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潯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想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想到什么比較穩(wěn)妥方法把風險降到最低?；蛘哒f，從自己開始說要一個人解決這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選擇了風險最大的那條路。

如果對方都比自己弱不少且人數(shù)不多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利用各種道具正面解決，但要是人太多……果然還是得玩陰的嗎？

要玩陰的最好就得來個什么大規(guī)模的殺傷性武器，古代倒是不指望有這種東西了。自己要制作的話，能選擇的倒是有一個，不過那東西拿出來是不是有點太過傷天害理了？

算了算了，本來就是事關生死，就現(xiàn)在采集到的那些信息就足夠現(xiàn)代法律送他們一個死刑了，更何況這個世界。

當初倒是有句話很是出名：對付那些惡賊大家不用講什么江湖道義，大家一起上！

何潯起身，趕到客棧后廚問老人：“老人家，這里燒火可有用煤？”

老人家慢吞吞地看著一鍋湯在那燉著，指指灶臺底下的小洞，臉上的溝壑擠出一個笑容：“大俠應當是沒有燒過飯吧。要是沒有煤，這冬天都是難熬了?！?

“這……”

何潯猶豫了一下，這煤要是是老人熬過整個冬天的依仗的話，自己拿去了是不是有點殘忍。算了，武器是必要的。等匪徒解決了，鎮(zhèn)子上的人自然會陸陸續(xù)續(xù)回來，賣碳的人應該也會來，屆時再買就是了。

何潯從兜里拿出一點碎銀，大概有一兩左右，他展示給老人看：“老人家，這點銀子能買多少煤炭。”

老人瞪大了眼睛，然后搖搖頭，蒼老的手想讓何潯把手收回去：“使不得，大俠為小老兒這鎮(zhèn)子的人除害，已經(jīng)是有多勞累了。再收這銀子，是使不得的。大俠要是想要那些炭，小老兒送大俠便是了?！?

這一次何潯沒妥協(xié)，他動作有些強硬地想把銀子塞到老人手里：“老人家還請收下，這些煤是您過冬的依靠，我怎敢白受之?！?

老人與何潯反復推就，最終還是拗不過年輕氣盛的何潯，只能無奈地把銀子全部收下。他皺紋縱橫的老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大俠如此恩義，日后定能成大事啊?！?

何潯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論是夸獎人的話，誰都愛聽。他禮貌性地自謙一句：“遵循本心罷了?！?

等客套完，何潯已經(jīng)把整個心都放到了那些煤炭上邊。他要了塊布擋住口鼻，隨后便開始磨煤炭，一時間磨出來的煤灰就成了在房間里盤著的黑龍，占據(jù)了整個房間大大小小的空間。

老人站在外邊看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保持著心里的奇怪，又恭維一句：“大俠果然是大俠，用意之深小老兒難以領會啊?！?

正在飛速磨著煤炭收集煤灰的何潯聽到這差點沒憋住氣，一口把自己的肺吸成廢物。這老人家大概也是個人精，知道自己這邊能為民除害，就拼了命的恭維，生怕自己一個轉(zhuǎn)念就直接一走了事，不愿意去除匪了。

磨了一會，何潯又停下來，等著房間里這些飛出去的煤灰落下，再收集一次。要是在繼續(xù)磨下去，恐怕自己就要獻身于第一次人工爆炸——恰好煤灰在空氣中密度過高，又是處于封閉環(huán)境，高速摩擦下來的靜電足夠成為起火源了。

粉塵爆炸他也不想挨一次試試看，活著不好嗎？

磨了兩個時辰左右，這些煤炭終于都被變成了煤灰。何潯掂量掂量包里的煤灰，默默估摸著里邊的量，自己當初也不是學這方面，不知道什么樣的量就會超過粉塵爆炸規(guī)定的密度。

