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創傷后應激障礙
- 王慶松 譚慶榮
- 13509字
- 2019-12-27 12:11:34
第二節 創傷后應激障礙對軍事作業能力的影響
在歷次戰爭中首當其沖的受傷害者是所有親歷戰斗的士兵,除了戰場上殺傷武器所帶來的生命損失和軀體損傷外,高技術武器裝備和條件下的戰爭,將給參戰的軍事人員帶來更嚴重的軀體損傷和心理傷害。根據近100年來歷次現代戰爭的傷亡數據統計,參戰人員傷亡中的精神和心理障礙有逐漸增加的趨勢,所帶來的一系列軀體和心理疾患可持續影響傷員的生活質量和社會功能長達數十年之久。
一、國外研究
最早關于士兵出現精神和心理障礙的報道見于Do Costa(1871),他描述了一組士兵的心動過速、焦慮、呼吸費力和過度警覺癥狀,并將其命名為“士兵心臟綜合征”。外軍歷次戰爭的研究資料表明,在常規戰爭中精神心理方面的損傷約占總傷亡率的10%~50%,但在高技術武器和裝備的現代戰爭中精神和心理損傷的殺傷率可以達到70%~75%。
(一)早期觀察和研究
1.英國局部戰爭首現炮彈休克
Bowlby(1901)是最早報道有關戰場上出現精神和心理癥狀而影響戰斗力的作者,他發現在1899年英國人與布爾人之間進行的戰爭中共有6200例傷員,精神性傷亡的比例為0.75%。一些傷員的臨床表現與平民神經衰弱的癥狀完全一致,包括頭痛、頸部、肩背部和肢體疼痛,但均沒有發現器質性損傷或疾病的證據,首次提出了“精神勞損”(Mental strain)的定義。其中一名士兵在炮彈爆炸后并沒有軀體損傷,但出現了頭暈、顫抖和右側肢體活動不靈,送到后方醫院之后仍處于驚恐狀態,伴有失眠,右側肢體活動不靈。最后被診斷為功能性癱瘓,被認為是第1例被報道的炮彈休克(Shell shock)的病例。
2.第一次世界大戰
第一次世界大戰參戰的士兵中有1/5發生了與戰斗應激有關的精神和心理障礙,在英法部隊的傷員中1/7被診斷為炮彈休克,炮彈休克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流行病,嚴重影響了參戰部隊的戰斗力。
(1)法軍:
神經病學家Guillain(1915)針對法軍第6軍團大批發生神經和精神癥狀的士兵被送往后方醫院的狀況指出:“這些士兵可以在發病早期被迅速治愈,沒有必要送到后方醫院,他們應該與作戰團隊在一起”。后來法國軍方成立了由神經病學和精神病學專家組成的前線醫療網,專門負責處理炮彈休克士兵的治療和返回戰斗部隊問題。L’eri(1916)報道第2軍團91%的炮彈休克士兵獲得成功治療,其中600余例士兵在數天之內通過簡單的心理治療就返回了前線。他們在30個月內共治療了4000例患者,其中50%的患者均沒有軀體的器質性損傷,最后全部重返戰斗崗位。因此,法國人Salmon提出了戰場精神和心理障礙的就近(proximity)、立即(immediacy)和期盼(expectancy)的PIE治療原則,使患者認識到其癥狀只是一種短暫的不適,經過適當休息和調整,就可以恢復如常,完全勝任返回戰斗崗位和行使戰斗職責,再次入院比例為4%,有效的防止了戰斗減員,并且可以預防這些士兵在后方醫院轉化成為慢性精神障礙,1917年5月PIE治療方法被介紹和推廣到整個歐洲戰場。
(2)英軍:
1916年初英軍參戰人員中炮彈休克的發病率與當時的傳染病持平,大約有7%~10%的軍官和3%~4%的士兵出現了“精神崩潰”,其中被送到后方基地醫院的士兵最終均不能重返戰斗崗位。在Maghull紅十字醫院出院的731例炮彈休克士兵中只有21%返回了部隊,但能夠重新投入前線戰斗的卻寥寥無幾。英國遠征軍神經病學顧問Holmes指出:“在法國基地醫院炮彈休克的英軍士兵重返前線的比例是30%~40%,而被送回英國本土醫院的士兵重返前線的比例僅有4%~5%”。英國遠征軍心理學顧問Myers(1916)為了避免使用炮彈休克和戰時神經癥的診斷,在距離前線10英里處建立了4個“待確診神經中心”,接待所有出現與戰斗應激相關神經和精神癥狀的士兵,以飲食治療和充分休息為主,然后逐漸進行體力訓練,最后以行軍結束治療,取得了較好的緩解癥狀的效果,重返戰斗后再次出現癥狀而入院的比例僅有2.8%。
(3)美軍:
美國遠征軍接受了Salmon的PIE治療策略,采用前線治療單元處理出現炮彈休克癥狀的士兵,經過平均4天的治療,65%的美軍士兵就可以返回前線。80%的士兵經過治療后可以出院,并重返戰斗崗位。
(4)加軍:
加拿大1917年8月從第3兵站醫院出院的132例戰斗應激反應的患者中73%重返了戰斗崗位,27%被送回了本土后方醫院治療。
