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中秋節，念春餅記早收攤兩個時辰。霜柯與阿翁到溪邊抓魚，青黎也跟著去了。汴梁多水，淺溪與河流交錯，阿翁交給青黎一把小魚叉：“你用這個，順手。”魚叉比霜柯使的小一號，方便青黎拿握。

淺溪以鯽魚為主，霜柯叉了兩條魚先讓阿翁拎回去熬湯，青黎與他在溪邊繼續蹲守。她褪去鞋襪，搖搖晃晃地站到水流中央，沁涼的活水清澈見底，青黎誓要抓到一條魚讓霜柯對她刮目相看，一雪昨日做豆腐的前恥。

昨兒個阿翁教她做豆腐，泡好的黃豆需要磨成豆漿，青黎拼盡全力也只讓石磨轉了兩圈。霜柯笑話她，說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不適合做窮人家的媳婦，今天青黎鉚足勁兒向霜柯證明他的話是錯的。只可惜這些魚兒太不上道，明明她下手溫柔，可以減輕痛苦，偏偏魚兒非要往霜柯叉下鉆，這下好了吧，一叉斃命，連交代遺言的機會都沒有。

半個時辰內霜柯收獲了十來條魚，打算讓阿翁腌成臘魚，而青黎的竹籃依舊空空如也，霜柯雖沒開口打趣她，但他笑如春風的眼神說明了一切。青黎氣得跺腳，水花濺的腦門子上都是。腳下的巖石長期浸潤水中，長出膩腳的綠毛，青黎腳下一滑，順勢栽進了水聲嘩啦的溪流里。

霜柯見狀急忙丟掉魚叉跨到她身邊，淺淺的溪水自然溺不到人，但青黎摔下去的時候是臉朝下，所以霜柯把她拖起來時，青黎的兩個鼻孔爭先恐后地涌出了血。青黎顫顫問道：“我是不是毀容了？”霜柯把她拖上岸，鼻血順著下顎流到衣襟上。

青黎穿的衣裳是糯青色，鮮紅的血色格外引人注目，盡管天色頗晚，暮云層層，青黎還是看的十分清楚。她“啊”的尖叫出聲，慌忙用手擦拭，已經止住的血被她抹滿臉頰。霜柯看不下去，轉而摁住她的雙手：“別擦了。”

不知是不是摔得太疼，青黎突然哭了出來，霜柯最怕女人哭，尤其青黎哭的聲音極大，像是被他欺負了似的。他開口安慰：“回去擦些消腫化瘀的藥膏就不疼了。”然而青黎卻哽著喉嚨悶悶道：“我毀容了，光消腫有什么用。”

月亮爬上梢頭，滿地皎色如霜，青黎模樣嬌俏，霜柯頭一回這么認真的打量她，也是生平第一次迸出了想把她護在身后的念頭。青黎被霜柯看的不自在，不由得扭了扭肩頭，霜柯將她攔腰抱起，青黎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你這是做什么？”

“不是想嫁給我？”

青黎雙瞳綻出了光，如同熠熠生輝的星子：“你愿意？”

霜柯沒有回答，因為他覺得行動已然表明了一切。

中秋節要吃月餅，阿翁特意給青黎準備了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巧的是霜柯的師傅也來了，青黎見到他如同恩人一樣，師傅很有默契的接下青黎為他盛的鯽魚豆腐湯，提議道：“今天除了是中秋節，還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不如趁此機會你們把親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