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查德沒想到吉拉森林竟然就是安布里森林，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笑起來有著兩個酒窩的棕發少女的模樣——沒想到才和凱伊分別沒多久就可能要再次見面了。

“邁斯特，你知道獸語者嗎？”

吟游詩人停下了手中的筆，朝維查德點了點頭。

“不要像小孩子一樣，你在賭氣？”

“不是你叫我閉嘴的嗎？我怕我說話打亂了睿智的賞金獵人的思緒。”

維查德沒有理會諾厄的刁難，他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終于，好奇的吟游詩人實在忍不住了，他問道：“你問這個問題干嘛？”

“我認識一個獸語者，而且她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個獸語者了，她就住在安……不，吉拉森林里。”

“她？意思是你認識的獸語者還是一位女士？維查德，我一直以為你是一位不靠近女人的苦行僧。”

“我和她只是認識的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昨天晚上我在狼穴酒館從‘烏鴉’的手下救了她，所以她給了我一個小木盒，說我可以去森林里找她。我在想我們的時間很少，她也許可以幫助我們。”

“哇哦，狗血但經典的英雄救美。讓我猜猜，她是不是只和你說的話很多，而且還經常對著你笑？”

賞金獵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啊哈，看來我猜對了！”

“你別想多了，她看起來連二十歲都沒到。”

“這樣，你把昨晚的事給我說說，要詳細點——我本來以為你就是和極地村莊的人一起來的罷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故事。”

于是在到達吉拉森林前，賞金獵人給吟游詩人講述了從昨晚抵達狼穴酒館到今天被指揮官大人單獨召見之間發生的事情。

時間也漸漸流走，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

吟游詩人邊聽著維查德的講述邊一直埋頭在自己的紙上記著什么，并不時抬頭對一些細節處進行詢問。

賞金獵人好奇地問道：“你一直在寫些什么？”

“噢，我在把你的故事記下來。我打算圍繞著你和獸語者少女創作一首詩，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得不到的愛》，這名字怎么樣？”

維查德忍住了朝諾厄得意洋洋的臉上揮拳的沖動。

后者完全沒有意識到賞金獵人的怒氣，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中：“唔……胸前是溫熱的頭顱，背后是冰冷的長劍——這個地方要用三和弦。對了，你說那頭巨狼會不會就是我們要尋找的安布里后裔？”

“不會。雖然它是一頭少見的巨型狼品種，但是他的毛發是灰色的——這一點已經被凱爾文·加西亞仔細確認過了；其次，我不相信詛咒里能突破軍團保護然后殺死國王的生物會是一頭連‘烏鴉’都無法解決的狼。”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時諾厄突然看到了路旁一塊立在酒館前的木牌，“看這個路牌，上面寫著‘順著道路再往前一里便是吉拉森林，金獅王室賜予弗勞爾·吉拉的封地——以表彰其在平息叛亂中的杰出表現’。哈，看來我們已經快到了。”

賞金獵人抬頭看了看天空：“我們今晚就在這個酒館住下。明早再出發，夜晚的森林潛伏了太多的危險。”

諾厄自然沒有意見。于是兩人將馬交給了這個叫做“森林之家”的酒館的馬夫后，進入了嘈雜的酒館。

“說實話，我本來以為這種叫做‘森林之家’的酒館里會有精靈或者卓爾人，我剛剛甚至還幻想著遇見一個來自蒼白之巢①的天怒女孩，失去了翅膀的她正等著我去安慰。結果呢——這里面全是充滿著臭味的農民、陶匠、屠夫、伐木工……”吟游詩人小心翼翼地對身旁的人說道。

“收起你的獵艷心思，邁斯特。我們是來辦正事的……”

突然，兩人聽見酒館里一個喝醉酒的大漢對旁邊的伙伴大聲說道：“我威爾科特斯什么時候說過謊！我確實看見了那頭狼變成了人！”而他同樣醉酒的伙伴們則發出了各種嘲笑聲。

賞金獵人看了眼身邊的吟游詩人：“邁斯特，‘展現’你能力的時候到了。”

諾厄·邁斯特朝維查德眨了眨眼，左手拿著他的魯特琴，右手從路過的女服務員手中接過一杯酒，徑直向人群走去。很快，音樂與歌聲從那群伐木工里傳了出來。

賞金獵人則隨便點了一些吃的，在酒館的角落里坐了下來。

夜色漸深，客人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酒館。將所有挑釁的人灌趴下再送走后，吟游詩人也終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務。

紅臉的諾厄蹣跚地來到了維查德的桌子旁，將自己的魯特琴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則想伸手去拿另一邊裝滿了麥酒的酒杯。

維查德眼疾手快，提前拿走了酒杯：“邁斯特，你已經喝得夠多了，在你徹底醉死之前，你最好先把你打聽到的消息告訴我。”

“呃……”張開嘴巴的吟游詩人剛一開口就是一個充滿了酒味與卷心菜味道的飽嗝，坐在對面的賞金獵人皺起了眉頭。

“那個看見狼人的大胡子伐木工叫威爾科特斯·瓦倫，他的同伴們分別叫羅密歐·納爾森……”