3.第二次世界大戰
由于現代化的武器裝備投入作戰,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精神性傷亡的發生率比第一次世界大戰高出3~4倍,精神損傷與軀體損傷之比達到36∶100。
(1)美軍:
戰爭初期美軍已開始采用篩選措施對新兵進行精神和心理學測查,避免有精神疾病和腦發育缺陷者入伍。但是當美軍在北非登陸時,并沒有做好預防陣地精神病的準備。1943年1~5月的突尼斯戰役期間,前線醫院涌入了大批的喪失戰斗能力的精神性損傷的傷員。美軍心理學家Hanson重新應用PIE治療原則,使494名患有精神病性戰斗能力受損傷員中的70%在治療48小時后重返戰斗崗位。后來推薦使用了對于發生精神性損傷患者進行7天留觀的處理方法,僅給予“戰斗疲憊”的診斷,避免使用精神病類診斷名詞,并將該原則在美軍西南太平洋、地中海和西北歐戰場推廣。Ludwig和Ranson曾對346名從前線精神病治療單元重返部隊的美軍步兵進行了隨訪,治療后3個月僅有27%的士兵仍在戰斗崗位,而68%的士兵又舊病復發了,不能繼續堅持戰斗,其中38%屬于急性焦慮狀態。后來Brill和Beebe對290美國海軍陸戰隊和665名陸軍官兵進行了5年的隨訪,結果發現無論采用何種治療方法,那些患有急性精神崩潰的士兵最終都無法重返戰斗崗位。盡管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軍先后共有2000多名心理學家直接為戰爭提供了篩選新兵、診斷和治療精神和心理疾病的服務,到戰爭結束時美軍共有75 000名退伍軍人住院,其中50%以上的病因還是精神和心理損傷所致。
(2)英軍:
英軍1943年7~9月在西非沙漠作戰中共有4315人傷亡,其中10%左右是精神和心理障礙。
(3)法軍:
1945年春天對法軍的調查發現戰斗疲憊士兵中僅有40%可以返回戰斗前線。
(4)加軍:
同時期加拿大軍隊與意大利軍隊作戰的第一次戰役中共有2441人傷亡,其中22%以上是精神和心理損傷;第二次戰役中共有1491人傷亡,其中24%以上是精神和心理損傷。
4.朝鮮戰爭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美軍在8周之內就開展了有效的軍事心理學服務,組織了精神健康部門為集團軍訓練相關人員,并組建了移動精神小分隊,以便在前線進行就近和快速治療,最終使65%~75%的戰斗疲憊患者恢復戰斗職責的能力。后來小樣本的觀察證實其中44%的士兵在執行任務過程中達到平均或稍好的水平。Dean報道美軍在整個朝鮮戰爭從1950~1952年的3年中,第1年的傷亡率在46%,第2年下降到17%,第3年僅有5.7%,其中心理損傷的發病率在3.7%,某作戰部隊統計的心理損傷的發病率在戰爭初期為2.1%,戰爭結束時下降到1.8%。
5.越南戰爭
先后有310萬士兵參加了越戰,期間美軍對戰場精神病學給予了足夠的重視,每個以師為建制的部隊均配備了8名專門招募的精神和心理專家,負責對所屬分隊提供陣地服務。在總的傷亡率明顯低于第二次世界大戰和朝鮮戰爭的前提下,與戰斗相關的的應激障礙患病率大約占5%,精神性傷亡的發病率比第二次世界大戰減少了10倍,比朝鮮戰爭減少了3倍。但相當多的戰場應激損傷則表現為物質濫用、逃離戰場和行為異常,從戰場撤回的應激障礙者中有60%日后成為精神患者。根據美軍1965~1970年住院傷病員患病情況調查,因精神障礙住院的比例在11%~25%。1980年美國精神病協會在修改《精神疾病診斷和統計手冊》第3版(DSM-Ⅲ)診斷標準中將創傷后應激障礙正式命名為PTSD。大批退伍軍人返回美國本土后,于1983年進行了歷經19年的全國越戰退伍軍人狀況普查(National Vietnam Veterans Readjustment Study,NVVRS),發現有31%的男性和27%的女性退伍軍人符合PTSD的診斷標準,其中15%的男性和9%的女性一直患有PTSD,另外還有11%的男性和8%的女性有顯著的PTSD癥狀,但未達到診斷標準。NVVRS結果提示越戰后共有47.9萬退伍軍人患有PTSD,有35萬退伍軍人長期受到PTSD的困擾。
(二)現代化戰爭研究
1.海灣戰爭
海灣戰爭是美國在越戰20年后動用軍力最大的一場戰爭,共動用兵力達54萬之多,在海灣戰爭的準備階段,分派精神健康官員對官兵進行有關的教育、篩查應激障礙人員、在戰區建立精神疾病分類和處理單元。戰爭期間美軍共死亡389人,傷467人,患戰爭相關精神疾病竟達547人。僅1991年1月至3月共有94例發生戰斗應激障礙,與戰傷之比高達1∶5。戰后退伍軍人回國后數月開始出現多種臨床不適和精神癥狀,其后被稱為海灣戰爭綜合征,所報道的癥狀主要有:
