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魚白以前不叫林魚白,而叫林白,然而在和沉郁第一次見面那天,白女士看著從二樓下來的少年,興沖沖地說:“沉郁嗎?我是你白阿姨,這是我女兒,林白……過來!”
她把林白扯了個趔趄:“叫哥哥?!?
林白瞥她一眼,笑瞇瞇的叫了聲“哥哥”。
被她稱為“哥哥”的少年穿了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耳朵里還插著耳機,看見有大人同他說話就十分禮貌的扯了一只下來,面色冷淡又規矩的說了聲“阿姨好”,隨即轉向林白:“你好。”
垂下來的耳機落在他前胸,正好與林白的耳朵齊平,林白眨了眨眼,隱約能聽見從耳機里流出來的英語聽力。
機械的女聲字正腔圓的念著聽不懂的外語,悄無聲息地就讓兩人的第一次見面變得鄭重了起來。
沉郁還有課,同二人打過招呼后便背著書包出了門,白女士一邊艷羨的盯著少年出挑的身高一邊嫌棄旁邊的林白,一番心理活動過后又將視線轉向了沉舸,笑瞇瞇的道:“小郁這孩子可真聽話。”
沉舸客氣:“白白也很乖啊……”
他招了招手,林白便小跑兩步上前,方便他手落下的位置剛好是自己的頭頂。
沉舸眼角處頓時多了幾處細紋:“唉,還是女兒好,你看看,這孩子多貼心??!”
白女士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心里也覺得這個女兒自己養的甚好,想著想著又“哎呀”了一聲,把對面正在上演“父慈女孝”的沉舸和林白二人嚇得俱是一抖。
回頭卻見她為難道:“你兒子叫沉郁,我女兒叫林白,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兄妹怎么辦?”
林白:……
本來就不是兄妹好嗎!
被白女士瞪了一眼后畏畏縮縮的收回了話里那點理直氣壯:“本來就不是親兄妹……”
白女士一如既往地忽略了她的意見,得到沉舸略帶笑意的“那怎么辦呢”之后嘴唇一咧,提議道:“不如我們在白白的名字里也加個‘yu’吧!這樣是不是很清晰的就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兩個是兄妹了!”
“……”
并不會!
即將被改名的林白在心里反駁,面上卻什么都沒表現出來,想著這么無理取鬧的要求像沉叔叔這種年輕有為的事業家是不會認……
“我覺得你說得對!”
……
excuse me?林白黑人問號臉——叔叔你這么怕老婆的嗎?
沉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點了點頭。
打擾了。
林白表示自己無言以對,并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把反駁的話吞進了肚子里。
白女士是個十分具有行動力的奇女子,想到就要做到,得到沉舸的認同后當即便領著林白去了警察局改名。
負責接待他們的民警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對著電腦一再確認:“您真的要在中間加上‘魚’字嗎?河里面游的那種魚?”
“是的。”白女士肯定中帶著點莫名驕傲的點頭:“有個形容詞不是叫魚肚白嘛!就叫魚白,多有意境!”
沉舸毫無原則的叫好。
白女士得了認同很開心,目露威脅的看向一旁的林白。
即將改名叫林魚白的林白:……
行吧!她假笑,在民警含蓄的目光詢問中忍辱負重的點了點頭。
事后林白……哦不,林魚白,對著手中嶄新的身份證無語了好一陣子,口嫌體正直的將其仔仔細細的收了起來。
作為一個閱人無數的單親家庭的孩子,林魚白真的是很久沒有見過這么和諧的重組家庭了。
晚間的時候沉舸在市中心最大的酒店訂了酒席,作為對她們這兩個新的家庭成員的歡迎。沉郁晚上有晚自習,沉舸掛了電話之后不好意思的對林魚白母女倆笑了笑,說“咱們先吃,那孩子下課了會自己過來的”。
林魚白在白女士的示意下乖巧的給沉舸夾了一筷子菜,坐回位置上時卻在想她那個便宜哥哥多半是不會來的,畢竟誰家里突然多了兩個人都會不開心……
“對不起……”
一句話沒想完門口處就傳來了少年清亮的嗓音,林魚白抬頭,正好撞進沉郁滿是歉意的眼睛里。
“我來晚了?!彼谖恢蒙献?,家教良好的先給白女士倒了杯茶遞過去。
大約是一路小跑的緣故,他氣息微微有些不穩,卻極盡克制的將呼吸的幅度控制在不會讓人產生不適的范圍內。
林魚白因此多看了他兩眼,發覺他甚至在這段時間里換了衣服——藍白相間的校服換成了白色半截袖和黑色休閑長褲,搭配著額間稍卷的碎發,迎面一股少年的清爽氣息。
他還給白女士和林魚白都分別帶了外套,落座時隨手就搭在她們身后椅背上——入秋的天氣到了夜里已經能稱得上涼,林魚白和白女士為了表示自己對第一次家庭聚會的重視卻只穿了過膝的半身裙。
白女士不斷的夸他細心,間或還捎帶著幾句對林魚白的數落。
林魚白被數落慣了也不在意,只專心致志的偷看朝她靠過來的沉郁。
離得近了才看清他上唇的位置長了一顆小痣,林魚白看了又看,終于在她這個少年老成的哥哥身上看出了一點親近感來——我耳朵后面也有一顆痣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