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

顏夕跟著柳玉竹來到城市近郊的一座大院，在他們之前，一輛看不清牌號的車正在接受檢查，透過車窗，顏夕能隱隱看到一個學者模樣的年輕人。

“他叫汪淼，是搞納米材料的科學家。”

“沒聽說過。”顏夕目光很快被院子里森嚴的戒備吸引，“這里是軍事禁區？”

“不是。”柳玉竹抬了抬眼鏡，“這里正在召開高級別會議，所以警戒嚴了點，平時只有工作人員。”

...

由于院子里已經沒地方停車，顏夕他們只好將車停在外面的雜草上，當他們走進會議中心，發現會議早已開始。

從過柳玉竹的介紹中飯，顏夕得知了有關基礎物理的研究已經完全停滯，在國際上享有聲譽的多名物理學家近期先后自殺。

“汪教授，科學邊界的事情，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主持會議的將軍疲憊的說道。

顏夕在臺下聽著迷糊，科學邊界的事情還是她從導師口中得知的，據說是一個專門網羅物理學頂尖人才的組織，討論一些很天馬行空卻很終極的問題。

“抱歉，我時間有限，沒有時間參加科學邊界的討論。”汪淼推脫意圖明顯，隨后便被請離了會場。

顏夕望著汪淼離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了警覺，“喂，你們叫我來到底要干嘛！”

柳玉竹站起身，“走吧，我們邊走邊說。”

離開了會議中心，柳玉竹帶著顏夕來到了一間展示室，里面陳列了許多被玻璃隔離開的展品，柳玉竹打開燈，柔和溫馨的黃色射燈從天花板上投射下來，將每個展品打上柔和的光暈。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顏夕盯著那些展品，很難將發生的一切聯系起來。

“顏老師是大學物理老師，對多元宇宙應該了解頗深吧。”

“我教固體物理，主要研究應用物理，對那些大一統理論不感興趣。”

柳玉竹面向顏夕，平和的說道，“那我換個問法，如果某一天，你發現你的科研成果被人先一步做出來呢？”

顏夕撇撇嘴，“搞研究就像長跑，總會有人先到達終點。”

“那如果你發現站在終點的人，是你自己呢。”

“我在學術和科研上不喜歡如果。”

“如果，已經發生了，你身邊這些就是證據。”柳玉竹平靜的說道。

顏夕這才認真的打量著周圍的展品，有僅剩幾頁的筆記本，碎掉的U盤，空白的書封...

“這些能證明什么。”

“證明這世界曾經是真實的世界。”

“那現在呢。”

“你不對原因感到好奇么？”

“我關心結果。”

“好吧，您在學術上的理性讓我感到慚愧。”

顏夕沒有說話，生活上和學術研究上的她并不一樣。

“這個世界變了，曾經的我們對未來懷有無限憧憬，后來發生了一些事，這世界變得不再陌生，甚至格外熟悉，在你身邊的這些，曾經記錄了一切，但是兩年前的那次事件，幾乎徹底抹除了它們。”柳玉竹緩緩摘下眼鏡，平視著顏夕。

...

【柳玉竹】

當我和顏夕談到這里的時候，我發現顏夕的眼睛里沒有慌亂，沒有惶恐，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經歷讓她的氣息如此沉穩，仿佛這世界的變化與她無關，她從來都是站在局外，冷眼旁觀。

“我們的時間，變得扁平。”我盡量壓制自己的情緒，讓語調平緩，“曾經發生過的，我們暫且稱為已知宇宙，曾以固態形式存儲，這樣的已知宇宙，過去被叫做三維空間。”

“現在也是。”顏夕打斷了我。

我點頭，“是的，但是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三維空間被突然抽走一部分，抽走的那部分永遠消失，剩余的部分按照另一種既定規則運轉？”

顏夕搖頭，“這不可能。”

我笑了笑，“你憑什么這么認為，抱歉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從學術上向您請教。”

“這就像是物質和能量守恒定律，從起源之初，物質的總量和能量的總量便已確定，物質和物質、能量和能量、物質和能量之間可以相互轉化，但不會憑空消失會產生。”

顏夕堅定地的神色讓我向往，“顏老師說的沒錯，過去的我也一直這么認為，但是我們身邊的這些，記錄的就是那被抽走的部分，或者說曾經記錄過那部分。”

“從這些已經毀壞或者空白的廢物上，我找不到你說的這些，你還有什么證據。”顏夕沒有第一時間嘲笑或諷刺我。

“我。”

“你就是證據么？”顏夕臉上終于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的記憶，就是那被未曾抽走的記憶。”我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嘲的說道，“也許這就是我存在的價值吧。”

聽到這里，我發現顏夕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我知道她已經接受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實了。

我用最簡潔的話語，向顏夕說出了真相。

“從我的專業角度，我不能接受你的...真相。”顏夕眼神重新恢復平靜，“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你還有這個地方，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佩服顏夕到此時，依然保持冷靜，當初我為了接受這個事實，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那么，你為什么把這一切告訴我，我的專業并不能幫到你們。”

顏夕抬起頭，目光平和的和我對視，那眼神寧靜的像一汪湖水，讓我不忍說出接下來的話，我知道我必須這樣做，也必須親手將那汪湖水的平靜打破，因為就像她說的，如果毫不知情會平靜的度完此生，至少在那些事發生的時候，她已是暮年。

但我不能這么做，在一切還有挽回余地的時候，我必須做點什么，哪怕沒有成功的可能，哪怕只要讓歷史的車轍偏移哪怕一丁點，剩下的，便交給后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