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黎默默將空戒收回，許長歌看起來有些瘋癲，哪怕是已經亮出了持簡，這位巨靈宗長老卻是仍舊沒有就此作罷的意思。

月光下的許長歌渾身肌肉暴漲，瞳孔變成了細小線狀，他開始咯咯的笑，銀白的發絲飛舞，詭異的令人打心底里生出陣陣寒意。

“既然你手里拿著劉暢師祖的持簡，那你就更不能活著走出這素問谷了，不過你放心，你那些伙伴我會一一送下來陪你的。”

老人目光盯著趙黎手上的空間戒指，趙黎剛剛找持簡的時候將空戒中的東西全部都倒了出來，雖然有一部分是垃圾，但是皇甫啟到底是頂級修仙士，光是皇甫家族用來保證飛升計劃實施的陣圖就有幾十張，這東西哪怕對于許長歌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東西。

歸根結底，許長歌對于趙黎的憤怒不過是出于江榮田北方等人對于靈藥的無腦開采，導致許長歌有很大可能飛升無望。

趙黎逐漸冷靜下來，分析了當前局勢后，雖然心中很慌，卻依舊是強自鎮定道：“你覺得你到了七界就是仙人了嗎！那你知道不知道這兩天七界出了什么事，你心中認為的所謂仙人，又在做什么？”

許長歌沒想到趙黎會突然說這樣一句話，趙黎之前的確是去過七界，這句話成功的激起了許長歌的好奇心，不由問道：“七界出了什么事？”

趙黎想起之前蕭客對自己說的，語氣頗為嘲諷的道：“呵呵，仙人，就是你認為的仙人，前幾天死了有百余人。”

“這不可能。”許長歌瞪大了眼睛，否認道：“到了半神境界之后就已經長生了，你在騙我！”

趙黎沒有接著解釋緣由，忽然問道：“你修行了幾十年，就只是為了長生？”

他又問道：“那倘若你真的長生了，接下來悠悠歲月，你又該如何？”

許長歌嗤笑道：“你不懂，你還年輕。”

“我是不懂，我不懂為什么一開始修仙問道，修的是道，修的是人道，修的是天地大道，可修著修著就只是一心為了長生。”

許長歌一愣，旋即想起曾幾何時，他也仰首問天，也曾少年心性，一心只為證天地大道，探宇宙鴻蒙。

“對于天地而言，你的道狗屁不通，你的長生一文不值。你可知道蕭客為什么會冒著天譴的風險來世俗界？”趙黎言辭變的激昂起來。

許長歌瞳孔一縮，近幾日關于蕭客的事跡有很多，這位一千多年前飛升儒生的事跡被大肆宣揚，剛剛進素問谷之前就還有人談及，他自然不會不知。

趙黎見許長歌一臉疑惑的表情，補充道：“忘了告訴你，有人做了局，他跟蕭客打了一個賭，十年之后，天地靈氣將蕩然無存。”

“當整個世界都是一個騙局時，你的飛升還有什么意義，十年后若天地靈氣消失，整個七界都難逃一劫，你即便現在飛升上去，到時也免不了身死道消。”

許長歌大駭，趙黎從他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不敢置信，不過沒關系，趙黎有的是證據讓他相信。

“前幾日落日崖外天壁之上顯現裂縫映出另一個世界的事想必你不會不知道，天壁之外并不是沒有其他地方，你以為飛升之后便是成了仙，那我問問你，這仙是誰封的，修到了半神境界就是仙了？還是到了七界就是仙了？”

趙黎的話如同一把利刃一樣，直直的插入許長歌的心里，這位在巨靈宗掌權多年的老人竟是在此時產生了一種羞于人世的愧疚。

趙黎覺得自己仿佛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他心里開始為蕭客感到不值，即便挽救了天地間靈氣的缺失，人心的缺失又該如何挽救？

什么是仙？

是獨坐高山，俯瞰人間？

是萬古垂名，長生不死？

還是到了七界就是仙？

那如此來說，不是人人皆可成仙，只要皇甫啟帶的陣圖夠多，把世俗界的人都送到七界。

修行修的是仙，這本就不對。

自踏入修行以來，趙黎第一次這么通透的看待這件事，隱隱間，天地似乎有某種情緒在和鳴，讓人有種想要長嘯一聲的沖動。

許長歌眼神落寞，暗淡而無神，頹廢的低下頭，滿是皺紋的臉上一片凄涼的神色，喃喃自語：“沒了，一切都沒了，沒希望了，哈哈……”

哀莫大于心死，趙黎一番話打消了老人最后的修行幻想，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仿佛突然間失去了對生命的所有渴望。

危機已經解除了，然而看著眼前老人的慘烈下場，趙黎心中卻是沒有一點劫后余生的喜悅。

就在這個時候，陣圖再次閃爍了一下金光，江榮滿身是傷的從陣圖上面跳下來，卻是看到眼前一老一少對峙而立，不經意間，這位嵐云宗小師祖的身上，似乎流露著利刃出鞘鋒芒畢露的氣勢。

而在看清楚少年身前那個已經老頭竟然是巨靈宗長老許長歌時，江榮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在注意到老人似乎神志不清，嘴里還不停得念叨胡話時，江榮總算是放下了剛提起的心，對一旁的趙黎問道：“這老頭什么情況？”

“沒什么，道心崩碎，與死無異。”趙黎只是淡淡說了句，不在理會兩人。

江榮震驚的張大嘴巴，只覺心中千軍萬馬飛馳而過。

一個活了六七十歲的老怪物，修了幾十年，你跟我說他道心崩了！

趙黎感覺到體內靈氣的沸騰，心中莫名有些感慨，繼而轉身回到樹旁，運轉靈氣靜心。

沒多久，江榮突然慌張的大喊大叫起來。

趙黎看向他的方向，只見夜幕中的草地上，江榮手持長劍，一路撒丫子狂奔，全無之前面對田北方時的氣定神閑，就在趙黎覺得納悶時，后面許長歌的身影再度出現。

老人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江榮，伸出舌頭舔舐*著嘴唇，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在夜色的點綴下，令人后心生寒。

他就像是在玩弄一只獵物般，只是與江榮保持著穩定的距離，并不著急出手。

妖！！！

這是趙黎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詞，此時的許長歌就像是變換了一個人一般，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妖氣。

難不成？

趙黎想到之前許長歌說的吞噬靈魄尚未完全煉化的事情，對著江榮問道：“靈獸的靈魄沒被煉化，有沒有可能反客為主，控制人的行動。”

江榮大罵道：“這都火燒屁股了，你要是想請教問題，也煩請挑個合適的時機好不好。”

趙黎解釋道：“他體內有條即將化龍的巨蟒靈魄，還沒有被完全煉化。”

“臥槽……！！！”江榮聽到這個消息，看身后的許長歌，就像是看到了一只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蟒向他撲來，幾乎快哭了。

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