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醒來，已是中午。月白打開手機，微信上收到了寧小遠和苗苗已經出發的消息。

她走出房間發現對面屋里已經空蕩蕩了，想是已經起床。等她來到樓下，發現季北里和一一正在院子里玩兒。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不同于往日的霧氣朦朧，今日竟有暖暖的冬陽普照大地，一下子讓人遺忘了昨天的雨夾雪，仿佛那是幻覺似的。

陽光并不耽誤北方的風的凜冽，但這絲毫不影響一一的心情，它已經完全忘卻了昨天的驚險和傷口的疼痛，此刻正在院子里撒歡兒地奔跑。

因為它知道站在不遠處的季北里，一定會穩穩的接住它，還會獎勵它火腿腸和牛肉干。

月白此刻掏出手機，聚焦在季北里身上。她輕聲呼喚：“一一”，小狗和少年同時回頭，四只眼睛都遞交給了她的方向。背景是陽光的顏色，風將季北里的頭發揚起，而一一正在奔跑的身體騰空，耳朵和毛發后仰，粉粉的舌頭吐出，畫面就定格在這一刻。

一一向月白跑來，兩只前腿兒扒拉著她的褲腿，邀請她加入他們的游戲。

兩人一狗玩的累了，氣喘吁吁的回到屋里坐在沙發上。還沒等好好喘氣，季北里卻破天荒的走進了廚房。

轉眼間廚房里就傳出了廚具碰撞出的乒乒乓乓的聲音。

“北里，你在干嘛呢？你在做飯嗎？還是我來吧?！痹掳撞⒉环判?，連忙跑到廚房去看。

“怎么？你是怕我下毒？”季北里正在專心地處理一條鯽魚。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去買菜的。

“沒有，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些……”

“你是在說我以前做得不夠好？”他慵懶的頭發下有一雙明媚的桃花眼，此刻正瞇成一條月牙形，露出一絲狡黠，他在月白的耳邊吐出后面半句話：“還是你覺得離開了你，我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我……懶得跟你說。我去跟一一玩了?！痹掳讱夤墓牡鼗氐缴嘲l上看電視。

看到女孩兒嬌羞生氣的憨態，季北里心底化開一朵棉花糖。

月白無心看電視，她的臉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發燙。她這是怎么了？每次季北里在她耳邊說話，都能讓她臉紅心跳。季北里說的很對，他并不是離開她就生活不能自理。過去那一年里，季北里也會為她分擔一些家務，比如說每次飯后都是他主動去洗碗。

“你的手藝還真的不錯呢，什么時候學會做飯的？”吃人的嘴短，月白非常狗腿地對他進行一頓夸贊。

“就在剛剛啊，我照著食譜做的。”季北里此刻正在專心地挑出鯽魚里的刺，將魚肉盛進一一的狗盆兒中，對于小月亮的夸贊他頗為自豪，忍不住也為她夾了一塊挑好刺的魚肉。

季北里這波迷之操作讓月白無語了：“喂，你這是給狗吃的，為什么要夾給我？”

“誰說是專門給狗吃的，人也可以吃的。”

“可是你是從一一碗里夾到我碗里的?。　?

“那有什么？一一的碗每頓都有清洗和消毒，再說了你是不是叫它兒子？兒子碗里的不能夾到媽媽碗里？哪有媽媽嫌棄兒子的？”季北里的邏輯毫無破綻。

好一個振振有詞，像他這種平時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的人，說出話來也能把人氣死。

“好，來，張嘴！”等他張開嘴，還沒有反應過來狀況的時候，月白已經將那塊魚肉送進他的口中。

同時立馬站起來緊緊捂住他的嘴巴，不準他吐出來。

季北里全程沒有反抗，他只覺得鼻間突然襲來一陣香甜，是她護手霜的味道，溫熱柔軟的手心覆蓋在他唇上，他想要她更親密的觸碰，于是他開始發動牙齒咀嚼口中的魚肉，讓唇瓣與手心的摩擦變得理所當然。

她感覺到手心內側的唇瓣蠕動了幾下，而后是喉結滾動，完成了咀嚼和吞咽的動作，才愉快地松開手。

“哈哈哈，怎么樣？爸爸也不能嫌棄兒子哦。哈哈哈哈哈哈……”月白整蠱成功的喜悅感讓她手舞足蹈，還伸出雙手去捏對面男人的臉頰。

一個猝不及防的吻終結了少女的笑聲，他捧著她的臉像是捧著珍寶，盡管知道她不屬于自己，任憑她怎么掙扎，也不肯放過她。“啪”的一聲，巴掌落在季北里的臉上，她的手也有相同的痛感。她平靜地說：“你冷靜一點！”

這次換成季北里歇斯底里，他怒吼著：“冷靜？在看到你成為別人的女朋友的時候，在你跟別的男人牽手擁抱的時候，在看到別的男人親吻你的時候，你要我怎么冷靜？我恨不得殺了那個男人！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你明明也喜歡我，為什么你不肯承認？為什么你選他不選我？為什么？”

她的肩膀被他掐得生疼，好好的一頓午餐變成這樣，明明上一秒還在捏著他的臉跟他開玩笑，怎么他突然就變了臉。

對于季北里一聲一聲的控訴，她什么也說不出，她也說不清。

她想離開，她要逃離。立刻，馬上。

“你先冷靜一下?！彼话炎テ饑樀每s在一旁的一一，往門外沖。

身后傳來碗碟摔碎的聲音。她還是沒能忍住回了頭，也幸虧她回了頭。

季北里這個瘋子，正撿起地上的陶瓷碎片劃在了手腕上。血珠沖破皮膚的壓力，冒了出來。

“季北里你瘋啦！”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避。

幸虧傷口并不深，叫來了醫生做了止血和包扎，醫生見到他手腕的割痕，瞬間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對月白說建議同時也去看看心理醫生，要照顧好病人情緒。

其實也是在剛剛，她才發現原來季北里手腕上有這么多道傷痕，顏色深淺不一，新新舊舊，看起來很瘆人。

她記得以前他的手腕上是沒有這些傷痕的，一直以為季北里已經漸漸走進陽光里了，沒想到他只是看起來陽光了一些，實際上卻把自己的心關進了更黑的小黑屋。

如果說他在爺爺去世，媽媽拋棄的情況下都沒有自殘的行為，那他為什么偏偏為了她就去傷害自己呢？這真的是愛嗎？這樣的愛她如何能承受得起？她是否也能回應給他同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