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那鬼子隊長在哪？”

焦小萍跟著張華貓腰鉆進龐村東第六間房屋，里面于海、趙三、還有一位游擊隊員正在院墻內通過射擊孔向外射擊。

焦方亭已經準備率人撤出房間了，因為他們躲在這里阻擊敵人已有十幾分鐘了，再不走，鬼子的擲彈筒隨時會照顧過來，非常危險。

回頭看見妹妹進來，不由大怒，指著張華罵道：

“不是讓你帶著她和東子先撤嗎？怎么回事？”

“哥，不怪華子，我回來想幫幫您，你知道我槍法的?！?

“誰讓你過來的？有我在就行，這里太危險了?！?

“哼，我也是游擊隊員，我有權利參加戰斗?！?

焦小萍絲毫不懼黑臉如炭大哥的訓斥，犟道。

焦方亭一時語塞。

正在這時，“噗噗噗”連續三下擲彈筒的投彈聲從遠處空中傳來，刺耳的呼嘯聲越來越近。

“不好，快臥倒！”

焦方亭一個虎撲將妹妹撲倒在地，張華反應自然不慢，向右撲出。

“轟、轟、轟”巨響過后，院墻塌了一半，東廂房從屋頂處炸出了一個大洞。

焦方亭貓著腰，半站起身，抖掉滿身的灰土，對趙三等幾名隊員問道：

“都沒事吧？”

可惜沒人回答他。

每個人都操起槍對準兩百米外的偽軍與鬼子射擊起來。

焦小萍也站了起來，三步兩步竄到墻頭，抬槍瞄準。

焦小萍眼力好，很快鎖定了四百米外那棵老槐樹，一般來說，指揮官呆的地方比較安全，既然來了，要干就干敵人的頭，不然怎么體現槍法的價值呢。

那樹太顯眼了，一看就是絕好的掩體。

抬槍，端住，屏住呼吸，心里開始數數，“一、二、三……”

她在測算距離，她在預估鬼子隊長什么時候會露頭，她必須提前一秒射擊，否則就會錯過機會。

全身的氣息已經凝聚，焦小萍逐漸與手中的那桿槍融在一起，精氣神灌注，扣住扳機的右手食指關節已經開始發白，扳機已經扣下三分之二，就等那時機的到來。

忽然，焦小萍的視線中隱約出現了一個閃亮的光圈，一下一下的在自己瞄準的準星中跳躍，光圈對準處正是那棵老槐樹。

就在這時，焦小萍耳朵里似乎傳來了一個溫和而堅決的聲音：

“射！”

焦小萍來不及去想這是怎么回事，來不及去想這是誰在她耳邊說話，來不及去想準星的事。

肯定不是自己的幻覺，焦小萍知道自己進入瞄準射擊時的狀態是怎樣的，那種清醒有時都會讓自己都感到驚訝，仿佛整個世界都會慢下來，心跳慢下來，呼吸幾乎停頓，然后停止，周圍的一切仿佛暫停一樣，只有目標是原來的樣子。

現在，準星光圈的鎖定讓她原本少許的擔心徹底消失了，似乎在那光圈下子彈的命中率絕對會是百分之百，而那耳邊的聲音絕對值得信任，不允許懷疑，不允許猶豫，只能執行。

唯一的一次，這是焦小萍發現自己射擊天賦后唯一的一次，扣動扳機時竟然閉上了眼睛，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似乎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肉體、自己手中的槍全部被別人接管了。

“啪~”

清脆的響聲過后，焦小萍回過了神，在三八大蓋的準星處，她仿佛看見了那顆如流星般的子彈激射而去。

老槐樹后黃色的軍帽閃現，尖下巴的一張臉閃現，僅露出三分之二，可就是這瞬間，子彈到了，正中眉心！

焦小萍知道，打中了！

連忙從院墻上下來，對站在那有些愣神的大哥喜道：

“哥，我打中了，那個鬼子隊長被我干掉了！”

焦小萍有些顫抖，她在努力壓抑自己的興奮道。

“什么？”

“你說什么？”

焦方亭的耳朵里還嗡嗡的響著，擲彈筒炮彈的爆炸聲還在腦海中震蕩回響，他聽不清楚妹妹在說什么，可他看見了焦小萍爬上了院墻，僅幾秒，射了一槍，然后就下來了。

接著就對著他笑，對著他說話，不知說了什么，好像不是什么壞事。

焦方亭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院子里的隊員撤下去。

來不及猜焦小萍話的意思了，焦方亭大喝道：

“撤，快撤！”

第二波擲彈筒隨時會接踵而至，他不想讓隊員們再冒一次危險了。

奇怪的是，此時，外面偽軍與鬼子的槍聲竟然都停了，忽如其來的安靜顯得詭異。

槍聲從下午一點到現在快三個時辰了，一直沒停，焦方亭與隊員們靠著昨夜的繳獲一千多發子彈打到現在，消耗巨大。

每人至少打了有三十多發，不過效果很好，尤其是開始時的冷槍，幾乎是每槍都有斬獲，偽軍不是死就是傷，還干掉了幾個鬼子。

焦方亭等幾人匆匆的撤出了離敵人最近的房屋，貓腰快速的后撤，進入從村口往西數的第十間。

這時，焦方亭才扭頭問焦小萍：

“剛才你說什么？”

焦小萍的激動依然，“我一槍干掉了那名鬼子隊長！”

“什么，這么遠的距離，你一槍干掉了？”

“我打了好幾槍都被那家伙躲了過去，那個鬼子真鬼，指揮時只露半個腦袋，等我看見，射擊時他早縮了回去?！?

焦方亭不敢相信的嘮叨著，看著自己妹妹閃亮的眼眸，也是激動不已。

“我說外面的槍聲怎么停了呢~”

趙三與于海幾乎異口同聲道。

另外一名游擊隊員正在向外瞭望，回頭道：

“隊長，偽軍與鬼子都撤下去了。”

“什么，他們撤了？”

焦方亭大喜，連忙爬上院墻，朝村口處觀望。

果然，偽軍一排一排的謹慎的往回退走，迂回到村口占領了第一座房屋的十幾名鬼子也退了回去。

“哈哈，小妹，你這可是神來之筆啊~”

“大功一件！”

焦方亭樂呵呵笑道，黝黑的方臉上還剩半邊灰泥。

焦方亭此刻也不追究張華沒有帶焦小萍與東子先撤的事了。

“大哥，是東子讓我們過來幫你的?！?

焦小萍連忙道，似乎怕華子搶功勞一般。

張華臉色有些尷尬，心道：

“至于么？我是那種人么？”

可這怎么說??？

“東子？”

“他不是受傷了么？”

“哥，東子像換了個人似的，咱們沒先撤也是他的主意。”

“嘿嘿，這小子長本事了，嗯，這一槍沒白挨，通竅了！”

“哥，你說東子怎么一下變的這么有主意了？”

焦小萍心里還是有些擔憂。

“哈哈，你傻啊，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噠噠噠，噠噠噠……”

外面停頓的槍聲再次響起，屋子里的隊員們紛紛找好自己的戰斗位置，準備繼續射擊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