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或許你一直都知道。”卡薩爾抬頭望著佩拉的眼睛。

佩拉將目光從羊皮紙卷上收回，幽幽說到：“因為她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是年紀輕輕病逝在昂克，許多年后，她的女兒會成為昂克的女王。假如她選擇守在彌迦和國王身邊，或許眼前的一切將從未存在，這是她無法承受的。”

佩拉的眼神有些暗淡，母親以行動做出的選擇，對彌迦而言，竟是格外殘忍的那一項。

“假如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愿意它們從來沒有存在過。假如能帶著對它們的回憶去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彌迦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未必贊同母親的做法。”佩拉苦笑了笑。

卡薩爾忍不住拍了拍佩拉的頭。對佩拉而言，沒有痛苦的取舍，回到昂克是毋庸置疑的選擇，這一點對她而言毫無疑問比愛莎貝爾幸運。想到這里，卡薩爾不知為什么有些隱隱的失落。

“彌迦說，你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交給我傳話。”卡薩爾指著羊皮紙卷微笑說到。

“看得明白，不過不一定能完全得其要領，你等等我。”佩拉臉上重又恢復笑容，彌迦畫的這些簡易小人，以及旁邊密密麻麻的字，仿佛讓佩拉看到細細教導的彌迦不厭其煩地分解招式。

在那個帶著一絲暖意的下午，佩拉用最快的速度將彌伽繪制的羊皮紙卷看完。就像卡薩爾所說，若有疑惑，可以通過他來傳話。

克倫威爾似乎不能像以前一樣安靜地審閱政務，一想到身后院子里有個不明身份，長得像愛莎貝爾的少女，他的心不自覺揪得慌。

遲疑了半天，手中的卷軸合起來又展開，克倫威爾終究還是來到書房后的小院。

時光仿佛不曾流逝，佩拉和卡薩爾相向而坐，各自捧著手中的羊皮紙卷認真研讀，眉宇間有種說不上來的安閑與靜默。

眼前這對仿佛畫卷里走出來的璧人讓克倫威爾看得有點出神，不禁遙想當年，同樣在這個地方，時而低頭沉思，時而抬頭含笑對望彼此的男女，是不是也美好如眼前？那時，她靈動的筆為他畫下夢想中繁榮的王城，他們分別用不同的方式關注著腳下的土地和各自的理想。

察覺到有目光投過來，卡薩爾注意到是國王悄悄出現在附近，趕緊起身行禮。

“這里住得可還習慣？”克倫威爾點點頭，順勢坐下，他這是在問佩拉。

“習慣。”

“那就好。”克倫威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明明他只是想來見見這個長得像愛莎貝爾的年輕少女，但真的見到，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隔壁里塞王城準備聯姻，共同抵御烏圖有可能的侵犯。”克倫威爾也不知道怎么的，實在找不到話題的他忽然繞到聯姻的事情上，明明這件事尚未在早會上議論，所以這算是單獨說給卡薩爾聽的？

“這是好事！”卡薩爾略微有些激動，烏圖王城緊鄰里塞和奧卡，長期在邊境上實施騷擾，對奧卡而言，多一個朋友便是少一個敵人。

“艾爾瑪或許會作為奧卡的聯姻人選，里塞王城那邊提議的聯姻對象是二王子馬修斯。”克倫威爾仿佛自己在跟自己對話。

卡薩爾點點頭，這倒也相配。

注意到卡薩爾下意識的動作，克倫威爾緊接著說到：“但王后說，艾爾瑪公主意屬于你，假如你也有意，我可以考慮讓賽爾特迎娶里塞的公主代替。”

聽到這里，原本表情淡漠的佩拉眼簾不禁抬了抬，奧卡的公主，喜歡卡薩爾？而且國王和王后還在聯姻面前認真考慮將女兒嫁給卡薩爾？

“王后有向臣下提起過這事。”

佩拉不禁抬起眼睛望向卡薩爾，他知道這事？

“哦？什么時候的事？你的想法是什么？”

“就在昨日早會結束后，王后將臣下叫了過去。臣下回答，之所以獨身至現在，正是因為心中已有某個心儀女子，只是難以在一起。若讓臣下自己選，臣下想繼續獨身下去；若國王王后吩咐，臣下領命。”

佩拉心中一顫，卡薩爾口中所說“掛念之女子，難道真有其人？她是誰？難怪他二十四尚未婚配。”

克倫威爾緊緊注視著卡薩爾，仿佛想從他的語氣和表情里窺見出一絲絲線索，眼角的余光沒望掃一眼佩拉。

“你可知道？這樣回答，是對公主的冒犯？”

“臣下不能對王后和公主有所隱瞞。”

許久，克倫威爾嘆了口氣。

對他而言，只是需要確定下卡薩爾的心意。既然眼前的青年無意拿婚姻換取奧卡最大兩個家族的庇護，他也無須想得更多。

一邊是親生女兒，一邊是個或許同愛莎貝爾有關系的少女，克倫威爾并不想偏袒誰，更希望的還是弄清楚這幾個年輕人的真實想法。

“不能讓艾爾瑪成為第二個尤妮斯。”克倫威爾認為這是一個清醒的父親應該做的。

佩拉聽到克倫威爾的嘆氣，心中不禁一陣慌亂，不知道這聲嘆息究竟意味著妥協，還是失望。

察覺到佩拉眼神里的波動，克倫威爾微微搖了搖頭，“感情的事不勉強，既然你心中有人了，我就讓王后跟艾爾瑪說清楚吧。”

卡薩爾沒有料想到國王這么干脆地站在他這邊，一時間有些迷糊，思索剛才的發問是否是在測試他的某些想法？

“謝吾王成全。”卡薩爾再次行禮。

“你心中之人，此刻在哪里？”克倫威爾忽然問到。

佩拉渾身一緊，耳朵豎起來。

卡薩爾沒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著佩拉，眼神清澈，笑而不語。

察覺到卡薩爾的視線，佩拉有些不知所措，雖然知道這是卡薩爾有意在向國王傳達某種或許危險的信息，但那眼神之醉人依然讓她內心如火焰般激蕩。

克倫威爾自然看出卡薩爾這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不禁輕哼一聲，心道“眼光倒跟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