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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千人千辦法

“侄媳婦兒家是過不開了,你侄子侄孫們快要餓死了。”

張陳氏納悶了,也明白自己想差了。

這倒像打秋風(fēng)的上門兒的樣子。

好久沒有經(jīng)歷過了,倒有些不適應(yīng)了。

張陳氏跟著父親丈夫走南闖北,見識還是有的。所以一回老家首先把周圍的一切打聽了個清清楚楚。

姜鄭兩婆媳那是榜上有名,在村里都是出了名兒的。

她們的事兒,她不說知道所有,可也知道個七七八八。

以前她們可能還會餓死。

可自打張家辦了族田以后,他們每個月能領(lǐng)二三百斤糧食。不說不會餓肚子,省著點兒吃還有剩余。

快餓死了?這確定不是糊弄鬼。

她抿著嘴沒吭聲兒。

姜氏倒也不急,事兒要那么好辦,那倒好了。

她最不缺的就是臉皮,再接再勵的把目的哭出來了:

“……聽說二弟妹給知勁兄弟做飯,一個月能掙幾百錢呢……嬸子你可憐可憐我們這一大家子吧,連個男人都沒有。求求你把這個福氣給我們家吧,我改明兒帶著你侄兒侄孫們來給你磕頭……”

這也是她的好處,說話直來直去。

張陳氏真服氣了,這是明火執(zhí)仗的搶差事兒啊。

她稀罕的看著姜氏。

她回到老家,一個年輕媳婦兒就這么厚的臉皮還是頭一回看到。

姜氏被看一點兒臉紅都沒有。

她家里這些年過的,再薄的臉皮也磨厚了。偷瓜摸栆占點便宜都不稀奇的人,真沒覺得搶人‘生意’不應(yīng)當(dāng)。

“咳咳。”東里屋猛地傳來了幾聲咳嗽聲。

“青梅!”陳老丈邊咳邊叫。

他老人家別看年紀(jì)大,眼部聾耳不花。

堂屋里的事兒,他聽得清清楚楚。為了不讓閨女為難,便在關(guān)鍵時候故意裝病。

這是老把戲了。

陳老丈剛一咳,張陳氏就會意了。

她正不想幫忙呢。

她見的人多了。知道人一沒了臉皮,什么事兒都干的出來。

她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況且,劉二女為什么要給張知勁做飯?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

她要是那種慷他人而委屈自己的人,又何必分開劉二女母子?

這可是及時雨!

張陳氏立時就站起來,一把推開姜氏便往里屋跑。拍背倒水,忙的腳不著地兒。

一會兒更趁著姜氏不注意,一溜兒跑到大房去了。

留下姜氏既不好意思再待著——屋里就剩陳老丈和他,人知道不得說閑話?

又不敢跟著去大房——那可算是家里的私塾,她底虛著呢。

而且張陳氏過去還沒啥,她一個年輕媳婦過去干啥?

等了一會兒,見人實在不回來,姜氏只能怏怏不樂的回去了。

就那么巧。

她這邊兒一腳剛剛邁出屋門,那邊兒就瞧見她婆婆張鄭氏,連滾帶爬的猶如喪家之犬一樣,從張知勁的屋里往外逃跑。

看見這一幕,她的心先就不由自主的舒坦了。

別怪她幸災(zāi)樂禍心思陰暗,婆媳本來就是天敵。更別說她們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哪能沒有一點兒磕磕絆絆?

其實這些心思說起來不過是人之常情。

然后立刻在張鄭氏自己爬起來前搶先過去把人扶起來。

就像剛才說的,畢竟彼此間相互扶持著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又豈能沒有一點感情。

退一步說,就算沒感情,裝個樣子會不會?

“娘?”

姜氏奮力的扶著張鄭氏慢慢地往灶房去。

對方將大半身子都癱在她身上,一個勁兒地的低聲叫囔“快走快走”。

到了灶房,張鄭氏也沒顧上搭理她,一屁股坐在一捆引火的谷子桿上,寬大又布滿繭子的右手一個勁兒的拍著胸口,張大口喘了幾口粗氣,嘴里才不住口的后怕:

“嚇?biāo)览夏锪恕標(biāo)览夏锪恕?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

與張申氏身為主薄太太,張陳氏身為秀才娘子相比,張鄭氏她最多就是個鄉(xiāng)野村婦。

婆家娘家又皆是村中小民。

因為貧窮,為了生活,她身上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只是她千般不好萬般不好,但有一點——她不說粗話。

不僅如此,她還教育子孫們也不說粗話。

為此,很惹了一些村婦說閑話,罵她豬鼻子插蔥——裝象。

不過,這只是外人不了解。

同在一個家里共同生活這么多年,姜氏很清楚真正的事實。

其實張鄭氏并不是不說粗話——但凡遇到太高興、太憤怒等等情緒的時候,她就會控不住自己的嘴。

那么,說點臟話就不算啥了。

也由此可見,她現(xiàn)在是真正的十分害怕。

姜氏對婆婆剛才在張知勁那兒發(fā)生了什么更詫異了。

“娘?”