(1)軀體癥狀:
慢性疲勞綜合征、腸道激惹綜合征、多種化學藥品過敏、肌纖維痛、頭痛、尿頻、排尿困難、關節腫脹、爆裂聲及疼痛、肌肉疼痛、手足刺痛、齒齦出血、皮疹、潰瘍、便秘、腹瀉、腹痛、記憶喪失、流產、先天畸形、癲癇、肝功能異常、哮喘、呼吸道疾患、持續感染、胸痛、體重下降或增加、視力減退等。
(2)潛在癥狀:
眼肌麻痹、面肌麻痹、陰莖腫脹、日光過敏、鼻出血、疲倦/疲勞、睡眠障礙、性欲減退、心悸、血常規異常、肌腱疼痛、鼻竇疾患、脫發、椎間盤病變、腎臟疾患、耳聾、月經異常、陰部腫瘤、癌癥、燃燒精液綜合征、真菌性口腔炎、病毒性感染、嘔吐、眩暈發作、運動神經元病等。
(3)心理學癥狀:
夜汗、脾氣暴躁、缺乏動力、自我評價過低、注意力不集中、不良衛生習慣、暴力行為、一過性黑蒙、協調障礙、笨拙、似曾相識感、夜間噩夢、易激惹、心境不穩定、食欲喪失、焦慮、偏執、抑郁、恐怖、喪失自尊、喪失自信、通奸、犯罪、物質濫用、遺棄、自殺企圖/實施自殺、過度消費、死亡/毀滅強迫等。
到目前為止研究人員通過各種臨床和實驗室檢查無法解釋上述癥狀與PTSD之間有任何明確的關系。
2.伊拉克戰爭
美軍自2003年3月20日開戰后,于3月31日派出200多名由精神病學、心理學和隨軍牧師組成的心理干預專家團,分成10個醫療分隊深入各個戰區部隊,進行心理健康維護。至2011年10月21日奧巴馬宣布當年底從伊拉克撤軍,已有4400名士兵陣亡。2003年5月1日~2004年4月30日對參加戰斗的陸軍和海軍在回國后一年之內進行了精神和心理評估,包括從伊拉克回國222 620人,從阿富汗回國16 318人,歸來的士兵中有15.6%~17.1%發生了PTSD。與其他地區值勤崗位的64 967人進行比較,結果發現從伊拉克回國人員中19.1%、從阿富汗回國人員中11.3%報道有精神問題,與其他戰斗崗位人員報道的8.5%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P<0.001)。特別是從伊拉克回國的退伍士兵中35%在當年接受了精神衛生保健服務,每年有12%的人員被診斷有精神和心理障礙,其中50%以上的人員被告知需要進行隨訪,僅有不到10%的人接受治療。
二、國內研究
由于我軍缺乏各個歷史時期詳細的統計數據,僅能查閱到傷亡人數,無法計算精神和心理損傷的確切數據。
1.土地革命時期
1927年8月1日南昌起義建立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軍隊,1931年在江西瑞金成立了由傅全章同志任院長的紅軍醫院,負責對中央蘇維埃地區的軍民進行戰傷救治和疾病治療。其中長征時期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一、四方面軍從江西瑞金及其他根據地出發時共有軍事作戰人員19萬,經過湘江戰役、突破烏江、飛奪盧定、過雪山和草地,擺脫了國民黨數十萬大軍的圍追堵截,最后經過1年多的長途跋涉完成行程25 000里,于1935年10月到達陜北時已不足5萬人,成為人類軍事史上最悲壯的里程碑。
2.抗日戰爭時期
據不完全統計從1931年9.18日軍占領東北三省開始到1945年8.15戰爭結束的14年間,共有2100萬同胞慘遭殺害,其中包括380萬抗日軍人,八路軍和新四軍指戰員陣亡為61萬人。
3.解放戰爭時期
1946年6月至1949年9月的解放戰爭期間我軍共傷亡130萬人,其中陣亡26萬。
4.和平時期
自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我軍除駐守邊海防和完成日常軍事訓練和演習之外,僅有部分官兵參加過局部戰爭和小規模戰斗,包括剿匪、平息暴亂等。
(1)抗美援朝戰爭:
中國人民志愿軍從1950年10月入朝作戰至1958年全部撤回,總傷亡率為5.66%,其中陣亡者占22.9%,先后有14萬中華兒女永遠長眠在朝鮮大地。
(2)邊境自衛反擊戰:
