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華將視線落到了南風的身上,卻發現南風的手中緊緊的攥著一封信,這封信都被她攥的有些皺了。
南風慌忙將信交給荷華,臉上的表情凝重。因為待會兒荷華看到這封信之后,可能就不會這么高興了,盡管她現在也不高興。
荷華打開信,認真的讀著。
這是扶蘇的筆跡,上面寫著短短八字:
我高中了,無法回來。
荷華不解的抬頭看著南風。
“扶蘇他中了今年的狀元?!蹦巷L解釋道。
荷華愣了一刻,隨后嘴角泛起一絲笑容。沒事,他沒來不要緊,只要他過得好,只要他功成名就就好,等到他回來的時候,他一定會回來的。
“南風,你去準備兩瓶酒,去外面等我。”
南風呆呆的看著荷華,對她的行為越來越不理解,但還是應道:“好?!?
荷華小心翼翼的換下了自己身上的嫁衣,將它重新掛了起來,自己身上則是穿著一身淡粉色的衣裙。這是那一日她邀請扶蘇來醉仙居時所穿的衣裳。每當她穿上這一身衣裳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就格外的溫柔可人。
荷華從屏風后走出時,南風已經備好了酒,坐在檀木桌前等著她。
荷華一邊飲酒,一邊道:“今日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我就知道他一定會考上狀元,果然他沒有讓我失望。”
荷華是笑著說的,只不過她的笑容看上去帶著苦意。
南風沉默不語,只是看著荷華一個人在那里喝悶酒。
半晌之后,南風有點兒看不下去了??吹贸鰜砗扇A其實內心很是痛苦,但是她為什么還要故意讓自己高興呢?這樣做,只會讓她更加的痛苦。
南風奪過荷華手中的酒瓶,扔到了地上,酒水濺了一地,酒香散開,就像是煙霧一樣。
“荷華,你清醒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在這樣折磨你自己了,他不會回來了,不會娶你了!”
“你住嘴!”荷華猛地從凳子上站起,滿眼猩紅,她瞪著南風:“他會回來的!你不許胡說!”
荷華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突然間趴在地上,戀戀不舍的摸著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酒水,突然間流下了眼淚:“你還我的酒,你憑什么打碎它。”
南風看著腳下的荷華,有些心痛。荷華一向都是高貴的,她何曾這般落魄過?
“荷華,起來吧,你給他先回一封信,看看那個負心漢到底會不會回復你?!蹦巷L攙扶起荷華,讓她平靜下來,坐在了椅子上。
“他不是負心漢?!焙扇A直到現在,依然愿意相信扶蘇,她相信扶蘇一定會回來的。
她拿起紙筆,沉思片刻,她本想著向扶蘇訴苦,可是她不能這么做,她只好寫到:
白茶清歡無別事,我再等風也等你。
寫罷,她將信交給了南風。
“南風,幫我把這個送給他,好嗎?”
南風收下了信,拍了拍荷華的肩,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算得上是對她的安慰了。
“好,保重身體?!蹦巷L說罷,便離去了。
…………
這封信送出去之后,又沒有了音信。
一年后
醉仙居近日新添加了一個玩法,那就是搖骰。
這個游戲一出,賓客接踵而至。醉仙居整日都是熱鬧非凡。
荷華剛從外面買了些首飾回來,一進門便看到了這吵吵鬧鬧的場面。
白花花的銀子堆在桌子上,有人輸的僅剩下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了,也有人突然之間變得油光滿面,嘴中品嘗的是醉仙居最貴的酒。
“大大大!”
“小小??!”
“看吧,是大!”
“哈哈哈,我又贏了!”
“有本事再來!”
“再來就再來,只怕你等會兒就要衣不蔽體了。”
荷華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嬉鬧的人,心底不屑。這些人可真的是傻,玩這種毫無意義的游戲,還把醉仙居弄的這么吵,讓人都不得安寧。
她繞過這些客人,從閣樓上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閉上了門。
噪音終于變小了,但是還是沒有消失。
寄出去的信,荷華再也沒有收到來信。現在已經半年過去了,扶蘇依然沒有什么音信傳來。
她像往常一樣坐在窗前,只不過這一次打開窗子的時候,她卻發現床窗臺上多了一枚骰子。
這骰子是白色的,每一個面上都會有幾個點,紅色的。
荷華拿起骰子,放在手心中細細地揣摩。這小玩意兒其實還挺玲瓏別致的吧。
這骰子應該是樓上掉下來的,最近醉仙居最不缺的就是骰子了,隨意走兩步,就發現自己的腳下出現了一個骰子。
每當荷華站在窗前的時候,就會想起扶蘇,如今也不例外。窗外的景象還是一如既往,只不過此時此刻手中多了一枚骰子。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琉璃梳子撫青絲,畫心牽腸癡不癡?!?
