停下腳步。
回過頭。
大大的牛眼里滿是疲憊。
盧偉的眼睛掃過母牛的脖頸,心臟猛的一震。
母牛脖頸處的傷口現在已經看不清傷勢了。
一堆黑壓壓的蚊蟲趴在皮肉綻開的地方,肆無忌憚的吸血。
像是貼了一大塊會移動的黑色膏藥。
傷口上撒鹽跟這個比起來根本就是撓癢癢。
盧偉的眼睛有點發澀。
他伸出頭試圖舔舐母牛的傷口。
似乎忘記了腐肉的惡臭。
母牛躲開了,溫柔的蹭了蹭盧偉的額頭。
隨后臉色一變,揚起蹄子驅趕小牛。
嘴里發出呼哧的恐嚇聲。
盧偉只得后退。
他知道母牛想干什么。
但他毫無辦法。
小牛一沒牛角,二沒防御。
對上鬣狗等于送死。
他只能看著那道身影,朝三條鬣狗走去。
“哞····”
母牛回頭沖著小牛叫了一聲。
這句盧偉聽得明白。
“跑。”
·····
母牛想的很清楚。
再這樣下去,沒有勝算。
他們沒本錢跟鬣狗耗下去。
如果拼著最后一絲力氣。
拖住三條鬣狗。
自己的孩子還有一線生機,只要它能跑到北面的湖泊,一定會有其它母牛愿意收養它的。
她抖了抖牛耳,調整呼吸。
她不認為今天是自己的受難日。
雖然生產的劇痛讓她難忘,如今更是身處險境。
不過,如果自己能趕走鬣狗····
母牛沒有那么多時間多想。
她邁開步子,加速,再加速。
碩大的牛蹄強而有力蹬擊地面,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鬣狗的速度很快,但攻擊力有限。
它們短小的尖牙只適合剔骨頭的腐肉,未必能穿透自己的牛皮。
她現在需要做的是,不讓鬣狗越過自己一步。
小牛要想跑出安全距離。
需要時間。
“真是頭····笨牛····”
盧偉轉頭離開。
理智告訴他。
母牛的選擇是正確的。
拖下去都得死,不如跑一個。
只不過,一頭受傷力竭的母牛。
不會是三頭鬣狗的對手。
等到太陽再次升起。
這里就會多出一具被掏空內臟,啃去皮肉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