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茂見羅雷一低頭,心說:不好!立即把飛抓拋了出去。這只抓正好抓到賽孟良羅雷的火葫蘆上。常茂拽住絨繩往回一帶,差點沒把羅雷從馬上拽下來。羅雷趕緊抓住鐵過梁,伏身在馬背上,想著掙開繩索,可是他沒有常茂的力氣大,拽得他這匹馬的前蹄一個勁地往上揚。羅雷一看不行,急中生智,左手死死地抓住鐵過梁,騰出右手來解胸前袢葫蘆的繩扣。解開繩扣,人和火葫蘆就分開了,常茂的抓咔吧一聲就把這個火葫蘆給抓了下來。羅雷緊打馬的后胯,這匹馬撒開四蹄跑了下去。兵是將之威,將是兵之膽,羅雷的兩千大隊和赤福延達的這些殘兵敗將一看他往下敗,哪還敢在此停留,也隨著他往四下奔逃。小常茂把葫蘆抓下來,回頭看看軍師劉伯一溫一,只見軍師掌中的拂塵一個勁兒地往前擺,那意思是:還往前追。常茂說:“好哩,弟兄們跟我追!”這幾員小將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追了下去。西吳王朱元璋和軍師劉伯一溫一以及所有的眾將,帶領西吳人馬也隨后追了下來。跑了不到半個時辰,遠遠地就瞧見了盤蛇嶺。常茂追著追著,就見賽孟良羅雷在馬鞍鞒上揚起右手往山上直搖,心中納悶:他搖手干什么呀?抬起頭來往盤蛇嶺的上邊一瞧,不禁吃了一驚:哎喲我的天哪,可壞了!怎么回事呀?原來在盤蛇嶺的山崖口上,臥著三尊紅衣大炮,炮口已經對準了常茂他們,鬧了半天賽孟良這一搖手是讓上邊開炮。常茂一想:這可麻煩了,神仙難躲一溜煙哪。這個東西咱可對付不了,沒有這份本事,扭回頭來看軍師,那意思是:前邊有炮。回去吧!再看軍師手里的拂塵緊往前擺,還讓他們往前追。一胡一大海可毛了:“軍師啊,不能追了,前邊有炮,再追我們就得吃虧了。”軍師把臉一沉:“住口!哪一個敢停住,定殺不容!給我追!”軍令如山哪,哪個膽敢不從,就是死也得死到前邊去。小常茂一看軍師如此堅定,也豁出去了,緊打坐騎奮勇當先。一胡一大海以及眾將官齊催戰馬各抖嚼環,直奔著炮口沖了過去。賽孟良羅雷和赤福延達兩個人一看西吳人馬越來越近,就使勁搖手,差點把胳膊都搖折了,那炮也沒響。羅雷覺著挺奇怪,赤福延達也直發毛。赤福延達說:“別擺手了,咱們快上山吧,上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羅雷說:“這些該死的東西,上去非重重處置他們不可!”二人正要上山,忽聽山頂一陣鼓響,他們不由得都抬頭觀看,可了不得了,只見山頭上旌旗驟起,兵林突現,全是西吳的旗號,都是西吳的軍馬。兩個人立時慌了手腳。
書中暗表。這事還得說是劉基劉伯一溫一的良機妙策。軍師進了定一陽一關,得知賽孟良羅雷把他的大部分兵馬全帶到山下接應赤福延達去了,只留一千兵丁守山。就把圣手小白猿徐方、鐵面靈官鄭玉春派了出去,讓他們倆帶三千大隊搶山奪炮,搶占盤蛇嶺。徐方選好了五百一精一兵,跟隨自己攀藤越澗搶上了盤蛇嶺,毀壞了三尊紅衣大炮,把住了山崖口,而后鐵面靈宮鄭玉春帶領其余人馬,一舉拿下了盤蛇蛉。上邊的元軍除了死傷數人之外,全部歸降了。徐方讓兵丁們把軍旗放倒,人也都埋伏好了。等賽孟良羅雷來到切近,徐方一聲令下,大旗高高挑起,西吳軍各持利刃排列在山頭之上,直亞賽銅墻鐵壁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賽孟良羅雷一看,頓時覺得一陣頭腦發蒙:“哎呀,我們中了西吳的詭計了,盤蛇嶺丟了。四王千歲,您趕緊跟我繞走十八盤吧!”兩個人騎馬拐進岔道又奔向十八盤。軍師一見說:“眾將官,不必追了,由他去吧。