轉瞬,淚如雨下。
扶蘇,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你怎么這么久了都還沒有回來?
荷華發現自己真的好想念扶蘇那一雙明凈的眸子,過了這么久了,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擁有像他那般明凈的眸子,那雙眸子不受世俗的污染,真的很干凈。
“荷華,荷華,你在里面嗎?”南風在外面敲了敲門。
荷華立刻擦干臉上的淚水,回答道:“我在。”
她不想在別人的面前表現的那么的脆弱,她在別人的面前永遠是高傲的,哪怕自己內心再怎么難過,她也不想表現給別人看。
“荷華,扶蘇又來信了?!?
南風面帶笑容,似乎是在為荷華高興。
“是嗎?”荷華有些不敢相信,她還以為扶蘇忘了她了,沒想到他還記得她,她真的感覺好知足啊。
她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信,這一次上面只寫著四個字:
你可安好?
荷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筆開始回信。
她坐在桌子前,不知道該寫什么了,剛剛的一腔熱血她卻連一句都寫不出來。
她真的好想要告訴扶蘇,她等了他好久好久,她一直都期盼著他能夠回來,她想他都快要想瘋了。
可是,她不能這樣做,扶蘇剛剛進入仕途不久,她這樣寫不是讓扶蘇擔心她嗎?她愛他,可是她不愿意成為她的羈絆,她只希望他能夠好好的。
轉念一想,荷華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娟秀的小字:
我且安好,朝廷多風雨,你定要注意安全,保重身體。
以前回信的時候,荷華一直都只是簡短的寫下幾個字,可是這一次她竟然破天荒地的寫下了這么多。這些娟秀的小字,足以證明荷華有多么的思念扶蘇了。
一連兩封信,扶蘇從來都未在信上提到過要回來的事情,看來他也是無心回來了吧。不過不要緊荷華她等得起。
“南風…”
荷華輕喚了一聲,剩余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只見南風輕巧的拿起桌上的信紙,裝進了一個信封中,便出去了。
“唉…”荷華輕嘆一口氣,這種煎熬的日子,什么時候才能是個頭?什么時候她才能夠與扶蘇雙宿雙飛呢?
荷華收起了自己的嫁衣,將她放入了柜底。這件嫁衣已經做好一年多了,自己終究還是沒有機會將她穿在身上,罷了,好好的藏起來,不管是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總有一日她終歸還是會穿上這嫁衣的。
幾日之后,南風發現荷華的屋子里少了一件嫁衣。
她走到了荷華的身側,推了推她的肩膀,嘆了一口氣道:“荷華,一年多了,他如今在朝堂上風生水起,怕是早已經不愿意回來娶你了,你趁著年輕,還是趁早嫁了吧?!?
“南風,怎么連你也這樣說?”荷華不可置信的看著南風。
“我…”南風有些慌亂,“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
“我說過很多次了,扶蘇會娶我的,我此生非他不嫁,我絕對不會嫁給任何人?!?
荷華扭過頭去,不去看南風,她說話的語氣堅定不移,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決心。
“那我先走了?!?
南風看了一眼荷華,便出門而去了。荷華的脾氣現在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你和她說什么都可以,但是只要是提到嫁人一事,她便會立刻翻臉,就連她最好的知己,南風也不例外。
這個月白公子已經向顧媽媽提過兩次親了,顧媽媽不是沒有苦口婆心的勸說過荷華,但是荷華的信就好像石子一般的堅毅,根本就不為所動。
縱使顧媽媽已經使出來了渾身解數,卻也拿這荷華無可奈何,每一次都被她拒絕了去。
顧媽媽為此事也是十分的焦急,荷華自然也覺得心煩,便時常去外面走一走。
曾經她認為是鬧市的地方,如今卻變成了她散心的地方。這里人山人海,車水馬龍,唯有身處這樣的鬧市,才方得掩蓋住她內心的傷痛,將自己的憂愁藏起來。在這個鬧市,她過的很是自在。
她也可以從這鬧市里獲得一些關于扶蘇的消息也許這才是她喜歡來鬧市的真正原因吧。
“你聽說了嗎?當年的那個科舉狀元,現在已經被封為了戶部侍郎。”
“你說的是那個叫扶蘇的吧?”
“是呀!”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呢,他可是年輕有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