1959年中國邊防部隊在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中陣亡722人(其中軍官82名、士兵640名),負傷1697人(其中軍官173名、士兵1524名)。1979年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我軍總傷亡率為2.8%,其中陣亡者占17.04%,作戰期間先后有230人因精神癥狀住院,其中36%診斷為精神分裂癥,11.5%診斷為反應性精神障礙,39.2%符合神經癥的診斷標準。我軍某野戰醫院1979年3月至1986年12月對200例參加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的重傷員進行了調查,其中73.5%遺留有臟器或肢體缺失及功能障礙。在傷后不同時期中,94.5%有情緒波動和傷殘否認,91.0%合并抑郁。在致殘1年后,仍有8.0%的傷員心理狀態異常。
(3)日常防衛及訓練:
王煥林(1996)對21 198名中國軍人和平時期PTSD流行病學進行了橫斷面調查,結果發現患病率為0.486%。其中陸軍0.484%,海軍0.58%,空軍0.884%,空勤人員患病率最高為1.68%,軍校學員最低為0.227%。馮正直(2008)對中國軍人心理健康狀況文獻進行了薈萃分析,應用簡易精神癥狀自評量表測評共77篇文獻,56 164名軍人在非軍事應激條件下駐守城鎮的部隊官兵心理健康水平優于駐守高原和邊防的官兵;軍事應激條件下測量結果為:軍事應激過程中低于結束時,更低于投入應激之前。任忠文(2009)對駐藏某部官兵進行整群抽樣調查,483名男性官兵中58%患有19種常見的心身疾病,其中腰背痛37.3%,關節炎和偏頭痛各占25.1%,心律失常10.6%。與未患心身疾病的對照官兵比較該組人群在生活事件、適應因子和消極應對得分明顯增高。
(4)軍事演習:
石向群(2001)報道某快速反應部隊848名1~3年軍齡步兵、偵察兵和炮兵戰士心理健康狀況,發現13.2%存在抑郁情緒,12.9%存在焦慮情緒,其中炮兵的焦慮比例最高,達到17.4%,偵察兵的焦慮比例為8.0%。2003年有作者報道某部進行海上泅渡訓練前后自評癥狀量表變化,發現訓練后在強迫、人際關系緊張、敵對、偏執、精神病性和恐怖因子得分明顯增高,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5)搶險救災:
惠武利等(2001)報道參加煙臺海難救援1個月后軍隊人員PTSD發生率為18%。2008年5月中國汶川大地震后,趙彬(2011)報道1125名參加抗震救災官兵6個月后PTSD患病率5.6%,應用生活質量量表(SF-36)進行測評,多項評分均低于未患病的對照官兵。胡光濤等(2010)報道1176名參加汶川抗震救災官兵在地震后1年PTSD患病率為3.45%,低年齡、文化程度偏低、性格內向個體患病風險高。張佳佳等(2010)對參加救災的一組官兵分別在災后進行隨訪,測試結果為:3個月時105名官兵中PTSD患病率23.8%,1年時74名官兵14.86%,1年6個月時108名官兵3.27%。朱海濤等(2011)報道183名參加汶川抗震救災空降兵指戰員在震后1年6個月PTSD患病率為3.28%,在地震中家庭受損、本人受傷,以及接觸遇難者遺體的個體有患病風險。石文磊(2012)報道首批進入地震中心映秀鎮是144名救災官兵2年后PTSD患病率仍高達16.7%,同時期該部隊未參加救災的對照官兵僅為1%。
(6)反恐維和:
賈京明(2008)報道海軍某部赴蘇丹維和醫務人員在維和集訓期間、維和2個月和1年時的SCL-90量表測評結果,發現出征前焦慮因子分高于中國軍人常模,1年時軀體化、焦慮、敵對和恐怖因子分均高于中國軍人常模。張理義(2010)報道應用這個軍人心理健康量表對某部63名維和待命官兵進行測量,發現與115名無任務的官兵比較存在期待性焦慮、抑郁和人際關系敏感。唐斌(2011)報道某部赴黎巴嫩維和130名工兵和58名醫療隊員SCL-90量表測評結果,軀體化、抑郁、焦慮和恐怖因子得分均明顯高于中國軍人常模。邵永聰(2011)報道275名我軍某部赴黎巴嫩維和人員在抵達維和地區1周和6個月時SCL-90量表測評結果,發現多達7種以上的因子分明顯增高,危險因素包括:高強度生活和工作節奏、周邊烈性傳染病威脅、參與掃雷和排爆等具有生命威脅的工作等。
三、戰爭經歷對軍事作業人員的影響