總之就按著，量越多，威力越足這樣子來磨了。

何潯轉(zhuǎn)身看了一眼之前用來磨煤灰的房間，整個房間已經(jīng)和猜想的一樣，無論是墻壁還是地板，皆是一片黑色。

這房間大概不能住人了，無意之中一把火差不多也能讓這房燒起來。

太陽完成了一天的任務，準備轉(zhuǎn)到另一半球。晚陽為這片天空披上鍍金的霞裝，落下的太陽是上風帆的半圓形小船，順著天空的太陽駛向天空的盡頭，漸行漸遠。

日光下昏黃的大地處在看得清與看不清的邊緣，對于正常的人而言，已經(jīng)到了休憩的時候。夜里的大地上就算有稀稀落落的燈光，也不能掩蓋明月，繁星的色彩。

就算是那些兵匪，這時候也應該是警惕心最低點，用于巡邏警惕的人不會有多少。正是月黑風高夜，提劍殺人時。

比起入夜就果斷睡覺的百姓，何潯骨子里可依舊是那個夜貓子。到了這種黃昏時，他非但沒有感到一頭栽倒至天明的困意，反倒是將活力爆發(fā)出來，越發(fā)神色奕奕。

這一次華容若歌他們不會幫忙，所以何潯也懶得直接去告別了，反正要不七夜會蹦出來偷偷跟著，要不就是師叔安頓好小師妹后，也會跟上來。

何潯對三人中自己的菜有著明確的認知，不可能讓他們放下心來。

何潯在身上撒了一點驅(qū)蟲的草藥，準備默默運行著弈經(jīng)。

真氣在身上各大經(jīng)脈不斷游走，按照自己的方式從何潯吃下的食物、呼吸、外界一點稀薄的靈氣中不斷汲取出能量，再轉(zhuǎn)化成新的真氣。如此循環(huán)往復，源源不斷的真氣支撐著何潯的活動。

何潯沒有刻意去節(jié)省自己的真氣，除了春風這種消耗巨大的招式外，一般沒啥劍式會讓自己真氣循環(huán)出現(xiàn)一個短暫的虧空期。

他運起輕功，以地為棋盤，己身作其勢，用地勢而走。路上的建筑物之類的都成了何潯眼中轉(zhuǎn)瞬即逝的殘影，源源不斷的真氣支撐著他飛速前進。

借著月色，何潯看清了山林中樹木的分布，點地而飛，每一腳靠樹尖托著，真氣爆發(fā)，又再一次加速。

殘影略過，一只山貓叼著自己的獵物抬頭看了一眼，就算以貓科動物強悍無比的動態(tài)視力也只能看到堪堪一幀的何潯留下的殘影。它疑惑地從喉嚨里叫了一聲，又低頭往自己的巢穴跑去。

在何潯一路輕功跑了大概十里路后靠著站得高看得遠的優(yōu)勢，何潯視線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點燈火。借著那點燈火，何潯速度慢下來，打量了一下那邊。

這么粗略一看，何潯的心底就沉了下來。

在燈火下，可以看得出有的人拿著長槍在四處巡邏，身上反射出點點銀光——那是老人所說的鐵甲無疑。

如果那個就是襲擊鎮(zhèn)子的兵匪窩的話，有點難辦了。看樣子根本不是什么逃兵窩，而是一個完備的隊伍，這種兵匪通常知曉合擊之發(fā)，警惕性也很強，要是給發(fā)現(xiàn)了，自己恐怕得交代在這了。

何潯悄悄地靠近這個兵營模樣的地方，他靠近堪堪可以聽見在外巡邏的三個人說話聲的地方，全部心神聚集在他們對話上。

巡邏甲打了一個哈欠，在那不爽地抱怨：“我們到底要在這潛伏多久啊，天天晚上都是我們巡邏。去周圍鎮(zhèn)子搶了錢不歸我們，碰到水靈的女人也不歸我們。

這樣子有意思的?！?

巡邏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用手肘捅一下他，沒好氣地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上次你去哪上女人不好，偏偏挑了個大帥預定的，玩了不說還活活把人玩死了。弄得我為你求情了一句話也被丟在這邊緣只能干看著兄弟們在那玩。”

巡邏丙慢吞吞地勸解了一句：“別吵了，專心巡邏。這些天我們?nèi)ブ車?zhèn)子補充物資太過頻繁，早已引起民憤，難免會有什么所謂正義之士前來突襲。要小心便是?！?

巡邏甲嘿了一句：“我們是兵，征用地方物資當然是天經(jīng)地義，就平民那點命哪值什么錢啊?！?

巡邏乙火了，他作勢要往巡邏甲身上打去：“勞資就是他媽平民過來的，恁你娘你順帶罵勞資家?！?