今日主公兄弟相會,又得了定一陽一關和盤蛇嶺,大家上山擺酒慶賀才是。”眾人這才來到山上,在大廳入座。朱元璋因為見到大哥武殿章,兄弟們散而復聚,心中十分高興,吩咐擺酒慶賀。酒席間大家問起武殿章這幾年的情形,武殿章就把自己這些年的事講說了一番。酒飯已畢,朱元璋與眾人正在商議攻取金陵之事,忽有一探馬前來稟報說:“啟稟主公,今有元將康茂才押糧運草由山下經過,離此地只有十余里了。”西吳王聞報暗吃一驚,問軍師道:“莫非是神刀將康茂才?”“正是此人。”朱元璋說:“我久聞康茂才刀法極一精一,乃當世之英雄,若能將此人收服,西吳又添一員虎將。”武殿章知道朱元璋有愛將之癖,便說:“主公著愛此將,由我去勸說他投降我主就是了。”朱元璋聞言大喜,便說:“若能如此,實乃我心所愿。但不知大哥與康茂才有何關系?”武殿章說:“因為康茂才與我同師授業,我二人感情甚密。他為元朝做事是遵父命,并非所愿。今日我去到陣前,說服他投降,想他不會不應。”朱元璋吩咐點齊五千人馬,數員大將,由武殿章調遣。武殿章領命,帶領人馬下了盤蛇嶺。
武殿章率領大隊人馬,走出不到五里,就見對面塵土飛揚,五百名兵丁押著數十輛糧車迎面而來,軍旗下閃出一匹戰馬,馬上端坐一員老將。只見他細腰扎臂,雙肩抱攏,面如重棗,紅中透紫,紫中透光,一對寶劍眉直插入鬢,兩只虎目閃爍有神,鼻直口闊,五綹長髯。金盔金甲紫羅袍,胯下棗紅馬,掌中八寶雁翎刀,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武殿章撒馬來到當場,高聲叫道:“康賢弟久違了!”康茂才聽到有人叫他,便撒馬搖刀過來,一看對面是武殿章,在馬上一抱拳:“兄長別來無恙,恕小弟甲胄在身,不能下馬全禮。”武殿章說:“賢弟免禮。愚兄有話要對你講。”“兄長請講,小弟洗耳恭聽。”“想你我學藝之時,都有為國為民的抱負,后來你遵父命,做了朝廷的命宮,我因和朱元璋結拜,成了朝廷的反叛,你我兄弟不得不分道揚鑣。這些年來,我目睹朝政腐敗,奸臣當道,頗為賢弟擔憂。再看看當今天下,群雄四起,十里一王,百里一國,抗元烈火燒遍中華。西吳王舉義旗,順天理,得民心,因此所向披靡。賢弟若肯投降我主,共滅元朝,同建大業,必然會名留青史,恩師在天之靈,也為之欣慰矣!”“兄長勸我投降西吳王,小弟本當從命,怎奈我手中大刀不愿投降!”“莫非賢弟要與愚兄比試一番嗎?”“小弟正有此意。兄長若勝了我掌中大刀,我便投降西吳王。”“好!愚兄若敗在你的手下,不但不勸賢弟投降,還要把賢弟的人馬、車輛護送過去。”“此話當真?”“豈能兒戲!”“請兄長過招吧!”武殿章將馬向前一帶,馬搶上首,將雙鉤搖開,左手鉤在康茂才面前一晃,右手鉤拉起,奔康茂才的馬頭去了。康茂才一看鉤到了,雙手擎刀向外一推,把武殿章的護手雙鉤架了出去,然后刀纂往回一撤,雙手舉刀向武殿章頭上砍去。武殿章將雙鉤十字架一疊,向上一迎,雙鉤夾住刀桿,用鉤把大刀鎖住,右手鉤將大刀往左邊一帶,左手鉤在刀桿上一放,順著刀桿向前一推,用了個順水推舟式,向康茂才脖子剁去。康茂才將大刀向外一推,刀頭向下,刀纂向上,兩臂一較勁,用刀桿向外一架,把武殿章的雙手鉤就磕出去了。二馬錯鐙,康茂才掄起大刀向武殿章脖頸砍去,武殿章暗說不好!將腰向下一伏。耳聽當的一聲,大刀將武殿章護背旗上的旗頂砍去了。武殿章心想,康茂才這是要和我動真的了,我也就不客氣了!他見康茂才的大刀又奔自己的頭頂來了,就用右手鉤照刀桿一磕,當的一聲,將康茂才的刀磕出去了,趁勢雙鉤端平,照定康茂才用了個雙風貫耳。康茂才急忙將身一伏,就聽倉啷一聲。康茂才的盔纓被削去了一曲。康茂才將馬向外一帶,撥馬敗走。武殿章將馬圈回,見康茂才并不口本隊,而是落荒而走,就知他并非真敗,其中定有緣故,便追了下去。
