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

當舒黎回到黑鐵幫的院子所在，進入院子里面，他首先聞到的就是一股刺鼻的腥味。

而整個院子里更是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具具尸體，可以看得出來，當時柳龍帶人闖入這里，所有人都幾乎沒有防備就直接被屠殺了。

柳龍帶出來的人自然都是金龍幫的精英，個個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手，所以他們對付黑鐵幫這些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在那個倉庫的時候，舒黎就能感受到那四十個人的不一樣，那些人似乎每個都配備一把手槍，一把專業的短匕，顯然都是經過篩選和一定訓練的。

所以，現在看到整個院子里的情況，舒黎甚至能想象當時那種屠殺的慘況，恐怕那群人沒發一槍就輕松解決了所有人。

現在，天空的玉兔妹妹已經伸手捂嘴打著哈欠，雖然云彩哥哥很好看，但是看著看著她也會覺得乏，所以她已經拖著疲憊的身子即將回家。

此刻已是凌晨五點，經歷劫貨、和柳龍一戰、知道黑鐵幫出事后自己內心的迷茫，舒黎也覺得疲憊，但他哪能睡得著啊？

所以，結束城北老糧倉的事情，拒絕柳龍要送他的好意，舒黎就直接回了這里。

舒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面對阿柱，但他還是回來了。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自己，而對于黑鐵幫，他實則沒有一絲感情，所以內心真的僅有愧疚，而心里的愧疚也隨著柳龍心甘情愿的承受他一拳而消散了大半。

他當時的憤怒也真的有一部分是他無法忍受柳龍故意玩他而已，可后來想想，他何嘗不是在玩柳龍，所以他也就沒有那么憤怒了。

這么一看，舒黎說他和柳龍是一類人其實也沒錯，他們兩人都屬于心臟、冷漠、只為自己的利益考慮的人那類人。

現在看到整個院子里的情況，舒黎內心的波動并不大，無疑更是應證了這些。

舒黎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他記得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好像就變了，自私的一面無限放大，冷漠的一面也同樣無限放大。

或許這些都是之前就潛藏在他身體里的吧，而以前生存的環境讓他必須要把這些隱藏起來，所以舒黎才沒有發覺他自己可以如現在這么自私，這么冷漠。

而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環境允許他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所以這些也就顯露出來了。

舒黎能想到的原因就這個，不然他真的不明白，他怎么就可以自私、冷漠到這種程度？

抬腳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舒黎向著整個黑鐵幫的正廳走去，那里是黑鐵幫平時安排事情、聚會的地方。

還沒走進正廳，正廳中那個在黑夜中顯得有些模糊的身影就進入舒黎的視線，不是阿柱還能是誰？

阿柱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回頭看了舒黎一眼，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么。

舒黎同樣沒有說話，走到阿柱身邊，然后和阿柱一樣，眼睛看向了大廳里掛著的那個牌匾。

說是牌匾，其實就是一塊甚至連漆都沒有的木板，然后上面寫著墨色大字：

吃香喝辣，出生入死。

這是牌匾上的話，通俗易懂，沒有什么大義可言，可也顯得真實。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充滿冷漠，弱肉強食，像柳龍那類人自然吃穿不愁，可如黑鐵幫眾人這般的人，有時候可能飯都吃不上一口。

而他們的愿望不就正如牌匾上寫的那樣，吃一口飽飯，過得好一點，然后有個感情寄托。

“這是我當時找飯店說書先生題的字。

七哥，你知道么？

當時成立黑鐵幫，其實就是為了抱團取暖，為了不受人欺負而已。

像我們這種小人物，在這里有時候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當時我就和幾個兄弟想著大家聚在一起混口飯吃，過得好一點。

可我沒想到，現在居然就剩下我們幾個人了！

真的是應了我聽說書先生常說的那個詞，世事無常！”

阿柱平靜的說著，而舒黎則是安靜的聽著。

過了好一會兒，舒黎才道：“他們有家人嗎？有，我們就送他們回家！”

“沒有！”阿柱道：“我們大多數都是從小就混跡在這一片的小混混，所以大多都沒有家人。”

聽到阿柱的話，舒黎想了想后道：“那我們就讓他們走得體面一些吧！”

舒黎說完也沒有叫阿柱，而是走出大廳，進入院子，開始把那些尸體一具具搬到一起。

坐在院子右邊臺階上，臉上掛著迷茫的小鉗子和二蛋看到舒黎在忙碌，就想起身幫忙，但是舒黎卻揮揮手讓他們繼續坐著。

刺鼻的腥味讓人胃部翻滾，鮮血也是黏糊糊的，可舒黎絲毫沒有在意，一具具尸體不斷集中到院子中間。

這里許多人，舒黎其實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舒黎明白這是他欠他們的，縱然他自私、冷漠，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他可以只為自己的利益考慮，不去殺柳龍，他也可以冷漠，看到這些人死亡之后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但他不會讓這些人就這么留在這個院子里，有些該做的事情他還是得做，不是求所謂的心安，而是盡自己能盡的力。

如果只求心安，那舒黎明白他沒有這個資格，在這樣一個世界也沒有必要。

來到這個世界，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舒黎就已經明白，待在這個世界就沒有心安這種說法。

將所有尸體集中到院子中間，舒黎沉吟一會兒，而后看向了臺階上坐著的兩個人：

“呃，那個你們的柴房在哪來著？”

這確實是個挺尷尬的事情，雖然在這個院子待了兩天，可舒黎發現，他除了自己住的房間和茅廁，其他的，比如廚房、柴房什么的一概不知。

那兩人聽到舒黎的話也是一愣，但還不待他們說話，阿柱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七哥，我帶你去吧！”

舒黎趕緊點頭：“好的！”

兩人一同走到柴房，往復幾次之后，把大量木柴搬到了院子中間，覆蓋在那些尸體之上，隨后阿柱找來一桶油，潑到上面，點火。

天已經亮了。

舒黎看著那熊熊的火焰，仿佛將整個天空都點燃一般，整個天空一片橙紅。

都說朝雨，夕晴，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舒黎看著那布滿整個天空的朝霞，心里突然想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