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教訓有問題，一個毛頭小子，毛都沒長齊呢，就敢妄言？”

“哎呀，王老，許老，正好您二老都在，要不我們一起商議一下，看看能不能修復這件文物。”

方巖一看情形不妙，趕緊開頭岔開話題道。

這兩活寶可是修復界的歡喜冤家，見面就掐，也不知道年輕時候到底結了什么仇什么怨。

明明都七十多歲了，一個個見了面跟幾歲小孩子一樣，死掐。

不過，方巖這一招倒是十分管用，一講到文物修復，倆老頭仿佛忘記了斗嘴一般，立刻便沉默不語起來。

“王老，您怎么看？”

方巖瞧見倆人偃旗息鼓了，暗中松了一口氣，趕緊開口問道。

“看外觀和鏨刻的紋飾應該是顆搖錢樹，但是碎裂多塊，且長久埋葬地下，看這色澤和銹蝕，基本已經沒有了金屬屬性，修復的希望不大。”王琉戌定了定神，回復道。

“哎，那就是說沒希望了。”方巖聽到所言，剛剛燃起的希望頃刻間又灰飛煙滅，苦笑道。

王老和許老都下了判決書，等于被判死刑了。

“也不一定，你可以再找找其他人看，文物修復不同派系不同的人技法都有區別，或許有希望呢。”王琉戌少見的出言寬慰道。

“王老，您跟許老都下了死亡通知書了，找誰估計也沒用了吧。”方巖臉色慘淡的回復道。

聽到方巖所言，王琉戌再次沉默了下來，似乎也認可了其所言，老一輩的青銅修復專家就這幾個，中青代幾乎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人才斷層嚴重，既然許小眼和自己都覺得修復無望，那估計.....就算南派那個老妖孽來了，也機會渺茫吧。

“不過......”

“周立，你看呢？”

“啊，我.......”周立心里咯噔一聲，一時間倒是陷入了糾結中。

于公于私，無論是為了修復文物，還是為了系統任務，周立都必須去做。

只是之前考慮的是私底下與王老溝通一下修復的可行性，但是現在被公然一問，倒是有點騎虎難下。

你們死亡通知書都下了，自己跳出來去打臉么。

“不要怕，據實說，文物為重。”王老似是看出了周立的想法，眼睛一亮，鼓勵道。

聽到此言，周立微微頷首，不再遲疑，沉穩道：“應該還能修復。”

“什么，周老弟，你是說能修復？”方巖似乎聽到天籟之音一般，激動之下，不自覺抓起周立右臂急促問道。

其實換做平時方巖倒也不至于如此失態，只是這件文物大概率是一件考古界未曾出現過的完整形態洪荒搖錢樹，如果能夠修復，無論對綿陽博物館還是對考古界，都是意義重大。

要知道，之前達州發現了一顆洪荒搖錢樹的陶質基座，就已經引起不小的轟動，要是發現完整形態的。

正史留名！

“應該能夠修復，不過我還需要做一些準備工作。”

周立胳膊被晃的一陣酸疼，左手不著痕跡的推開方巖，連忙回復道。

許博言那邊雖然仍舊不喜，但聽到周立需要準備，沒有貿然行動，一時間也沒開口駁斥。

文物修復么，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準備工作至關重要。

周立那邊，此刻眼前系統界面悄然轉換，一套完整有序、邏輯緊密、操作規范的修復方案便躍然而出。

“呵呵，真是大言不慚，兩位專家都言修復無望，你憑什么口出狂言，有些人為了出頭，真是臉都不要了。”許老后側一個年輕男子出言諷刺道。

“薛師兄說的是，現在真是什么人都有。”另一個人出言附和道。

聽到兩人所言，許博言眉頭一皺似有不喜，不過也沒出言呵斥，看不出其喜怒哀樂，只是直愣愣的盯著王老，似乎想看出什么一般。

其實，兩人說的話雖然有些嘲諷之意，但話糙理不糙，任哪個年輕人，在一幫修復大佬面前如此妄言，恐怕都只會被人嗤之以鼻。

文物修復的世界遠遠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文藝、有趣，這是一個枯燥、無味的世界，需要十幾年磨一劍的行當，都是真金白銀，容不得半點沙子。