這時西吳王朱元璋和軍師劉伯一溫一帶領一胡一大海等眾家兄弟立在山頭觀陣,康茂才剛才那一刀,差點把朱元璋的魂嚇掉了,他對劉伯一溫一說:“康茂才刀法厲害,大哥恐會吃虧,快快鳴金收兵,這員將我不要了。”劉伯一溫一說:“主公放心,康茂才決不會傷害武大哥的。”一會兒見武殿章追康茂才,西吳王又擔心了,恨不得一把拽住武殿章才好。且說康茂才倒拖大刀跑著,聽見身后傳來馬蹄聲,他扭頭一看見武殿章追來了,心中暗喜,忙將大刀向馬鞍鞒上一掛,左手摘弓,右手取箭,認扣填弦,將弓拽開,回頭對準武殿章的頭盔嗖的一箭。武殿章將身一伏,這支雕翎箭正射中了武殿章的蓋纓。朱元璋一見,不由得哎呀一聲,又催劉伯一溫一:“軍師,還是鳴金收兵吧!”劉伯一溫一微微一笑:“主公別太心急,這員將馬上就是您的了。”朱元璋不解其意。這時康茂才將弓向后一背,放開馬匹向前就跑,這匹棗紅馬四蹄蹬開,逢溝越溝,遇壕越壕,轉眼之間跑出了四、五里地。前面有一片密樹林,康茂才撥馬進去,提刀立馬向外觀看。
工夫不大,武殿章催馬趕到,正要搶鉤去戰,康茂才說道:“兄長休要動手,小弟情愿投降西吳王。”說罷甩鐐離鞍,跳下坐騎,來到武殿章馬前跪倒下拜:“方才不得不與兄長一交一手,小弟向兄長請罪了。”武殿章急忙跳下馬來,用手相攙:“賢弟請起。這一敗一追,足見弟謀略高兄一籌!”說罷哈哈大笑。康茂才說:“小弟久聞西吳王的大名,早有意追隨,只恨不得良機,今日有兄長引薦,哪有不降之理。”武殿章說:“賢弟既然要降西吳王,何不隨同愚兄回營面見我主?”康茂才說:“我蒙西吳王不棄,決心棄暗投明,只是我才功未立,于心不安。把兄長引到此處,說明本意,然后你我一同奔國陣前,各自收兵。我帶領五百人馬往寧波府押運糧草,打算暗中幫助西吳王攻取寧波府。不知兄長意下如何?”武殿章說:“此計甚好,現在六弟常遇春與七弟郭英已帶領三軍前往寧波府,賢弟此去一來可接家眷,二來可從中幫助常遇春。”二人各自上馬,康茂才在前,裝作敗陣模樣逃跑,武殿章在后追趕。康茂才來到陣前,直奔自己隊內,吩咐五百兵丁后退。武殿章假意追趕了一程,就撤了回去。康茂才整理好了五百兵卒,押著糧草奔寧波府而去,暫且不提。
西吳王群臣回到盤蛇嶺,用過晚餐,大家正要就寢,忽然鐵戟大將曹良臣前來稟報說:“今天傍晚從十八盤跑來一匹戰馬,馬上之人背后背著一物,急急向盤蛇嶺方向跑來。他的后邊還有很多追兵,我們上前截住一看,乃是賽孟良羅雷。只見他滿身的傷痕,我們一問才知道,原來他是棄十八盤來投我主公的。我們已經把他帶到山上來了,聽候主公發落。”西吳王聞聽一愣,羅雷是赤福延達的親信,怎么會前來投降呢?吩咐了一聲:“快請軍師。”不一會兒,劉伯一溫一來到,問道:“主公喚我何事?”西吳王說:“剛才曹將軍來報賽孟良羅雷身帶重傷前來投靠我們,特請軍師明辨真假,商議對策。”軍師沉思了片刻說:“古有名言:兵不厭詐。此番賽孟良羅雷前來投我,是真是假尚難推測,若與他見上一面,便知分曉。我看主公您只管放心大膽地升坐大帳,傳他進見。”軍師說罷,急忙出去安排布置。
西吳王穿戴齊畢,吩咐道:“升帳!”口諭傳出,咚咚咚一陣聚將鼓響罷,西吳王朱元璋來到了中軍寶帳中,往當中一坐,軍師在上垂首相陪,武殿章、一胡一大海在主公的身后左右,眾將官在兩旁站立。西吳王說道:“來呀,快把那賽孟良羅雷給我帶上帳來!”兩名軍卒把賽孟良羅雷架進了大帳。朱元璋抬頭觀看,只見來人甲松盔歪,滿臉血跡,兩條腿突突直顫,低垂二目,緊咬牙關。軍卒們把他架進來一撒手,噗通一聲,羅雷就癱坐到地上。西吳王手扶桌案問了一聲:“羅雷,你這是所因何故哇?”羅雷聞聽嘆了口氣,含著眼淚說道:“唉!