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綠水悠悠

【過去】

第一次見到何文潔,應(yīng)該是高一,但她給我的印象太淺,讓我無法想起兩年前的她是什么樣子。最初印象已經(jīng)被遺忘,遺忘到翻遍腦海里的所有回憶,都只能推到高三上學(xué)期的期末,或許那時候自己的眼睛過于關(guān)注一個人吧。只記得第一次坐在她身邊時,我才知道我們班原來還有這么一號人物。她深埋于書堆之后,整天睡覺吃零食也不變胖,臉色蒼白得跟泡在水里很久的樣子,看著像似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何文潔桌底下零食種類不少,麻辣、薯片、水果等等,經(jīng)常拿著手機(jī)看視頻,從來都是一上午、一下午、一晚上的看,也不知道什么是愛護(hù)眼睛、什么是珍惜時光。何文潔從來不在乎什么上課下課,邊看邊吃,偶爾在教室異常安靜的時候,總會從角落里傳出她吃薯片的嘎嘣脆的聲音,之所以偶爾有,那是因?yàn)樗?jīng)常逃課。她把逃課當(dāng)成自己的運(yùn)動,有時候一周兩次,一次兩天,有時候一周三次,一次一天,就好像不上課已經(jīng)是他生活中的必備技能,兩三天不逃一次就渾身難受,很是規(guī)律。

她的這些行為把剛成為她同桌的我下了一跳。直覺告訴我這姑娘估計(jì)是吃了熊屎豹子尿,或是有什么逆天的絕技護(hù)身,不然她是怎么在老師的絕對淫威之下反復(fù)橫跳的。她的成績很差,很多次考試都沒來,尤其是高三的模擬考,好像名單上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她的名字,就這幾個月以來,她逃學(xué)了那么多次,都沒被開除,就好像已經(jīng)說明她的身份。來到她的身邊成為她的同桌,是我想放棄,放棄那個所謂的大學(xué),放棄那美好的未來,不是我笨,而是我不想再學(xué)。

高三下的時候,是我和她成為同桌的第二學(xué)期。二月八號開學(xué),她逃課逃到了十四號。十四號那天上午,她趴在桌子上哭紅雙眼。我不知所措,也無從安慰她,也沒想過要去安慰她,在那段人人都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恨不得能夠一心多用的時光里,誰也不會理會與自己成績無關(guān)的人和事,尤其是身邊的同學(xué),還有發(fā)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所有人都恨不得身邊一切能夠干擾自己學(xué)習(xí)的不良因素全部都遠(yuǎn)去,最好是自己看得有多遠(yuǎn),它們就給老子滾多遠(yuǎn)。在那種氛圍之下,我也養(yǎng)成了漠視,漠然。對于她哀慟,我無力有心、無動于衷。

當(dāng)放學(xué)之后,她依舊在那里哭著,看著她沒人疼沒人愛的樣子,我內(nèi)心的好奇心,還是把我拖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之中,“怎么啦?”

何文潔依舊不抬頭,可能是不想人看見她那副蒼白的臉、紅腫的眼睛、外加上晶瑩的淚水共同出現(xiàn)的畫面,悶聲吼道:“滾。”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但沒什么,本就是簡單的問候,得到回應(yīng)就好了,至少她的回答證明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這時候易滿叫我出去上網(wǎng),無意中瞥見了何文潔,問我:“這貨誰呀?”

我回答:“何文潔。”

“你女朋友?”易滿腦海里也沒有何文潔這個同學(xué)的印象,弄得我很是尷尬。我搖頭否認(rèn)。

易滿說道:“你把人家弄哭了?”

面對天真單純,且記性不好的易滿,我連嘲諷的心都沒有,說道:“不是。”我也沒打算要去解釋什么,有些事情,不發(fā)生便是最好的狀態(tài)。

易滿問道:“那她為什么哭?”我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易滿又說道:“那你不關(guān)心一下她?”

我兩手一攤,說道:“你來?”