賞金獵人粗暴地打斷了他：“說重點！”

“呃……威爾科特斯說，在兩個月前那次滿月的第二天，他和往常一樣去吉拉森林伐木——他強調：這是得到了吉拉領主的允許的！然后……呃……然后他在森林的深處看見了一頭紅色的巨狼在地上痛苦地翻滾，他有些害怕，不敢靠近，就躲在樹后面觀察。他說接著那頭巨狼的身體就發生了扭曲，最后變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站了起來！呃……他還發誓說那個男人的下面絕對沒有他大！”

“你的本事就這些嗎？你套出來的這些話要么不重要，要么就是我們已經知道的。”

“呃……威爾科特斯還發誓說那頭狼的毛發不純，不全是紅色。嗯……還有這件事發生在森林的東南方向。我想想還有沒有……還有沒有……”

很快，諾厄的低喃被他的鼾聲取代了。

維查德嘆了一口氣，除了“森林的東南方向”以外，兩人沒有得到任何新的信息——看來伐木工已經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匯報給了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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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晨，天一亮維查德就拉起了不愿起床的吟游詩人，兩人將黑馬寄存在酒館后便離開了酒館，向吉拉森林的方向進發。

沒過多久，在吟游詩人一路的抱怨聲中，兩人到達了道路的盡頭。

在無比無際的密林面前，呼吸了新鮮空氣后的諾厄終于感覺好受了一些，他感嘆道：“為什么大部分的精靈們都不喝酒呢？她們明明擁有世界上最好的醒酒環境。”

賞金獵人沒有說話，他從包裹里掏出了凱伊給他的小木盒，然后用力地將它砸碎。

一股奇異的香味飄散出來。

“我們接著干什么？”

“等。”

“等松鼠？”

“是的。”

無語地諾厄坐在一旁的大石頭旁打起了盹，但今天很明顯是他的受難日——剛進入夢鄉的吟游詩人很快被森林深處“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了。

“那是什么聲音？”

“我猜應該是松鼠發出的聲音吧。”

“維查德，你不要以為我沒見過松鼠！松鼠爬行的聲音根本聽不見好嗎？”

其實賞金獵人也很疑惑，自己的感官很敏銳，異于常人，能聽到松鼠在樹間爬動的聲音很正常，但是就連邁斯特都能聽見的話，這件事必定有蹊蹺。

兩人的疑惑很快就被解開了，聲音的源頭從森林深處出現在了賞金獵人以及吟游詩人的眼前——確實是松鼠。

不過不是一只，也不是兩三只——而是上百只松鼠！它們密密麻麻地立在幾棵大樹上，眨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森林的訪客，一動不動。

維查德還在猶豫應該用什么語言來開場的時候。站在“松鼠幕布”中間的一只看起來最大的松鼠發出了“吱吱嘰嘰”的聲音，接著松鼠們就像訓練有素的士兵，整齊地向后轉身，朝密林深處跑去。

“該死的！快，跟上它們！”賞金獵人立馬朝松鼠們追去。

坐在地上的吟游詩人不知道用什么語言咒罵了一句，但他的雙腿也開始活動了起來。

眨眼間，兩個身影就消失在了吉拉森林的喬木后。

高大樹木的枝干遮擋住了太陽，只有零零散散的白色斑駁印在地面厚厚的落葉及腐爛物上。

不知道跟著松鼠們跑了多久，終于在轉過一棵需要五六個人環抱的大樹后，一片擁有兩棟林間小屋的空地出現在了維查德的面前。

維查德喘著粗氣停下來向后看了看——松鼠們的速度一點也不慢，而且它們在林間飛躍毫無障礙，在地面奔跑的賞金獵人則需要避開各種朽木腐石，所以維查德根本沒法分心注意諾厄是否跟上了自己。

幸好，頭上頂著兩三片樹葉的吟游詩人正在自己身后靠著大樹和自己一樣喘著粗氣。

“你……你能不能給你那……小女朋友說說……下次……下次讓烏龜帶路？不……不，沒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會來這了。”

維查德笑了笑，沒有反駁對方的話，而是上前拍了拍看起來體力已經耗盡的吟游詩人的背。

兩人就這樣靠在樹旁休息了一會。

“你的小女朋友怎么沒有出來接你？她不知道你來了嗎。”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再說一次，邁斯特，她不是我女朋友，等一會你在她面前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

吟游詩人的表情不置可否，賞金獵人在想自己是不是說得不夠狠。

正在這時，空地另一頭的大劍葉草叢搖晃了起來，年輕女孩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諾厄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面：“看來我終于可以見到這位最后的獸語者了。我要把她的容貌看清楚，這樣《得不到的愛》才能有一個完美的主角。嗯，棕色的頭發，個子不高……啊，啊，維查德，看來你才是《得不到的愛》的主角了。”

帶著亮麗微笑的棕發少女撥開大劍葉草叢走了出來，但是她不是一個人。

一個手上提著兩只兔子的高大白發男子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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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蒼白之巢：大陸中心銀夜森林北部的一座巨大山峰，上面生活著天怒一族，而天怒一族是擁有著翅膀能飛行的人形種族，并且他們在魔法上的造詣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