眼前的兩人至少已經跟著許老學習了三年，除了日常一些補配，整花鏨刻以及一些文物仿制復制工作外，真正的文物基本上一次都沒碰過。

否則，稍有不慎，就是文物毀損的代價，沒人可以承受得住。

華夏文物修復界還遵循著傳統“師徒制”的模式，而周立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最多是個學徒，可能連文物都未曾修復過，看過幾篇文章，便大言不慚。

周立一眼便猜到對方想法，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并沒有過多解釋什么。

手底下見真章吧！

要說之前的自己還真是這樣，可是現在有了系統加持，規則就不是那樣玩了。

“沒事沒事，集思廣益么，只要有希望，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

方巖感覺到場間的火藥味再次升起，趕緊出言緩和道，不知為何，自從周立僅僅觀察半個小時便能判定是一顆搖錢樹之后，方巖便隱隱覺得其還真有可能修復一般。

要知道，之前那一堆碎片，可是經過專業人員整整一個月的分析對比，查閱珍稀古籍，才得出疑似搖錢樹的結論。

“你說呢，王老，許老？”方巖小心翼翼征詢道。

“我沒意見，我相信周立。”王琉戌不假遲疑開口道。

“可以一試，但是如果沒有十成把握，絕對不能動手，否則文物二次損毀的代價，誰也擔不起。”許博言亦開口道。

周立本來以為這老頭肯定會呵斥自己一頓，倒是沒想到默許了，讓其有些意外。

難不成是想看自己出丑嗎？

斷不可能，

或許真是以文物為重吧。

只是要十成把握的話，看來還需要再......

“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不如先去午飯，等下午再繼續討論？”方巖看了看時間，建議道。

綿陽大酒店，

菊花廳中。

周立坐在靠門一側，看著眼前博物館領導等人與王老、許老談笑風生，大人物們侃侃而談，自己一個人沒人來打擾，正合其意。

本來就不愛參與這種場合，既耽誤時間，又渾身不自在。

樂得清閑的“周立”一個念頭，“精神體”便進入了系統模擬空間中。

細細望去，這里與綿陽博物館青銅文物修復實驗室完全一致，如同1;1比例復制一般，大到各種機器設備，小到犄角旮旯絲毫不差。

只見“周立”徑直走到破碎文物跟前，看著眼前呈一堆土渣般的碎片，便準備開始清理銹跡。

除銹是門技術，更是門學問。

青銅器修復的環節多達十幾步，但日常修復因地制宜，并不見得需要全部用到，除銹這一步卻是基本都會涉及。

除銹作為文物修復的第一步，是修復的基石，如何有效區分有害銹和無害銹，并選用合理的機械方法、化學方法，對修復者是個巨大考驗。

銅器因埋藏及受環境影響，會生成發銹、釉銹、貼骨銹、浮銹等，清理過程中需要有的放矢，不能一概而論。

有的銹對器物起到保護或者美觀作用，增加藝術美感，需要保留，而有的銹卻呈破壞性作用，就需要清理。

無影燈很亮，周立的手很穩......

無影燈下的周立，一手不間斷的拿起一塊塊指甲大小的青銅碎片，一手不間斷的置換工具，毛刷、毛筆、牙刷、手術刀、潔牙機、打磨機等。

很快，周立便將依附于地子上的貼骨銹清理干凈，接著便開始了拼配、粘接焊接工作。

焊接分“大焊”和“小焊”，小焊又稱錫焊，較為常用，由于搖錢樹樹干斷裂為多節，周立需要將其焊接為整體，這樣才能粘接樹枝等掛飾。

無影燈下，只見一雙巧手頻頻舞動，焊、燙、拉等技術無縫轉換，將碎塊巧妙的修復在一起。

系統時間五個小時后，

周立看著已經完成緩蝕封戶的搖錢樹，暗暗皺了皺眉，很是不滿，因為系統界面顯示：“完成度98%。”

離十成還差了一些，看來手法還是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