易滿說道:“女生哭泣不過就是失戀了,要是你以身相許,或許人家心情就好了。”

我說道:“也許你說得對,你來?”

易滿道:“我這不是把這個機(jī)會讓給你了嘛!再參合一腳不合適。”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我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問道:“找我什么事?”又怕他在這件事上繼續(xù)糾纏下去,忙補(bǔ)上一句:“沒事我去吃飯了。”

易滿見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聊,難得的千年榆木疙瘩突然迎著春風(fēng)發(fā)芽,問道:“上網(wǎng)去?”

“走。”我站起來,走出自己的桌位,合上易滿借給自己的漫畫書。

或許成為班里的小透明就是何文潔自己的選擇,雖然說有點(diǎn)兒替她感到悲哀,呆在這里三年,班里好像沒多少人記住她,而她好像一個朋友也沒有。起初還想著勸她想開點(diǎn),人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難關(guān)。但想想還是算了,別給別人添亂,也別給自己添麻煩。易滿說錯了,這個年齡的人,除了戀愛的苦惱外,其實(shí)還成績的苦惱。

易滿拿著厚厚的《高考模擬》狠狠拍在正趴在桌子上留著口水的胡英仁頭上,“上網(wǎng),去不去?”

胡英仁吃痛,抬起頭,兩眼朦朧,舉頭四顧,空空蕩蕩的教室他看得很迷茫,兩手熟練地抹了抹嘴邊的口水,問:“放學(xué)啦?”

“肥豬。”易滿罵道,頭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去呀,等等我。”胡英仁急忙站起來,胡亂擦著嘴邊口水,合上濕了一片書頁的三十六計(jì)。

中午,我們隨著人流走出學(xué)校,一點(diǎn)半的時候,也隨著人流,回到學(xué)校。打了一個半小時的游戲,累得不行。回到教室,發(fā)現(xiàn)何文潔仍舊趴在桌子上,大大咧咧的我頓時把被狗叼走的良心找回來,躡手躡腳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時的何文潔不哭不鬧,睡了,臉上的淚痕還清晰的印在她的臉頰上,她就那樣側(cè)著臉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睡了一下午,中間沒有醒來,也沒有翻身,看著就像是一個死人。

下午放學(xué),和胡英仁易滿在宿舍斗地主到快要上晚自習(xí),我們拖著已經(jīng)變了模樣的花臉到水房洗臉。剛從宿舍回到教室門口,就被班長告知班主任叫我去辦公室。我摸不著頭腦地去了,發(fā)現(xiàn)何文潔也在,感覺好巧啊,巧到我心里發(fā)寒。

班主任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煙盒,擺在我面前,問道:“這是你的煙?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了?”

我搖頭,淡然說道:“不是!”

班主任看著何文潔,指著她,說道:“你回答他。”

何文潔扭頭看我,說道:“這是我在你抽屜里翻到的。”

我哂笑,但無動于衷,沒什么反應(yīng)。

班主任看著我說道:“心理素質(zhì)挺好,說明不讀書也應(yīng)該餓不死你,到現(xiàn)在都還面不改色,說明在這一方面還是比一般的同學(xué)強(qiáng)多了,但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跟兩年前的你有多大差別,你知道嗎?”

班主任瞇著眼睛盯著我,像一頭大尾巴狼,瞅著他瞅我的樣子,我心頭發(fā)麻、背脊發(fā)寒,只得低頭看著地面,什么表情也不敢流露出來。

我說道:“知道,辜負(fù)老師厚望了。”

班主任平靜說道:“你沒辜負(fù)我,你只是辜負(fù)了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么要上高中,有沒有替你的家人想過培養(yǎng)你上學(xué)有多不容易,你自己變成這樣,有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

我依舊不敢看班主任,扭頭看著窗外,說道:“有考慮過,但有什么用呢?我……”

“我看你是沒有。”班主任恨鐵不成鋼,把煙盒朝著我扔過來。煙盒角在我臉上劃過,片刻后便是火辣辣的疼痛,應(yīng)該是流血了,但我也沒想過要去擦拭,沒那勇氣和臉皮。

班主任神色緩和下來,說道:“你是遇到什么問題了嗎?我就很疑惑,為什么你如此墮落,難道電腦游戲真的就那么好玩,你難道不知道你再這樣下去連大學(xué)都上不起了嗎?”