賢王千歲呀,甭提了,看來我是投錯娘胎了,想我羅雷對那金陵王四弟兄來講,一向是忠心耿耿,從無二意,無時無刻不在替他們著想。定一陽一關、盤蛇嶺失守之后,我們就上了十八盤,趁赤福延達召集眾將議事之時,我就說了:‘西吳王朱元璋自從襄一陽一起兵以來,攻無不取,戰無不勝,奪取采石磯,占領蕪湖關,攻克太平府,收降捉虎嶺,如今又得了定一陽一關,兵屯盤蛇嶺,眼看金陵城已經是危在旦夕。朱元璋手下能人眾多,進軍神速,我們的十八盤、喧嘩山更難抵擋。如果叫朱元璋攻進金陵,我們的全家老小及萬貫家產可就完了。依臣之見,跟朱元璋要個條件,只要他們進了金陵不傷咱們的家屬,我們就不再與他打了,咱們解甲歸田,回鄉為民。朱元璋要答應了咱們的條件,咱們就棄城而走,也好免受其苦。’不料,只因這幾句話竟惹得赤福延達勃然大怒,說我私通反叛,意欲投降,非要殺我不可。幸而眾將講情,才把我重責八十,直打得我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險些丟了性命。我回到自己帳中,越思越想,后悔莫及。看起來金陵王弟兄是一群衣冠禽一獸,毫沒有半點人性,當初實不該投到他的門下。我思前想后,氣憤難當,一怒之下才來投奔賢王您老人家。臨來的時候我還帶來了一張金陵城的詳細地圖,上面標著金陵水旱十三門的各個通道,以及各處的防守兵力,畫得非常細致。我想就以此在賢王您老人家的面前做個晉見之禮。只要賢王信得過我,我愿充當向導一馬當先,帶領弟兄們沖上十八盤,拿住赤福延達,報這八十軍棍之仇。打下十八盤后,我再給您領路直取金陵城。”朱元璋一聽心里半信半疑,暗想道:這金陵城水旱兩路把守非常嚴緊,地形復雜,易守難攻,沿途的關口要寨,州城縣府,在我們現用的地圖上只是標著地點部位、哪一關哪一口都有多少兵、都是誰在那兒把守,上邊卻沒有。如果有了這個詳細畫圖,攻取金陵豈不是省了大事嗎?可是賽孟良羅雷說的都是真的嗎?想到這兒,說道:“羅雷,此圖現在何處?”羅雷說:“就在我背后背著呢。”賢王說:“好,呈上一覽。”羅雷顫顫抖抖的站起身來,解開胸前的十字拌,拿下背后的小包裹,從里邊抽出一幅圖來,遞給中軍。中軍走到西吳王的桌前把圖鋪在桌上,朱元璋對羅雷說:“請你解說此圖。”羅雷說:“遵命。”便走到桌案前面一邊用手指著圖,一邊給西吳王講解:“您來看,盤蛇嶺在這兒,十八盤在這兒。十八盤上邊吊著六尊獨龍炮,駐扎大軍兩萬,為首的將官是赤福延貞、赤福延文,他們倆乃是金陵王的兩個兄弟,每人胯下馬掌中一條虎尾三節棍,俱都殺法精通,勇猛異常。您若想攻上十八盤必須得走這條道路,過了十八盤再走二十幾里路的山道就是喧嘩山了……”隨后他又把喧嘩山以及金陵城水旱十三門的地形、元軍分布情況,詳詳細細地對朱元璋講了個一清二楚。
軍師劉伯一溫一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他察顏觀色,對羅雷的來意已經猜著了八九分。在羅雷和西吳王看地圖時,劉伯一溫一就把一胡一大海、湯和、一鄧一俞等幾員大將叫到跟前,低低囑咐了幾句。這幾員大將以觀圖為名,都擠到了桌案前,把西吳王和羅雷圍在當中。羅雷將圍講完,一抬頭見自己的前后左右站滿了西吳的大將,一個個虎視眈眈盯著他,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心跳腿軟。他假裝棍傷發作:“哎呀!痛殺我也!”一屁一股坐在地下。西吳王假意關切地問道:“羅將軍這是怎么了!。劉伯一溫一說:“羅將軍身帶重傷,又經長途跋涉,一定是勞累過度了,快快扶到一胡一將軍帳中休息去吧。”兩個軍卒把羅雷攙走了。