巡邏甲趕緊陪笑，用手上長槍擋住打過來的彎刀：“兄弟有話好說，咱們跟了大帥，早就不是平民了。你家也不是，你怕啥？”

巡邏乙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好像是這個理哦。行，這次就放過你，不過下次你得把小女孩讓給勞資。”

巡邏甲剛想嘿嘿一笑，繼續(xù)打趣巡邏乙，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張嘴發(fā)不出聲了。他想伸手奇怪撓撓頭，一股劇痛突然傳到腦中。他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具沒有頭的身體，看起來好熟悉，那個拿著長槍的樣子……那不是……自己嗎？

巡邏甲想驚恐地喊出聲，意識已經(jīng)先一步墜入了黑暗。

巡邏乙嘿嘿笑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沒人回應自己，不由瞪大眼四處尋找。他發(fā)現(xiàn)身邊的巡邏甲和巡邏丙都給消失了，腳上撞到一個球一樣的東西，潮濕的熱水濺射到他身上，他低頭瞧去——

那是瞪大了眼，還張著嘴的巡邏甲，而他頭部以下的部位，都已經(jīng)不見。剛才巡邏乙踢到的東西，就是巡邏甲的頭顱。

輕微的風聲匯聚成輕柔而冰冷的低語，那低語吃吃笑著，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用下次了，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哦。”

巡邏乙驚恐地想喊出來，給營里的弟兄們報警，最后卻是只發(fā)出了嗬嗬聲。他摸一摸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一只手輕輕對他肩膀一推，他便倒在地上永遠地失去了意識。

何潯站在三個巡邏兵的尸體邊，神情淡漠，已經(jīng)死寂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緒地波動，很難想象剛才那種輕柔的話就是這樣死寂模樣的人說出來的。

何潯低吟一聲：“三個，還不夠。罪證確鑿這些渣滓，都要清除……”

輕微的夜風在兵營內(nèi)回旋跳著輕靈的象征死亡的舞步，在兵營內(nèi)肆意撒播黑色的小顆粒。何潯乘著幽風，加快了這死亡的舞步。

兵營內(nèi)還有在那把酒言歡的？不要緊，這是人生最后一杯酒了，撒點毒當下酒菜吧。請這樣絕望地飲著毒酒，陷入痛苦中。

有已經(jīng)睡下的？那怎么行呢？你們一定得在痛苦中，在想求生但是只能看著死神揮下鐮刀的絕望中死去。所以藏在身上的辣椒粉撒進了他們的鼻中，待他們下幾次呼吸，就能被茫然的嗆醒。

在玩女人的？聽著女人痛苦的慘叫，看著被劫掠的男性絕望的眼神很開心，那就同等的奉還吧。只是塤聲響起，就齊根而斷。

象征著死亡的粉塵散步在整個兵營，何潯此刻已經(jīng)拋棄了所有心中的道義，而是將自己交給冰冷的，破壞的潛意識，將自己的思考都為這一個目的而服務。

此處遍枯骨，作樂踏萬人。

猶自難消怨，烈火焚惡身。

寒光冰凝結，槍出半天震。

不比君一劍，氣凌十四洲。

遠遠跟過來的華容若歌和七夜都忍不住咋舌，一是為了這些正式編制的士兵的殘暴，一是為了何潯突然間表現(xiàn)出來的對生命的淡漠。

待一個一個輕柔的料理布置完成，慘叫聲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此起彼伏時，主帳內(nèi)的那所謂大帥的宴會也亂做一團，大帥冷著臉在聽外面的慘叫，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慘叫聲突然變得這么響亮？

這到底是底下的士兵又去折磨人作樂了，還是遭到敵襲了？

主帳門前無故想起了塤聲，似乎是在為這一慘叫的歌劇伴奏，似乎是在哀悼痛苦的亡魂。

一具渾身上下被割出密密麻麻的傷口的士兵尸體被扔進帳內(nèi)，何潯大搖大擺地走進帳內(nèi)環(huán)視一眼。上到通幽，下至用智，這平均戰(zhàn)力倒是蠻強的嘛。

不過沒有意義。

大帥怒而起身，直接讓身邊的侍衛(wèi)遞上沉重的大槍，直視淡漠的何潯，質(zhì)問道：“你是何人！擅闖軍營可是死罪！外面的動靜是不是你搞的？”

死罪？做下這些事情的你們無論在情理還是法理上才是死罪吧。

何潯放下了塤，把它收回袖中。

他用著毫無表情的臉說著略顯俏皮的話，一槍一劍，對著在場所有人說：“開門，建成全面……哦，說錯臺詞了。

應該是——

開門，我把你們的死亡送到了?！?

門外，火光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