我搖頭道:“電腦游戲并不好玩,我只是沒想好自己要過怎么樣的生活。”

班主任說道:“沒想好就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做好了事情再去想。事情你都沒辦好,你在那兒瞎想著什么。有用嗎,你有選擇的權(quán)利嗎?你還沒有那個實(shí)力,你只有讀書才能走出農(nóng)村,走出山旮旯。”

我說道:“不重要了,我連重要的東西都沒能緊握在手里,剩下的,又有什么呢。”

班主任被我這話嗆到了,愣了半天不說什么話,只得交代讓我寫五千字的檢討,然后把我捻回教室,單獨(dú)留下何文潔。回到教室沒一會,何文潔也進(jìn)來了。其實(shí)心中一直有疑問,為什么班主任對何文潔一直不聞不問,又或者說他是怎么記住何文潔的。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筆記本和筆。發(fā)著呆,不知道寫些什么,不知道從何處下筆,又從何處寫起。那天的晚自習(xí)回憶起很多事情,往事一幕幕的回現(xiàn),那些人,那些事。等到回神來的時候,晚自習(xí)已經(jīng)下了。回到宿舍,早早躺下,但徹夜難眠,直到凌晨雞叫,才朦朦朧朧睡去,朦朧之中,又夢到了好多好多事。

第二天我窩在床上一個上午,五千字的檢討我也不想交,愛咋地咋地吧。我不想去教室,這個無妄之災(zāi)的心坎,我過不去,怕自己會和她罵起來。差等生的狗咬狗,對于班級來說,具有超乎意外的歡樂效果。但這不是主要原因,罵起來不重要,更怕的是罵不過她,然后……內(nèi)心覺得窩囊。

中午的時候,我回到教室,靜靜的等候班主任的召喚,不過很高興,他像是忘了我的這篇五千字檢討,我也樂得清閑,但也還是有些許的失落,心里空落落的。也許他很忙,所以把我給遺忘了,也許我的不主動讓我逃過了一劫,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得謝謝他,如果不是他大人有大量,也許我一整天都得在檢討中度過。當(dāng)我意識到班主任不可能來催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diǎn)四十,我回不了宿舍,中午的球場也不允許有人,這個時間段只能和幾個成績好的學(xué)生在教室里,他們學(xué)習(xí),我睡覺,盡管睡了一上午,可是教室依舊能讓我犯困。

兩點(diǎn)鐘上課的時候,換了很多花樣的上課鈴聲把我弄醒,口水浸濕漫畫書,把它若無其事的合上,換上另外一本。自從成為何文潔的同桌之后,我看了很多本漫畫。這些都是易滿通過各種途徑弄來的,有的買,有的是人家送的,有的是人家換的,然后我拿現(xiàn)成的,他每次月底放假的時候,都會把那些漫畫書清空,搬回家里去,當(dāng)然,也有一些易滿所買的世界名著。

第一節(jié)課是自習(xí)課,沒有老師來。高中的課,早就在高二的時候上完了,整個高三一年都是學(xué)校在讓學(xué)生們復(fù)習(xí),復(fù)習(xí),拼了命的復(fù)習(xí)。拼命到?jīng)]有中秋,沒有國慶,沒有元旦,就像是進(jìn)了工廠的工人一樣,一年四季,日以繼夜的加班,不過他們還好,至少每個月都能夠看到自己的成績,能收到自己的付出的回報。我們就不一樣了,拼了命的努力,就是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跟這比起來,一下子豪賭上千萬或上億的豪賭,完完全全就是小孩玩過家家,因?yàn)樗麄冚斄丝梢灾貋恚A了還可以再繼續(xù),而這里,完全就是賭命,但是換個角度來看,我們只不過是一群為了看不見的利益而舍了命加班的工作狂罷了。如果把人生看作是一場豪賭,我想應(yīng)該就是利字當(dāng)先吧,古人誠不欺我。

何文潔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生氣啦?”教室漸漸安靜下來,何文潔突然用筆戳了戳我。我吃痛,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擺出不屑和她說話的模樣,轉(zhuǎn)頭繼續(xù)睡覺,沒空搭理她。

何文潔繼續(xù)說道:“真生氣啦?”