且說賽孟良羅雷到了一胡一大海的帳中,有兩個軍卒照顧他躺下,便退了出來。羅雷仔細觀察,見帳中確實無人了,便將隨身所帶兵刃拿出,偷偷藏好,擦去臉上的汗水,暗暗說了聲:“好險!”便又躺了下去。原來敵人使的是苦肉計,賽孟良羅雷是冒著性命危險來這里詐降的。當年羅雷丟失過雁門關,朝廷要判他的死罪,金陵王看他年輕有為,就生把他要到了金陵,才使他免死重生,以后又讓他做了官。羅雷對金陵王感激不盡,百般依順,自從西吳王朱元璋打過采石磯以后,那金陵王整天價緊鎖眉頭,茶飯難咽,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羅雷看在眼里,記在心上。過了幾天,他問金陵王:“老王千歲,近日來我看您總是悶悶不樂,我的心里實實不安,不知有何事體讓您如此苦思?”金陵王說:“眼下朱元璋已經拿下了采石磯,眼看就要兵臨城下,金陵危急,我怎能不愁呀?”羅雷胸有成竹地說:“王駕千歲不必著急,微臣早已準備下了一件東西能治死西吳王。”赤福延壽說:“但不知何物能有此妙用?”羅雷說:“您稍等片刻,我拿來讓您瞧瞧。”說完他回房去取來一幅地圖說:“王駕,您看看這圖就知道了。”他把這地圖打開,金陵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門道來:“哎,這不過就是一張圖,怎么能治死朱元璋呢?”羅雷微微一笑說:“王駕千歲,這件東西用處可大了,朱元璋攻采石,取蕪湖為的是攻打金陵,但是他對金陵的布防并不知悉,我想如若身帶此圖去假意投降,必然能夠騙取他的信任,消除他的戒意。趁他急不可待地觀看此圖之時,我出其不意,刺殺于他。這一著,諒他朱元璋也難以提防。”金陵王聞聽,心中大喜,對他說:“這么說你是要假降朱元璋,用此圖將他誘而殺之。”“對了,常言說得好:擒賊先擒王。只要朱元璋一死,他們全軍的士氣就一定得下降,不敢說他們就此罷兵,最起碼也得暫緩一交一戰,容咱們一個喘息的機會。然后我們便可借此良機,一舉擊敗敵軍。”“你準備什么時候去獻圖呢?”“我是這么想,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能獻圖,眼下采石磯、蕪湖關都失守了,軍情似火燃眉,所以我們就得破釜沉舟,決不能讓他們接近金陵。何時合適,微臣自會掌握。”事情就這樣說過去了。
再說羅雷這次從盤蛇嶺敗了下來,到了十八盤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赤福延達,然后說:“四五千歲要立即召集眾將議論守山之事,我就在眾將面前勸你投降西吳朱元璋,你要假意生氣,將我推出斬首。眾將之中定然有人要為我講情,只要他們一講情,就讓人把我拉回來,死罪饒過、活罪難免,重打八十軍棍,打完以后把我押回帳中,就不要管我了。等到天黑定,我便帶著此圖悄悄地溜下十八盤。等我快到山下的時候,你要派人在后邊吶喊著追趕。十八盤高盤蛇嶺不過八九里地,西吳軍巡山放哨的見后邊有人追我,一定要來接應。只要他們一接,咱們的人就回來,在十八盤按兵不動,聽候我的消息。”赤福延達聽罷搖了搖頭:“羅雷呀,這可不行啊,你要去投降朱元璋,第一這八十軍棍你得挨,第二,你刺死朱元璋你也活不了,刺不死朱元璋你也回不來,這豈不是斷送了羅將軍的性命了嗎?”羅雷說:“咳,四王千歲,您還想這個干什么呢?老王千歲對我恩重如山,好比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今日軍情緊急,正是我報恩的好機會,只要能把朱元璋治死,我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甘心瞑目,也不枉王一爺栽培我一場;萬一我到那里不便下手,一時刺不死朱元璋,我要在他的營中設法立住足,另找機會。