軍事醫學和醫療衛生保障戰略的研究發現,戰場應激性損傷是戰爭軍隊減員五類主要原因之一,戰場應激損傷防護已經成為軍事醫學研究的熱點。在軍事行動中連續的、單調的作業和過度的精神緊張,可使作戰人員精力消耗和表現變差,削弱個人和團隊的戰斗力。戰斗疲勞不僅引起精力衰竭和疲勞性減員,還會導致戰傷、疾病和非戰斗減員的發生率明顯增高,部隊將不能充分完成戰斗任務。因此,可能在戰斗行動中出現:失眠、測量和計算變得不準確、報道出錯、決策變得緩慢而不準確、命令被誤解/遺忘、武器被誤用/未充分利用、補給和預先計劃被遺忘、執行任務的動力下降、指揮員的效力下降、訓練變得無效等。戰爭中敵人的恐嚇可造成精神緊張和不當行為,使防守者失去防守能力,出現藥物和酒精濫用,以及其他違反軍紀行為和犯罪行為。由于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精神后續效應較長,有較高的終身患病率,嚴重影響了參戰國退伍軍人個人和家庭正常的生活,對健康保險和社會秩序也帶來許多不利影響。
(一)戰斗相關緊張行為
1.緊張刺激
緊張刺激是指在適應或行為上引起了非常規改變的任何事件或情形。通常它是不被人所熟悉的,或者是在個人的諸多動機中產生了沖突。對人們的健康和自尊提出挑戰或形成威脅。緊張刺激可以是積極的,也可以是消極的,例如,可以更好地承擔職責,或者出現鄰近死亡的恐懼。
2.戰斗緊張刺激
戰斗緊張刺激是指在戰斗過程中發生的任何緊張刺激,它與任務有關,不論來源于敵人的行動或其他。戰斗任務不一定只在有被傷亡的地方發生,甚至在遠離敵人的安全地方也會產生。很多戰斗任務中的緊張刺激來源于兩方面:一是士兵自己的團隊、領導和任務要求;二是士兵的任務要求和家庭生活間的沖突。
3.緊張與評價
緊張是機體準備應對緊張刺激的內在的過程,包括機體做出戰斗或逃避的生理反應。緊張產生的這些生理反應的程度,隨著神經系統的喚醒、腎上腺素釋放到血液里、機體各部分血流的改變等增加。盡管如此,緊張并不是喚醒或焦慮的同義詞。緊張包括不時抑制喚醒和焦慮的身體和心理過程。緊張也涉及伴隨的情緒反應和評估不確定因素或威脅的知覺和認知過程。緊張可以包括或不包括對威脅的有意識的認識過程,但是緊張刺激只有在某種程度上引起緊張反應才能被察覺到。所經歷的緊張的數量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個體對緊張刺激和其背景的評價,即使評價是錯的。心理防御機制要過濾對緊張刺激的知覺和評價,以免使個體看出他要承受更多的威脅,這也屬于緊張過程。
4.軀體緊張刺激和心理緊張刺激
軀體緊張刺激和心理緊張刺激可以做如下區分:
(1)軀體緊張刺激:
是對身體有直接影響的緊張刺激,可以是外在環境造成的,也可以是身體的內源性物質或生理需要造成的。軀體緊張刺激引起特定的緊張反射,如寒冷引起寒戰,皮膚和四肢末端的血流速度減慢;發熱引起出汗,皮膚的血流速度加快。這些緊張反射能保持身體內在的平衡達到一定的狀態,但是這種狀態以后要被超越。
(2)心理緊張刺激:
是指緊張刺激的信息傳達到大腦后,只對認識系統或情感系統產生反應,如憤怒或恐懼,而對身體沒有直接的物理影響,但心理緊張刺激能夠誘發軀體的緊張反射。例如,皮膚血流減慢,加快出汗,釋放腎上腺素,瞳孔大小的改變等。對于特定的軀體緊張刺激,這些反射能夠顯著地增加或減少機體的易損性。心理緊張刺激可以引起大腦內化學物質的改變,包括腦內神經遞質的改變。當軀體緊張刺激向大腦提供信息,產生心理需要,或者對健康造成威脅時,它所起的作用和心理緊張刺激一樣。即使軀體緊張刺激對生命和健康不構成威脅,它所導致的不適、精神渙散和退行,也可以引起情緒不快。因此,軀體緊張刺激也能夠引起非特定的喚醒反射。熱、冷、脫水、有毒的化學物質和其他軀體緊張刺激能直接干擾大腦功能,損壞知覺和認知能力,從而增加緊張反應。光線、噪聲、不適和能引起焦慮的信息可以妨礙睡眠,而睡眠對維持大腦的高效率和心理承受能力有重要作用。
5.戰斗緊張行為
是可以被他人觀察到的與緊張有關的行為,如運動與靜止,說話與沉默,這些行為試圖去戰勝和避開緊張刺激,或者是去適應,是對內在緊張過程產生的緊張情緒的簡單反應或釋放。任何不同類型的緊張行為導致的后果可以是成功的,使所處的緊張環境得到改善,也可以是失敗的,對所處的環境沒有產生任何影響,甚致使緊張刺激更加惡化,也可能在解決一個緊張刺激之后又產生了新的緊張刺激。士兵在從事與戰斗任務時內心經歷很多緊張過程,戰斗緊張行為就是這些不斷變化的緊張刺激和緊張過程的復合體。在任何特定的時間內每個士兵的緊張行為是很多心理和軀體緊張刺激相互作用的結果。
(二)過度緊張對執行戰斗任務的影響
緊張是一種具有內在發展過程的生理反應,可提高個體器官活動的興奮性,保障個體成功地應對緊張刺激而生存下來。但對于任何給定的任務刺激,需要有一個最佳的喚醒或緊張范圍。
1.喚醒程度