我不耐煩的抬起頭,問道:“有什么事,請說。”

何文潔問道:“能說說你為什么不想讀書嗎?”

我回答她:“不能。”

何文潔說道:“我記得你以前成績很好的啊,咋現(xiàn)在就這么爛了呢?”

我說道:“都只是一張張廢紙之上的無用數(shù)字罷了,又能證明得了什么?”

何文潔說道:“有用啊,你看看啊,那些試卷上的東西證明了你的努力,證明了你在這里的意義,證明了你沒有虛度光陰。要是你能夠得到高分,最起碼現(xiàn)下你就能討得同學(xué)們的欽佩,哄得老師開心,還能讓自己沒那么焦慮,那時候就算我舉報你老師也不會讓你寫檢討的,為什么不想讀書,說說嘛,讓我開心開心。”

對于她奇特的三觀,我不想了解,只想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做,難道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我猜不透,只希望她能直接給我一個答案,心里想的倒是挺好,但是好像我不主動問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直到她為什么這樣做,可如果問她……估計(jì)又是一段心力交瘁的對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懶得搭理她。

作為祖國花朵的我,還沒完全盛開呢,怎么可能會有果子的那種歷經(jīng)滄桑的沉淀,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么要把我的煙盒交給班主任?”

何文潔脫口而出道:“因?yàn)槲蚁胱屇愫煤米x書。”

我回答道:“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來到這里坐著,因?yàn)槠渌胤蕉己艹常湍氵@兒安靜。我不打擾你,你也別打擾我,就這樣平靜相處,老死不相往來,可好?”

何文潔說道:“可你來到這里,成為我同桌,就已經(jīng)打擾到我了。你知道嗎?我這個位置可是比特殊座位還特殊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沒有過同桌的,要是有同桌,我就會往后面移動,可現(xiàn)在你也看到了,后面是一堵墻。”

我說道:“那我還是搬去其它位置吧。”

何文潔道:“講臺右邊還有一個特殊位置,你可以坐在那里。”

我搖頭道:“不想見到老師,老師也不想見到我,其他同學(xué)也不愿意見到,況且沒那勇氣去遭受那份罪。”

何文潔道:“難道待在我這里就不遭罪了?我可是個打小報告的人。”

我說道:“興許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是為我好也說不定啊?”

何文潔道:“我只是想把你攆開,我習(xí)慣了一個人坐在這里,不希望有人打擾。”

我說道:“生活哪有那么如意,若是你想把我趕走,我就會走,那是不是你想考清華,就能考上清華?”

何文潔道:“你這人蠻有意思的,我在班上說的話,估計(jì)都沒有今天說的這么多。要不我不趕你走了,然后你也答應(yīng)我個請求?”

我說道:“你先說說看,合理的話也沒什么不可以。”

何文潔道:“你做我男朋友,怎么樣?”

我說道:“這是我聽過的最讓我感到膽寒的笑話。”何文潔脫口而出的話讓我猝不及防,只得呵呵兩聲。

她說道:“是嗎?我也這么覺得,那你喜歡我嗎?”何文潔蒼白的笑容看起來很詭異,總讓人覺得這個姑娘是個心機(jī)婊,而且屬于國手的那種。

我答非所問道:“雖然有點(diǎn)冒犯到你,但真我不認(rèn)識你媽。”

何文潔道:“那你為什么跑到來和我做坐一塊。”我的答案在她腦海里自動格式化。

我回答道:“我剛剛已經(jīng)說過,這件事好像和你沒關(guān)系,”

何文潔道:“可是剛剛我也說過,你坐在我旁邊,我心里不舒服。我不習(xí)慣在我睡覺的時候,身邊還有個陌生人盯著,我喜歡和我關(guān)系親近的人睡著。”

我說道:“不好意思,你跟我沒關(guān)系,所以沒必要回答你。”我對她的排斥,就像磁鐵的陰極排斥陽極。

何文潔問:“我丑嗎?”

