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承和宋暖都被李炎世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定住了。

喂喂喂……這是什么高級的嘲諷嗎？你都算相貌丑陋，那讓我們這些人怎么活？羅承在心里砸墻。

宋暖似乎有點緩過來了，不過聲音還是有些發顫：“你……沒喝酒吧？是醉了嗎？因為喝醉了才亂說話的？”

等等，他現在要是喝醉了豈不是更可怕嗎？！他還開車來著！羅承心說。

李炎世見他們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重重地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光用說的，你們很難明白。”

說完，李炎世拉上車窗簾，把空調開到最大。解開安全帶，然后脫掉上衣和褲子，只剩背心和褲衩。

他轉身，直直地看著羅承和宋暖兩人。

“你……你要干嘛？”羅承和宋暖緊張地靠在一起。雖然李炎世身材養眼，可是他這行為怎么看都像個變態。

“……”李炎世一言不發，弄得羅承更緊張了，簡直想叫出史泰龍，一拳KO他。

“我要向你們說明狀況。”

李炎世話剛落音，就從身體里冒出許多白煙。這些白煙在車里散開，羅承和宋暖不由得瞇起眼睛。

很快，白煙散去一個相貌敦厚的小胖子半跪在駕駛座上，撓著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們。

“……？？？”

羅承愣了半天，忍不住在心里吶喊：大變活人啊？！

“這……這是什么整蠱節目嗎？你是誰？”宋暖顫巍巍地指著小胖子。

“我，我就是李炎世。”小胖子害羞地撓著腦袋。他腦袋上的黑發亮得發油。

“呃！”宋暖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喂！”羅承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拼命搖晃她的肩膀，“有沒有搞錯啊？不要留我一人來面對這種狀況！”

“嚇到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小胖子局促地扣著手指。

“你……”羅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畢竟沒有幾個人能接受眼前的絕世帥哥突然變成不起眼的小胖子。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了，這個李炎世……是系統玩家！

羅承撲到胖版李炎世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問：“你也有「shadow」，對不對？！”

“是，是！”李炎世被羅承這如餓虎撲食般的氣勢嚇得有些結巴。

“那你的「shadow」在哪呢？我沒看到啊！”羅承激動地四下尋找。

“噓……噓！請你小聲點！”李炎世緊張地對羅承比出“噤聲”的手勢，“這里雖然不常有人來，但也要注意，別引人注目！”

“哦……好。不好意思，我剛剛有點激動。”羅承愣了愣，松開了李炎世。羅承這才想起，既然李炎世是娛樂圈的人，那說不定會有狗仔什么的盯上他。

李炎世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手指印，在心里捏了把汗：“沒關系。”

說完這句話后，車內的空氣再度陷入死寂。李炎世雖然現了真身，但好像完全沒想清楚下一步該怎么做。

羅承咳嗽幾聲，打破了這個氛圍：“咳咳。所以，這就是你不能說的秘密？你的經紀人知道嗎？”

“……他不知道。這種事，就算說出去了，又有誰會信呢？”李炎世搖搖頭。

“哦……也是。”羅承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啥了。

“還有，”一會兒后，李炎世再度開口，“你剛剛，說了「shadow」……是吧？你也是系統玩家？”

羅承稍微考慮了一下，如實回答：“對。不止我，她也是。”

“哦？”李炎世看了一眼倒在座位上的宋暖。

“除了我們以外，你還接觸過其他的系統玩家嗎？”羅承問。

李炎世輕聲回答：“沒有。其實，一開始，我都沒想到你們是系統玩家。”

那你還敢一上來就自曝？羅承擦了擦汗。

“我只是……實在受不了了。”李炎世盯著座椅上的青蛙玩偶，自顧自地說。

“受不了什么？”羅承疑惑，繼而微微抬眉，“難道……你受不了娛樂圈的潛規則？”

“啊，這倒不是。”李炎世慌忙搖頭，“多虧了「shadow」的能力，我擁有這幅好看的皮囊，倒是比以前的生活順多了。”

“忘了說，這是我的「shadow」，辛杜瑞拉。”

