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自己想!”克倫威爾不再多言,轉身帶領佩拉和內侍往回走。而擔架上焦黑的尸體,就這樣被留在了尤妮斯的寢居門口。
轉身離開前,佩拉定定看了眼尤妮斯,然后毫不猶豫地跟隨克倫威爾而去。這一眼讓尤妮斯聯想到克倫威爾平時看自己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寒顫。
望著克倫威爾身著睡袍的身影,尤妮斯被另外一種恐懼徹底籠罩。原本她至少還抱著點微不足道的期望,至少克倫威爾對自己的孩子并不厭棄。可如今聽對方的意思,由于動了愛莎貝爾的女兒,他竟然想對自己的親生孩子施害,以報復自己的行為?
漆黑蒼涼的月色下,尤妮斯腳下不穩,輕飄飄摔倒在地。不遠處,阿奺的尸體依舊呈現一種駭人的姿勢,大約人在烈火中被焚燒得極其痛苦,最終會是這副模樣吧?尤妮斯有些迷惘地胡亂想著。
跟著克倫威爾回到小院,阿姀的尸體依舊安靜躺在會客間的地上,雙眼緊閉,沒什么表情。若不是那滿地的血污和脖子上深深的劃痕,簡直就像睡著了一樣。
“把她帶下去好好安葬吧。另外叫兩隊內侍過來,守在書房門口,吩咐他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克倫威爾對身后的內侍吩咐到。
內侍們一路上膽戰心驚,心想這一次輪到他們哥幾個值夜,卻遇到這樣天大的事情——王后派人到國王三申五令不能擅自進入的地方謀刺!此刻見國王還有“心情”吩咐他們辦事,趕緊大氣不敢喘一口,手腳麻利行動迅速地將阿奺的尸身帶出去。
“她會被送去哪兒?”佩拉嘴唇發紫,不知是被這深夜的寒氣凍的,還是心情極度難過所致。
“送回親人身邊,要是沒有親人,就安排在墓園里下葬。”克倫威爾望著地上那攤已經半干的血跡,喃喃說到。
“我該怎么辦?”這是佩拉問的第二個問題,她什么都沒做,卻忽然招來殺身之禍,無論在昂克還是奧卡,她都不再安全。
“今晚你去我的書房休息吧,明天再說。”克倫威爾低頭轉過身,往愛莎貝爾的寢居而去。尤妮斯向他宣戰了,以派人刺殺愛莎貝爾的女兒為始。忍了這么多年,提摩西家族想要的、不該得的,都有了,依然不愿意放過一個無辜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不,是不愿意放過他手中的權力。
“是時候讓提摩西家族明白底線了。”克倫威爾抬起頭,望了望那一彎細細的月牙,無聲地回到寢居床榻上。
佩拉望著阿姀留下的那攤血跡,眼角劃過兩行淚水,默默回到自己的床榻上,用被子裹住自己,靜靜等候天亮。此時此刻,她非常希望卡薩爾能夠在身邊,仿佛只有看到他的臉,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克倫威爾同樣一夜未眠,愛莎貝爾的小院是他在這王宮里唯一清凈自在的地方,如今連這里也染上了鮮血。提摩西家族的步步緊逼已到了讓他無法喘息的地步。
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克倫威爾起身披上外套,來到書房。
“給我叫彌迦王子過來,現在,從正門進。”
接到命令的內侍點頭領命,接過傳令的信物,飛快向王宮外方向跑去。
天未放明,克倫威爾站在書房前,環顧四周,覺得天地間沒一個懂自己的人在身邊,不免心中凄切。
彌迦是在昨日黃昏的時候收到納單送過來的信。彼時阿姆正在準備晚餐,原本還疑惑誰會給他遞送消息,打開羊皮卷一看內容,心中震驚萬分。
“凱婭還有沒有什么托你轉告?”彌迦向納單詢問到。
“沒有了,而且她和母親匆匆離開舍威村,并沒有說要去往哪里。”納單語氣里頗有遺憾。
“她離開了嗎?也好……”彌迦點頭,凱婭的選擇是對的,假如問訊她的人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那么留在舍威村,等待凱婭的將是無窮盡的訊問以及不知名的危險。
“納單是嗎?謝謝你及時把信送過來。”彌迦向凱婭行了個禮。
“不用客氣,我剛好也要到王城采購藥材,順路的事。”納單避不受禮。
“那個……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凱婭有可能去哪里?”納單忽然揚頭問到。
彌迦愣了愣,“對不住,我也不知道她會去哪兒,不過,越遠的地方越安全。”彌迦若有所思。
“明白了……事情辦妥,我就不打擾了。”納單笑了笑,向彌迦告辭。
彌迦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又看了遍凱婭的來信,深思凝重地回到院中。
無論怎樣回想,彌迦都記不起,自己什么時候有同凱婭說過“佩拉是自己妹妹”這件事。想來有可能是佩拉同凱婭要好,無意間說出口的。可時間也對不上,佩拉是在見過卡薩爾之后才知道自己是愛莎貝爾的兒子,而那之后,佩拉跟凱婭并沒有見過面。
剛將晚餐端上來的阿姆瞧了眼神色凝重的彌迦,順口問到:“剛才誰在敲門?”
“凱婭托人送信過來。”
“哦?這孩子回去后還好嗎?”阿姆臉上浮起笑容,微笑著來到彌迦身旁,希望彌迦給她說一說凱婭在信上寫了什么。
“有人兩次向她問起佩拉的情況,第二次拿她的母親做要挾,所以她把佩拉在尋找昂克這個地方,以及是我的妹妹這件事說了出來。”彌迦眉頭緊皺。
“啊!”阿姆忍不住捂住嘴巴,她沒有想到,佩拉只是在聚會上出現一小會兒,就有人來調查她的身世,而且還順藤摸瓜找到了凱婭,這速度簡直駭人。
“凱婭怎么會知道佩拉是我的妹妹?”彌迦像是在自言自語。
忽然,阿姆想到剛才彌迦的話里她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你剛才說,佩拉是你的妹妹?”
彌迦嘆口氣搖了搖頭道:“佩拉說,她的母親叫愛莎貝爾,試問,這世上,還有誰會與她同名,又生下佩拉這么個……這么個模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