如果喚醒不足,工作就會偶然地做或者是完全不做,因為機體很容易被打擾,而出現疏忽性錯誤,或者是睡覺。如果喚醒太強烈,機體可能太容易分心或者是太注意任務的某一個方面。如果沒有良好的運動協調能力,對喚醒的時間和方式有識別困難。如果個體不熟悉自己的緊張反應,而且認為它們是有危險的或是無能的,或者對自尊是一種威脅,緊張本身就可以成為緊張刺激而且加以放大。如果過度喚醒,個體會愣住不動,或被恐懼嚇呆,接著出現動搖,因失去方向而感到恐慌。如果緊張持續時間太長,會導致身體和心理疾病,毫無希望的極端緊張會導致交感神經系統的過度興奮,加快軀體疲勞,出現功能減退或衰竭。
2.緊張反應的正確應對
最初的目的就是使機體活著,而部隊對緊張過程的要求不一樣。它使士兵生理的、情緒的和認識的動員保持在一定范圍內,以幫助他們順利地完成軍事使命,不管他們能否生存下來。緊張的最佳范圍隨著任務的變化而不同。只需要高強度體力勞動的任務,在高水平喚醒下完成得最好。需要良好的身體協調能力或冷靜思考能力的任務,如行走在布滿陷阱的叢林里,或夜里在有效的射擊范圍內區分對方是敵是友,或者是需要約束性的行動,如埋伏時警惕地等待等,都需要良好協調的緊張過程。如果緊張過程產生的喚醒太多或太少,或在不需要時緊張還未消除,緊張對人體就變得有害。
3.疲勞
疲勞的定義就是疲倦,由于困難或延長工作時間而導致成績的下降。如果繼續延伸的話,疲勞最終會達到衰竭的程度,身體和心理的任務都可以產生衰竭。失眠產生的疲勞主要是心理上的,缺少睡眠的人難以使自己的思想集中,盡管在肌力和氧耗方面并沒有減少。患有失眠疲勞癥的人常常顯得疲乏、動作遲緩,或者是行動加快、活動過多、易急躁。對特定任務持續的心理付出,也許這個任務并不需要很多思考或注意,也會產生心理疲勞。那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表現越來越差,而且人們希望自己能停下來去做其他的事。大腦做些其他不一樣的心理任務,即使是幾分鐘的休息,也可以充分地緩解心理疲勞,改善表現。情緒緊張也導致疲勞,尤其是焦慮和恐懼,因為它們喚醒了軀體緊張過程中的戰斗或逃避反應。
(1)身體疲勞:
馬拉松運動員有強壯的腿、良好的氧適應、健康和自信。但是,即使胳膊和肩膀的力量再小也不會使他被疲勞打倒。
(2)情感疲勞:
一個健康、自信的士兵在平時訓練時可能學過怎樣把他的導彈輕松地發射到既定目標。如果他自己從來沒有學過怎樣控制自己的恐懼,在敵人真實的炮火攻擊下,他會發現自己很快的疲勞,以致不能搬動導彈,更不用說瞄準目標堅持10秒鐘。不過,他仍然可以完成簡單的任務。在諾曼底登陸中,由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組成的步兵連在開始時就上岸,在強大的火力攻擊下,他們發現自己每次在炮火攻擊的間期需要非常吃力地拖動重機槍,而在訓練時他們可以在奔跑時拖動同樣重量的機槍。恐懼和疲勞用相似的方式影響機體,恐懼就像工作一樣消耗身體的能量。感覺疲勞的、超負荷的士兵更容易受恐懼的影響,越恐懼,他就會越軟弱,疲勞得越快。
(三)不當的戰斗緊張行為與PTSD
PTSD是極端異常和悲痛的事件發生后的普遍反應,由于戰斗疲勞,出現PTSD的癥狀,是正常的預警信號,但這些癥狀和體征不會導致死亡或適應障礙。以下癥狀在那些從恐怖事件中存活,且有痛苦回憶的幸存者中是很普遍的:產生焦慮,處于警惕狀態;對幸存下來感到內疚,忽略現實的行動或任務;做噩夢。只有當痛苦的記憶出現,或采取措施如濫用藥物,避免暗示,遠離社會,退隱來逃避記憶的行為,并影響到軍事作業或個人生活目標,才能成為PTSD,有些人甚至在事件發生后幾年才顯現出臨床癥狀。
1.戰斗疲勞與PTSD
雖然戰斗疲勞和PTSD有很多相同之處,按定義解釋,只有當創傷過去了產生的癥狀才是PTSD。PTSD癥狀會出現在戰斗疲勞之后,尤其是當戰斗疲勞處理不夠或不正確。以色列的研究證實了早期的觀察,即直接的、長期的治療和返回任務能保護戰斗疲勞傷亡人員免于后繼的PTSD。因戰斗疲勞受傷的人員太早撤離會導致慢性PTSD。盡管如此,大多數劇烈的、慢性的、戰后推遲的PTSD人員,在戰爭中不是戰斗疲勞傷亡人員。
2.不當緊張行為和PTSD
不當緊張行為之后通常緊跟PTSD癥狀,通常更容易發生在:被動或勉強的參與者;在緊張下出現不當行為,后來又感到內疚;把嚴重的不當行為和帶來的結果看得簡單的人;其他不當行為的受害者;救助者和給受害人提供幫助的志愿者。
3.與戰爭相關PTSD的分類
1994年6月美國國防部制定了海灣戰爭全面臨床評價計劃(CCEP),對海灣戰爭退伍兵進行了系統、全面地評價,退伍軍人相關研究者根據個體差異和不同的應激反應,將與戰爭相關的PTSD分為以下11種類型:
(1)PTSD:
可認定的同一創傷經歷,附加以下三者之一:重復經歷創傷事件、逃避、覺醒增高。