一個小精靈從李炎世的背后冒出來，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害羞地看著羅承。

“你好……”羅承友善地和辛杜瑞拉打招呼。

辛杜瑞拉不好意思地藏到李炎世身后，只露出一雙眼睛，好奇地觀察羅承。

“他有點害羞。”李炎世笑著說。

“嗯……看出來了。所以，你是受不了什么？”羅承把話題拉上正軌。

李炎世聞言，露出失落的神情：“我……受不了良心上的譴責。”

“嗯。”羅承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也許你覺得這種想法很幼稚，但我真的覺得……我是靠作弊，才得到現在擁有的這些東西。”李炎世猛地抬頭，表情扭曲地看著羅承，“如果是現在這樣的我……不管我唱的歌再好聽，也不會有這么多人買賬！”

羅承繼續點頭，擺出誠心傾聽的表情。

“所以……能擁有這個能力，是老天給我的禮物！但是……”李炎世再度垂下頭。

“但是什么？”羅承問。他是個絕佳的傾聽者，總會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給對方想要的反饋。

“但是……所有人，看到的都不是我……明明，在唱歌的人是我啊！”李炎世攥緊拳頭，“可是沒有人能看到我。我明明站在臺上，可是所有人卻看不到我。”

“嗯。”羅承點頭。

“和我一起選秀的人，有很多人都經過專業的訓練……其實論實力，都比我強，但是他們卻落選了。因為他們沒有這張臉……我靠作弊贏過了他們。”

“一開始，我覺得慶幸。因為我沒花多少努力，就得到了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可是沒過多久，我就不覺得自己幸運了。”說這話時，李炎世的眼里沒有一點光彩。

“每當我回到家，辛杜瑞拉的能力褪去后，我就會很害怕。我怕這都是場夢，我怕爬地越高，摔得越慘。同時我還覺得羞愧，我居然……為了這種虛幻的東西，而洋洋得意。”

“說到底，真正的我，從來都不是顏值和才華并重的人氣偶像李炎世。等辛杜瑞拉的能力失效后，我還是會變回‘肥豬李炎世’。”

李炎世說到這里，忽然抬起頭，擠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哦，忘了說，‘肥豬’是我的外號，跟了我十幾年。”

羅承微微一愣。繼而，很不可思議的，他在自己心里感受到了一絲委屈和憤怒。明明剛剛李炎世痛苦地訴說自己的掙扎時，羅承都不為所動。但這個苦澀的笑容讓他覺得有些刺痛。

那是明明難過，卻努力裝作自己沒事的笑容。

這個表情，羅承太熟悉了。因為曾經，他也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李炎世沒注意到羅承的異常，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其實，這也沒什么。意外得到的能力始終只是意外，若是有一天失去了……我想我會努力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的。”

“哈哈，話雖這么說，其實我還是很怕啦。這次，公司里的人，把我的真身誤認為是私生飯，還要找人出面來處理。我發現自己阻止不了這件事后，真是有點絕望呢……哈哈哈哈！”李炎世一邊說著，一邊大笑，好假裝自己的眼淚是笑出來的。

沒關系……反正，最差的情況，不過是回到深淵里而已，反正自己早就習慣了。意外獲得的東西終歸是意外，做人么……就不應該太貪心。

李炎世努力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努力地想止住自己的眼淚，可是這淚水卻怎么也止不住。

“喂。”

李炎世聽到羅承突然開口，驚得身軀一震。他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拼命穩住聲音：“不好意思……發了這么多牢騷，對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貪心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李炎世愣住了，他慢慢地抬頭，想向羅承看去。剛剛他只顧著低頭抹眼淚，所以都沒認真看過羅承臉上的表情。

是不屑，還是煩躁？亦或是冷漠？李炎世忐忑不安地抬眼看向羅承。因為剛哭過的原因，所以他的眼睛沒能立馬聚焦。

但是現在他看清楚了。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臉上既無不屑，也無冷漠，而是一臉發狠的表情。

“……你，你剛剛說？”李炎世傻傻地問。

“我剛剛說——貪心一點也沒什么不好！”羅承滿臉兇狠，一副馬上要去干架的樣子，“真他媽見鬼，已經得到手的東西，憑什么要放棄？！”

“作弊也好，不光彩也罷……既然已經做了這惡人，那就做到底！若有人質疑，那便是一句‘愿賭服輸’！”

羅承一邊掰著指關節，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