我回答:“不知道,沒在意過你。”

何文潔再問:“好歹做了兩學(xué)期的同桌,在你的世界里,我的存在感就這么低?”

我回答:“不好意思,你說錯了,你不存在在我的世界里。”

何文潔說道:“渣男。”

我說道:“我們本就不是很熟悉,為什么非要硬綁在一塊,這是對你、對我都不負(fù)責(zé)的行為。”

何文潔道:“沒聽過一見鐘情么?”

我說道:“那是見色起意,我沒那么帥,所以于我而言不純在,若是真發(fā)生了,那只能說是圖謀不軌。”

何文潔道:“別那么自卑,你也是一表人才的。”

我說道:“謝謝夸獎了。”

何文潔道:“怎么樣,要不要考慮考慮,不然這三年下來,連個早戀都不談,豈不是很悲哀,別人聽了豈不會嘲笑死你。”

我說道:“已經(jīng)忘了別人是什么人了,他們說了什么又有什么值得掛記的。”

何文潔對于我油鹽不進(jìn)的態(tài)度已經(jīng)顯露出些許不耐煩,要是其他人,或許已經(jīng)掄起板凳砸我頭上,又或者是賭氣不說話了,我不知道為什么她還忍著,又或者為什么她的心理素質(zhì)那么強(qiáng)。還是說她本來就是想拿我來開玩笑,因?yàn)檫@樣,她才能讓自己處于不敗之地。

“你是不是覺得未來很迷茫。”

“彌補(bǔ)迷茫重要嗎?”

“你是不是覺得呆在教室里很壓抑?”

“沒有啊,教室里挺好,你看,挺安靜的。”

“你覺得我漂亮,還是電視里的明星漂亮。”

“你能有點(diǎn)自知之明嗎?”

“你心有所屬?”

“反正不是你。”我話一出口,心里頓感不妙。果然她聽完這個,已經(jīng)不再急切地追問我了,心理學(xué)運(yùn)用得挺好,我自愧不如。

“可是聽說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是啊,可是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終于明白易滿那種被傷口上撒鹽的痛苦,那是一種無法說出口,只能永遠(yuǎn)憋著獨(dú)自承受,且不隨時間消散掉的傷。

我強(qiáng)顏歡笑說道:“滿意了吧,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

何文潔笑著說道:“難受吧,想哭就哭出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昨天不就哭得淚流滿面,昨天我沒依偎在你懷里哭泣,但今天你可以在我懷里哭泣。”

我我淡淡地說道:“我覺得倘若我家祖墳被挖了,都沒碰上你糟心。”我被她激怒了,傷心之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她成功激怒了這一年多以來都沒有生氣過的我,在這場和何文潔的較量之中,我已經(jīng)徹底失敗,被她牽著鼻子走。

何文潔說道:“然后呢?”她沒有被我直白的話激怒,依舊能夠笑出來。

面對風(fēng)輕云淡的她,我也使然說道:“忍忍就過去了,也就百來天了,再刨開三五天的假期,在同一個教室的日子其實(shí)也沒那么長。”

何文潔道:“你看,我們要不要在一起,男歡女愛不是很正常嗎?”

我說道:“不想談戀愛,因?yàn)闆]結(jié)果,也不想再體驗(yàn)過程。”

何文潔說道:“心里面掛念一個人的感覺是什么樣的,真有那么難受么,愛情的力量真那么強(qiáng)大?”