(2)創傷后抑郁:
典型的精神抑郁、自尊喪失、嚴重的悲觀情緒、插入性偏執妄想、睡眠方式的改變、煩躁、社會孤獨、自殺傾向。
(3)酗酒和毒品濫用:
對酒精依賴毒品成癮。
(4)軀體化綜合征:
主觀軀體器官不適癥狀明顯。客觀檢查未發現異常。
(5)慢性疲勞綜合征(CFS):
按照疾病控制中心嚴格的診斷標準,包括持續的周期性疲勞,休息后不能緩解;排除器質性病變以及中毒、萊姆病。
(6)海灣戰爭綜合征CFS的系列表現:
疲勞、非特異性皮疹、肌痛、頭痛、記憶喪失以及呼吸系統和胃腸道癥狀。
(7)維和部隊應激綜合征:
有罪惡感,尤其是目睹了暴行過程,長期處于沮喪、狂怒、罪惡和道德恐懼。
(8)生活方式和文化差異綜合征:
在國外執行任務的人員對生活方式的改變和文化差異的反應。
(9)幸存者罪惡感綜合征:
對陣亡的戰友感到內疚、自責和自罪。
(10)在退伍兵中發生的獨立的精神病:
許多壓力的情況會加速精神病的發生,如精神分裂癥、躁狂癥。但無論是否參戰或有無壓力這種疾病都會發生。
(11)復雜的PTSD綜合征:
患者長期暴露于極度重復的壓力下,通常始于兒時或少年,經歷性虐待、長期喪失自由、政治監禁的誤用。臨床特征有情感障礙、人際關系能力改變或自毀行為。
(四)不當的戰斗緊張行為對軍事作業能力的影響
不當戰斗緊張行為最容易發生在士氣低落或存在問題的團隊中。
1.潛在的不當緊張行為
自第一次世界大戰后,領導和心理健康專業人員一直在監測士氣低落和團隊中的問題。這些指征包括日益增加的疾病和非戰斗傷亡率、違反訓練規定、無請假的缺席、濫用酒精和藥物等。通常這些不當緊張行為是團隊中緊張刺激逐漸增加的結果。如果這個團隊被派去打仗,就有嚴重戰斗疲勞減員的潛在可能。
2.不當緊張行為
在交戰中不當的緊張行為通常包括以下各種類型的表現:
(1)殺死俘虜:
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士兵故意殺死敵人而不是把他們俘虜已是不爭的事實。正常的戰斗緊張的憤怒情感是不能接受戰斗到最后的敵人殺死了你的戰友,也幾乎殺死了你,但是他卻可以因為成為戰俘而幸存下來,遠離你要繼續面對的危險。在優秀的士兵身上這種憤怒情緒占有很大比例。在襲擊中勝利的軍隊不僅沒有留下俘虜,之后還會繼續屠殺畜牧場的大批動物,但后來又羞于承認這些事實。戰斗中士兵通常可能為近距離射殺第一個武裝的敵人感到內疚,又會為沒有接受敵人的投降而感到內疚,隨后他們又為自己的內疚感很快消失而感到愧疚。士兵們在退伍回家后很長時間之內都會受到這種記憶和愧疚的折磨。
(2)毀傷敵人尸體: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太平洋島嶼戰中搜集敵人的頭皮、耳朵和金牙等作為戰利品是普遍的慣例,是種族仇恨和無人性的對待頑抗的殘忍的敵人的一種現象。隨著怨恨增加有時會故意留下毀損的身體,尤其是毀損的面部或生殖器讓敵人發現以達到泄憤目的。
(3)對俘虜拷打和施暴:
不當緊張行為中更陰險和普遍的形式就是濫用暴力,包括攻擊狙擊手、對平民居住區進行大規模的炮轟或空襲、殺死所有的村民、破壞所有的房屋等。某些情況下由于希望得到榮譽、獎章或提拔等,過分渴望攻擊敵人的積極戰斗緊張行為可能導致悲慘的錯誤,過度應激或憂慮會看錯地圖或坐標,使持槍待命的士兵認錯車輛,或是首先開火,隨后又表示懷疑。有資料表明高度警惕的人容易將刺激物錯誤理解,甚至看成他們想象中原先害怕的東西。士兵虐待和拷打俘虜是過度緊張的警告指征,提示自控力在他們身上已經消失。
(4)搶劫、掠奪和強奸:
處于緊張狀態的戰斗老兵因為自己經歷的痛苦、危險和損失,使他覺得自己有資格去搜集紀念品,可以去搶劫掠奪,甚至是強奸敵方甚至是友方的非戰斗人員,他覺得應該有這樣的權利,也是不當緊張行為的表現,盡管犯這些罪行的士兵在戰斗中并未暴露有反社會的人格特征。戰斗的緊張、死亡鄰近的暗示、與家人分離的延長、厭倦和其他的緊張刺激,導致人們傾向于形成各種關系,或產生侵略性沖動和個人統治,和敵國女人發生性行為,不僅嚴重地破壞團隊的功能,也妨礙回國后個人與家庭的重新調整。
(5)殺死平民:
有些大規模殺害平民的事件是政治因素,另外一些集體屠殺盡管是有預謀的,無疑還是對累積戰斗緊張的反應。當戰友被殺害或被地雷炸傷而平民安全地避開時,不當緊張行為也很可能發生。其他殺害平民的例子可能是沖動的、個人緊張的反應或者憤怒的攻擊:一個剛看到自己戰友被害的士兵沖動地向坐在水牛上的兩個孩子射擊;激動、憤怒、受挫的士兵向農夫開槍。事實上荷槍實彈且處于過度緊張狀態的人肯定具有危險性。