姜氏雙眼放光,好奇極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兒來,心跳逐漸穩(wěn)了的張鄭氏,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隨著姜氏發(fā)問,她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剛才在張知勁屋里發(fā)生的一幕幕。

時間往前推。

與兒媳婦兒分開后,她滿懷著一團火熱來到了南二房。

沒敲門兒也沒打招呼,張鄭氏直接就興沖沖的闖進了張知勁的屋里。

把坐躺在床上,拿著一塊干凈的細布,正在認真嚴(yán)肅擦拭著大刀

的張知勁驚了一好大一下。

說實話,若不是他反應(yīng)快,可能早就被刀削得血流如注了。

他微微蹙了蹙眉頭,那個滾字還沒說出口,張鄭氏先竹筒倒豆子一樣開口了:

“這就是知勁大侄兒吧?你看你回來這么些天了,俺也沒說來看看你。嘿嘿!

我是你七房的伯娘。”

看張知勁雖聽著,卻沒丟下手里的活兒,她不知怎么了心里有些喘喘不安。

只是嫉妒好處這些占了上風(fēng),迷失了她的眼,她勉力自己將那些不安強壓下。

又自說自話:

“大侄兒,俺聽說你病了吃著藥呢?本來我還不相信,怎么說你也正年輕著呢。這會兒看你這樣兒我倒信了。

哎!不是伯娘話多,你這樣的就得找個人伺候你。

知青媳婦到底太年輕。

避嫌不避嫌的暫且不說,她那樣的除了做飯還會干啥,還能干啥?

要讓你伯娘俺說,倒不如大侄子你發(fā)話,把伺候你的事兒換給俺家勞累了。

知青媳婦兒還是算了吧,到底你們孤男寡女的,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不像俺家。

不是伯娘跟你瞎說,你伯娘家人多著呢。

你要做飯洗衣伺候人的,有你伯娘和你嫂子。

俺們既能把你伺候周全了。有俺在還保管沒人敢說你半句閑話。

要不然你看俺不撕了她的嘴。

你要在外面用人兒跑腿啥呢,家里那些小子們隨便使。

不是俺跟你吹,他們機靈著呢。

唉!要不是家里窮,俺早就想把他們送去讀書了。現(xiàn)在說不得俺家里也能出個秀才老爺啥的。

嘿嘿!

這么多人兒圍著擎等著你使喚,你不給點兒銀錢,讓你白使喚,大侄兒你也不好意思不是?

大侄兒你一看就大方。

你也不是缺錢的人不是?

就跟知青媳婦一個價兒,怎么樣?

左右你不虧。

嘿嘿!再說你伯娘我認得的人多著呢,將來你要說媒娶親,俺還能……”

張知勁聽明白了,這是要搗亂拆臺啊。

對這種死皮賴臉的人?

若是劉二女知道了,可能非得恨死對方;若是臉皮薄的知道了,可能非得替她們臉紅;若是街上的人知道了,可能非得罵她們不要臉厚臉皮;若是誰換成了他,說不得會沾沾自喜。

可事實是眼前只有他。

對這一切,張知勁心里只有一個字——煩。

這種跳梁小丑,他七歲時,就見了不下于五個,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年幼時的他,對這種人可能還會嘆為觀止、大為佩服。

畢竟不是誰都能有勇氣豁出去臉面的。

可現(xiàn)在?

他再一次后悔,剛才那個滾字為什么沒有及時說出口?

為什么要耽誤時間聽一個不認識的人講一堆兒廢話?

他早該想到的。就這人兒長得這么個齷齪樣,她的壞嘴能噴出什么好話來?

至于答應(yīng)她?

他想都沒想過。

張知勁是不出門兒,但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兒。

比起劉二女兒來,七房這一家子過得難多了。

可事實是,不管是因為什么,張家善夫婦先用了劉二女。

再說他一開始本來就沒想著找人幫忙做飯。

只不過一來卻不過長輩的好意,二來劉二女和他有些淵源,又老實嘴緊不惹事,這才勉強答應(yīng)。

可七房的人憑什么?

就憑眼前這位伯娘如今做的事兒,就知道他們膽子有些大。

現(xiàn)在他們能為了一些小利,在劉二女背后捅刀子。焉能知道以后又會不會為了其他人給的好處,掉轉(zhuǎn)頭捅他的刀子?

他又不是吃飽了撐的,為何要給自己找麻煩?

有那個閑工夫,他都能打好幾套拳了。

反正,總而言之,對這種人別搭理趕走她就對了。

只是就憑對方那厚臉皮黑心腸,想憑口舌恐怕不行。

畢竟你能確定她能聽得懂人話?

不是他沒大沒小。

以他活了二十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他敢拿項上人頭保證:

她不僅會故意裝聽不懂。更甚者,恐怕還會拿長輩的身份壓人套近乎。

所以最快的辦法就是——

張知勁拿著細布的左手一頓,右手腕一甩。刀光一閃下,只聽得‘噼啪砰’的幾聲響后,放在床邊兒的杌子已被劈成了兩半兒,然后歪七扭八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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