我說道:“愛情的力量強(qiáng)不強(qiáng)大我不知道,掛念一個人的感受也只是我個人的感受,說出來你也察覺不到,還不如自己去體驗(yàn)一番……別找我。”

何文潔說道:“我也在苦惱該找誰才好。”

我說道:“現(xiàn)在的戀愛,不會有結(jié)果的,只會留下分手后的傷心欲絕,度日如年。”

何文潔說道:“萬一人家修成正果,白頭偕老了?你又該怎么說。”

我說道:“那也確實(shí)是萬一,萬中無一。”

何文潔道:“為什么你這么不看好我們現(xiàn)在的愛情?”

我說道:“我又拿什么去看好呢?一段感情已經(jīng)讓自己生不如死,又何必再掉進(jìn)同一個坑里面,害了自己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害了其他人。”

何文潔道:“我們都還沒開始呢,你怎么就知道結(jié)局就一定是悲慘的?若是一段經(jīng)歷就把你擊敗,那你又如何站起來呢?解鈴還須系鈴人,你也許還是要再經(jīng)歷一段感情的。沒錯,我就是你夢中情人。”

我說道:“整個高中生涯都快結(jié)束了,你再說這樣的話還有什么必要嗎?”

何文潔呵呵笑著,“其實(shí)我是想讓你喜歡上我的,可惜沒有時間了,就只能這樣,趕鴨子上架,讓你直接做我對象嘍。”

我說道:“那你還剩多少時間來說服我?”

何文潔說道:“不知道,可能是一天,可能是兩天,可能是一周,反正所剩時間不會很長,看你有多聰明了。如果你足夠笨,也可能已經(jīng)晚了。”

我說道:“但愿晚了,我不想早戀。”

何文潔說道:“但是你已經(jīng)成年啦,而且你也早戀了啊,剛剛你說的。”

我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有對象了,所以我們倆不可能在一塊。”

何文潔說道:“可她不是結(jié)婚了嗎?”

我說道:“你從哪兒聽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何文潔說道:“呵,還在這裝,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嘛。再一個,她嫁的人是我遠(yuǎn)房表親。”

“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狠狠給自己臉上來一拳,冒充一個胖子。我建起來圍住自己秘密的高墻,本以為堅(jiān)不可摧,但是沒想到被她簡單的幾句話就弄得分崩離析。

何文潔一陣見血,說道:“你是單身狗啊。”

我說道:“原來編了那么多,就是為了這一句嘲諷?”

“有點(diǎn)兒。”何文潔頓了頓,繼續(xù)道:“好玩!”

“說的跟你……算啦,嘴巴積點(diǎn)德,萬一遭雷劈就不好了。”當(dāng)我覺得累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做什么都提不起心,就好像已經(jīng)沒有那個力氣把自己的心給提起來了,連憤恨也不能。何文潔很是詫異我面無表情的反應(yīng),我的反應(yīng)終于不再在她的意料之中,很是讓人振奮。

何文潔說道:“居然不生氣?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誒。”

我反問:“然后呢?”

何文潔道:“那你是不是該謝謝我?”

我說道:“謝謝。”

何文潔道:“客氣啥啊,咱倆誰跟誰啊。”

我撓著腦袋,一臉疑惑,“你叫啥來著?”

何文潔道:“何文潔啊,忘了嗎?”

我說道:“不認(rèn)識。

何文潔沒有再說話,從書包里掏出紙巾去了衛(wèi)生間。而我說完之后,心跳莫名的加速,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作惡產(chǎn)生的后遺癥,又或者說何文潔把心如死灰的我弄活了。這一刻,我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

主站蜘蛛池模板: 凯里市| 定日县| 定襄县| 达孜县| 汉源县| 南澳县| 闵行区| 务川| 北碚区| 南昌市| 景宁| 平顶山市| 全南县| 吐鲁番市| 屏山县| 兴仁县| 含山县| 陆川县| 湾仔区| 准格尔旗| 特克斯县| 潜山县| 易门县| 苗栗县| 于都县| 德保县| 西峡县| 洛隆县| 化隆| 永年县| 清河县| 尼勒克县| 澳门| 城步| 句容市| 沂南县| 富阳市| 永年县| 金川县| 岑溪市| 灵宝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