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溫柔地笑了笑，然后略有些羞澀地垂下眼眸，道：“語文沒考好，一百零三分……”

“……沒事兒，下次再接再厲。”

女人動作一頓，還是很溫柔地笑了笑。

她拿著少年的手，語重心長道：“霖秋啊，你一定要努力，知道不？”

“嗯。”

燈光掩蓋住少年眼底的嘲諷與孤寂，他再次抬眸時，眼底都是溫柔與笑意。

“好。”

——

許是太過無聊，她竟開了燈，寫起了作業。

電腦上放著歌，書桌上還有瓶未喝完的牛奶。

屋內沒有開空調，海藍色的窗簾隨著窗外微風而動。

播放的音樂節奏突然低緩了起來，每個音符都沉重的敲擊在人心里。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顧錦一瞇了瞇眼，伸手按了按鍵盤，換了首音樂。

“白晝夢繋いでいて。”

“優しいの冷たいの。”

“最終章詰め込んでね。”

“どこへいこう。どこへいこう。”

清脆好聽的聲音突然從電腦里傳來。

她寫字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電腦。

“……”

她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寫作業

垂落的長發擋住了些許光，一片陰影中不見表情。

眼角余光突然看見電腦上的一抹粉紅。她輕輕蹙了蹙眉，將作業推到一旁，從抽屜里拿出了畫紙。

靈感突來。

她開始繪畫。

白紙之上，線條流順優美，水筆所到之處盡顯柔情。

畫中的女孩身子嬌小，身穿長袍。背影單薄，長發及腰。

一副簡單的畫，未曾上色。上邊女孩的側臉，就如世間神邸般令人心動。

這是位古風少女。

她白皙纖細的脖頸如光滑的絲綢，寬大衣袖里的芊芊玉手正拿著一枝桃花。

微風吹過，幾片桃花花瓣隨風而落。

少女及腰飄動的長發如上好的綢緞。那好看的眼睛如三月桃花，帶有古代江南女子特有的溫柔與笑意。其側臉輪廓分明，薄唇微抿，神情安靜。

這般美好的意境及美人兒，就這般定格在一張方方正正的紙中。

顧錦一撐著頭，盯著她了許久，隨后伸出白皙修長的手，將它扔進腳旁的垃圾桶里。

伸手關了吵鬧的音樂，她瞇了瞇眼，眉目間染了些許戾氣與厭倦。

她記得，很久以前，母親也帶她去鄉下看過桃花。

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含義，在那時，她才真正體會到。

那是一片桃園。

三月中旬之時，里邊的桃花相爭開放。

粉紅一片，少女心滿。

偶爾幾陣風起，壓住那小小枝頭，桃花便隨風飄落。

那時候啊，一片一片的粉紅花瓣，宛如蝶翼。

再后來搬了家。住在縣城，便很少能看到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了。

記憶里突然閃過有著一頭亞麻色微卷長發、五官深邃明亮的女人站在桃花樹前的模樣。

顧錦一閉著眼，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她起身關了燈，順手也關了電腦。

夜靜如水。

偶爾能聽見幾聲汽車鳴笛之聲。

其余只剩下片片有節奏的蟬鳴。

窗簾未拉完整，還有一小條縫隙未被蓋滿。

慘白明亮的月光透過晶瑩剔透的玻璃，灑進房間。

她躺在床上，伸手在枕頭下摸了摸，拿出一個遙控器，開了空調。

其后，便又隨意放到枕頭下。

她穿著短袖，露出了一大截白凈的手臂。慘白的月光將的她皮膚越發白皙，此時流了些汗，長發貼在臉上，一雙眼睛深邃明亮，說不出的禁欲。

此時空調已經打開，多多少少有些許涼意。

白皙修長的手拉了拉被子，淺藍色的被子遮住了腦袋，她整個人整個人都在被窩里。

一陣有些遙遠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里邊還夾著女人詢問的聲音：“錦一？錦一在嗎？”

顧錦一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子，沒管。

她已經開始進入睡眠了。這時候大門響起的聲音無非就是想擾人清夢。

加上距離遠，女人說的話她也不怎么聽得清。

沙發上，蘇靜琪往門口看了一眼。

她皺了皺眉，目光中帶有些狐疑。

找那丫頭的？不可能吧？

她回過頭，沒理，繼續看電視。

但敲門聲還未斷。甚至還有女人小聲著自言自語的聲音：“才八點啊？睡了嗎？算了，明早打個電話吧。”

“……”

真是找那死丫頭的？

蘇靜琪起身穿著拖鞋，整理好臉色，開了門。

“錦……啊，您好，我是住樓上的。”

敲門的女人微微笑了笑，道。

聽這聲音，不像是本地的。

蘇靜琪點了點頭。笑，“你好。找我家錦一有事么？”她盡量擺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這個女人在年前看到過。

她身上那該死的氣質真是令人嫉妒。

“呃，我是她秦阿姨，叫她去我家吃個晚飯……”女人笑了笑，看向她，“那個，您吃了晚飯么？要不一起？”

“不用了。我去叫錦一哈。”

蘇靜琪微笑著，說道。

“嗯。”女人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蘇靜琪才轉身進了屋子。

站在門口的女人較為年輕，皮膚極好，看上去也才三十歲的模樣。

她打扮的很好。米白色旗袍加小巧玲瓏的手提包，頭發微挽，微卷。遠山眉，丹鳳眼，瓜子臉。

旗袍綢緞上好，領口處用金絲線勾出了片片祥云。

一雙眼睛如三月春風，內有一汪秋水。眸光溫和，配上那江南風格的穿搭，倒也像是個江南風氣十足的美人兒。

“顧錦一？顧錦一？”

蘇靜琪拍了拍她的房門。

無人答應。

她只好揚起一抹尷尬而又不失風度的微笑，道：“不好意思啊，錦一睡著了。”

女人倒也不惱，微微一笑，道：“好的，打擾您了。”

她禮貌的告完別，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她走后，蘇靜琪立馬將門關上。

“切，神經病。”

……

拐角處電梯那，亮著光。

少年靠著墻，雙手抄兜，眉眼間竟都是困意。

他眼睛瞇著，似乎在閉目養神。

電梯到了。停在了一樓。

少年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著她。

女人伸手攬住他的肩，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這么困嗎？”女人放下手，好奇的看著他。

少年睜開眼，然后又閉上。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也才九點多啊？媽媽不在的時候你都睡得這么早嗎？”

“嗯……”少年發出一個鼻音。

他突然將頭放在她肩上，眼神兒迷離，眉眼疲倦。

“起開。都多大的人了？你讓人家看見了怎么想？”

女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秦舟將腦袋抬了起來，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揉了揉眼，然后站直了身子，靠著電梯。

他睜開眼看了看還在上升的樓層，然后又將眼睛閉上了。

好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