(6)攻擊盟軍:
高度自信、團結的團體都認為自己是最好的,而互相詆毀、侮辱最終演變為競爭。有敵對歷史、不同服務對象的團隊或同盟國部隊里成員的這種斗爭,有時會成為更危險的緊張行為:酗酒、迫近的或過去的戰爭的緊張、戰爭產生的猜疑、文化上的不同、種族偏見、宗教偏見等,結果造成傷害或死亡。持久的不良感覺會干擾團隊、服務對象和盟國間的合作。在被派去打仗之前的緊張期,或持久間歇緊張期,或團隊從戰斗中撤退期都是這些不當緊張行為易發的時期。
(7)逃離戰場:
擅離職守或逃跑是不當緊張行為,對擅離職守或逃跑的控訴,可能的辯護包括精神錯亂或健忘,及戰斗疲勞中的精神恍惚。在西方的刑法中對平民罪犯的死刑使用減少,對逃跑者執行槍決的頻率下降,然而在戰爭時期仍然允許對逃跑者執行死刑。
(8)不服從命令:
士兵在戰爭中故意拒絕執行命令的不當緊張行為,可能是由于戰術不當,或出于自私自利或對形勢的悲觀認識。也可能戰術是適當的,但從現實出發認識到命令是愚蠢的,而且讓人毫無意義地犧牲。盡管如此,命令如果沒有明顯地涉及違背戰爭相關法規都被假設為是合法的,而且必須遵循。個人的道德、宗教信仰、或個人哲學,更不用說恐懼或疑慮都不能證明是合法的或作為違抗合法命令的借口。較小形式偏激的這種不當緊張行為,可能拒絕、忽視、逃避或避免不涉及戰斗任務的命令。命令可能被服從,但士兵明顯地不尊重高級軍官或軍士。持續破壞軍用禮貌、統一的規章制度和其他普通的命令或常規戰術操作程序,也是不當緊張行為,有時可以在經驗豐富的老兵身上看到。
(9)威脅殺死或謀殺指揮員或其他士兵:
威脅殺害或傷害不受歡迎的領導或士兵也是一種犯罪行為,也是違反紀律的行動。威脅者由于精神高度緊張、認為擔當風險不公平、極其渴望團隊處于危險之中,或可能是非預謀的瞬間憤怒,喪失了暴力沖動的控制能力。例如,一名特別行動隊的軍醫剛剛將一個死亡的隊友從伏擊現場帶到一家駐軍醫院,一名停尸房的工作人員卻將雪茄煙灰彈到他陣亡戰友的臉上,軍醫立刻拔刀想割下這個職員的頭。
(10)對醫療服務的過分關注:
一些士兵通過不當緊張行為以達到醫療后送和治療目的,逃避緊張的戰場職責,也有品行不良的士兵顯示不當緊張行為,反復要求內科或外科治療。醫療人員和管理員必須認識和阻止這類事件的發生。①詐病:裝病是少數士兵為了躲避職責,故意和蓄意地偽裝生病、身體無力、精神喪失或發狂,包括戰斗疲勞。最可靠的測試是當士兵認為自己沒有被監視時,癥狀是否消失;當他認為被監視時,癥狀是否又出現。通常裝病的士兵并不能完全地模仿真實的身體或精神障礙的癥狀,需要把裝病從身體功能紊亂、記憶喪失和戰爭疲勞導致的過度痛苦和殘疾區分開。②自傷:為了逃避職責而做自殺的威脅和非致死的嘗試是另一種形式的裝病。典型的例子就是射擊或刺穿自己的腳或無支配能力的手,更有創意的是向門外扔一顆手榴彈,然后把胳膊伸到外面,希望被一個碎片炸傷。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一些士兵故意暴露一片皮膚在被氮芥污染的地方。疲勞、疏忽和粗心,明顯增加了無意識的自我傷害的可能性。對健康和安全的疏忽是戰爭疲勞的普遍指征,增加本可預防疾病的患病率和與非戰斗減員的可能,包括脫水、腹瀉、痢疾、瘧疾、水皰和冷凍傷。當然,緊張產生的粗心也可以導致搗碎手指、扭傷腳踝和更嚴重的身體傷害。需要區別的是由于喪失掩護或放松警惕而導致的傷亡,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確實有很多士兵在功能狀態良好時由于過度疲勞導致的疏忽,使自己和戰友成了不必要的犧牲品。
(11)藥物和酒精濫用:
藥物濫用被歸類為神經精神障礙,也是不當緊張行為,通過服藥治療憂慮、戰爭的創傷記憶,或者是對職責的厭倦和挫折。藥物濫用通常包括以下問題:藥物中毒或戒斷(包括酒精、巴比妥酸鹽、鎮靜劑、麻醉劑、興奮劑和引起幻覺的藥物中毒)需要住院治療才能恢復軀體/神經精神的穩定;過量使用苯丙胺類的興奮劑可能導致驚慌、躁狂、憤怒、襲擊和類似妄想狂的精神并癥狀,停用苯丙胺可以導致嚴重的憂郁和自殺意念;為了加強體質而濫用類固醇激素,與情緒波動和暴力襲擊有關;致幻劑導致奇異的感覺歪曲、判斷誤差、恐慌或危險的行為,偶然吸入或故意濫用汽油、溶媒和噴霧中釋放的煙霧導致判斷力喪失、瘋狂和暴力的行為;有機磷的解毒劑阿托品,即使在小劑量也能產生嚴重的緊張、視力和認知問題。大劑量使用可以產生適應不良和躁狂行為,更容易發生在睡眠剝奪或心理高度緊張的士兵。
(郎森陽 潘 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