不過您要記住,不管他們到十八盤怎么討敵罵陣,千萬不能亮隊迎敵,要聽候我的消息。我要在盤蛇嶺找機會燒他的糧草。常言道:計毒莫過絕糧,他們見糧草一著,肯定全力去救火。你們在十八盤上望火而動,我也趁著大亂之時殺下盤蛇嶺,咱們里應外合,何愁拿不住反賊朱元璋!”赤福延達一聽夸獎道:“哎呀,此計甚妙,羅將軍忠心可嘉。請受孤王一拜。”羅雷慌忙用雙手攙扶:“哎喲,您這不是把我活活折壽死了嗎?四王千歲,快快請起。”計策定好以后,赤福延達立即擊鼓升帳,依計而行。羅雷逃下山來被西吳兵丁帶上了盤蛇嶺。
返回頭來再說羅雷躺在一胡一大海的大帳里一胡一思亂想,他想:剛才那個陣勢,好像被劉伯一溫一看出了什么,他們防備得那么嚴,可怎么下手呢?正在這時,聽見帳外有說話聲音,“羅將軍現在怎么樣了?”“正在休息。”說著話,劉伯一溫一領著一胡一大海到了。劉伯一溫一問了問羅雷的身體如何,便指著一胡一大海說:“這是東海王、長虹將軍一胡一大海,他乃是四十八路催糧督總管,主管我軍糧草營,其他四十八路押糧運草將官都得找他打一交一道。近日來各處的糧草就要運到了,他那兒人手眼著就要不夠使了。羅將軍你去協助一胡一將軍暫時管理糧草,日后再加重用。”不等羅雷說話,一胡一大海就說了:“我說羅將軍,我老一胡一可是個大老粗,這回咱們倆到一塊兒了,有個周到不周到的你可得多包涵著點啊。”羅雷也假意地說道:“一胡一將軍,您也別客氣,我羅雷是來立功贖罪的,還望將軍多多指教。”“哈哈哈,好說好說。”羅雷又眼望劉伯一溫一說:“軍師,罪將有個要求,不知道該提不該提?”“請講無妨。”“軍師,今晨在兩軍陣前動手打仗的時候,我把我的斧子和火葫蘆都給丟了,你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興許把這些東西都撿到了。您是不是把它們還給我?我在您的營中為將,也得有兩件趁手的兵器呀!”軍師說:“好,快查查軍械庫,把羅將軍的兵器、馬匹完好無損地還給他。”常茂在旁邊說話了:“甭查了,我把你的火葫蘆給你拿來了,這東西在我這兒也沒有什么用,給你吧。”羅雷把葫蘆接過來一瞧,一點也沒壞,檢查了一下,里邊的絨磺球還沒有用盡,不由得心中一陣暗喜。此時又有人把他的馬匹、斧子帶到了帳外。羅雷謝過了軍師,跟隨著一胡一大海趕奔后邊糧草營。這個糧草營設在一個新騰出來的大空場,地勢挺高。當天還是空的,到了第二天,各處的糧草車陸陸續續地就都到了。什么采石磯的,太平府的,池州、合州、滁州的……全到了。一胡一大海也沒有什么方法。糧草一卸車他就叫人碼起來。不到一天的工夫,糧草營里就堆起來一座糧山。一胡一大海呢,沒心沒肺一天到晚溜溜達達沒什么事,每日三頓酒。賽孟良羅雷可就不然了,沒有幾天的工夫,他就把這盤蛇嶺的糧草營全都掌握住了。這天晚上,他準備好了引火之物和自己的兵器、馬匹,想著夜里動手,先將一胡一大海灌醉殺掉,然后放火燒糧草營,再由左側下山去接應十八盤。安排已畢,羅雷來找一胡一大海,兩個人擺上酒肴,羅雷殷勤勸酒,老一胡一開懷暢飲。不多時,一胡一大海就喝了個酩酊大醉,說話口舌不利,吞吞吐吐:“我……說羅將軍,我喝多了,你替替替我看著點糧草,這兒可就……就怕著火。不過也不要緊,那酒壇子里……有的是酒。只要糧草一著,你就往上潑灑,聽見了嗎?”羅雷一瞧一胡一大海醉得猶如爛泥一樣,覺得時機已到,倉啷啷亮出肋下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