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不亂和林治說完話，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沈芣苡早就不見了蹤影。

一旁等候的陸川見此立刻走過去，道，“沈家主，沈小姐去了我家夫人那，特意留我告知你一聲。”

這句話沈不亂只能信一半。沈芣苡去陸夫人那倒是可信，至于“她特意”這部分還要留疑。

“多謝。”

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沈不亂打算就在原地等沈芣苡。陸川也就退下了。果然不出所料，沒多久沈芣苡就回來了。

“舅舅，走吧。”

于是兩人帶著剩下的弟子離開了。一路上，沈芣苡總是轉(zhuǎn)頭看回去，到了門坊那更是直接停下來。“舅舅，你先走，我馬上就來。”說著，原路跑了回去。

跑到一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撞上了一個人。

“陸歸時!”

那人捂著胸口，仿佛是真的被她撞疼了。“原來你練的是鐵頭功啊。”明明就是痛苦的樣子，他確實(shí)一臉笑容。

沈芣苡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伎倆，也順著他的話，道，“所以，我功力不錯吧？”

“不錯不錯。”他還真的點(diǎn)了頭，表示認(rèn)可。

“你怎么在這？”

“見一人。”陸歸時邊說，便走上前靠進(jìn)沈芣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又道，“什么時候出發(fā)？”

“什么？”

“不是你說的要去找辦法嗎？”

沈芣苡猶豫了一下，道，“我得先回銅陵。”

“怎么，想家了？”

“不行嗎？”

“哈哈哈哈哈哈……”陸歸時居然笑她想家？忍不了，沈芣苡踮起腳就是給他腦門一顆爆栗。

沈芣苡出其不意，他也沒能躲開。疼痛感傳來，陸歸時看著沈芣苡道，“上次給我今生遙，今日的又是什么？”

“沒想好呢。”提到了今生遙，沈芣苡一下子就精神了，“好喝嗎？今生遙。”

陸歸時不懂茶，只覺得苦，再說了他上次喝了今生遙，第二日整個人都是暈暈沉沉的。所以對這今生遙確實(shí)沒好感。

他還是認(rèn)真回想那茶的滋味，好像還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甜。“還好吧。和名字挺符合的。”

“英雄所見略同。”沈芣苡笑著道。

之后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之后我去銅陵找你，再一起去。”陸歸時首先打破沉默。

“好。”

之后沈芣苡就趕緊告別了陸歸時去追舅舅。

陸歸時看著那個蹦蹦跳跳的身影離開，突然想到，她折返回來做什么？

……

傍晚，陸歸時和陸即墨一起同母親吃飯。

“歸時，不是想喝母親的鯽魚湯了嗎？來，多喝一點(diǎn)。”陸夫人自從知道陸歸時不日又要離開彭澤，就一直給他盛湯，這已經(jīng)是第四碗了。

陸歸時看著碗里好不容易空了，又滿了，內(nèi)心十分復(fù)雜。“母親，我可不想被抬著出彭澤……”

“這孩子，嘴上也沒個輕重。”說歸說，那一碗鯽魚湯還是遞給他了。

“這次去又是為了什么呢，跑了這么多年了……”眼看著陸夫人說著眼淚又要出來了。

陸歸時急得趕緊放下碗，半跪在地上，趴著母親腿上。“多大的人了……”

“母親，回來的時候也要喝你的鯽魚湯。”

“好。”

“下次不走了。”

一旁的陸即墨看著“撒嬌”的陸歸時，嘴角輕輕上揚(yáng)。

陸夫人一遍摸著陸歸時的頭發(fā)，一邊道，“好了，湯都要涼了。快起來。”

陸歸時又坐回了原位。繼續(xù)吃飯。

陸歸時看著碗里的湯，他實(shí)在是喝不下了。于是他一邊假裝認(rèn)認(rèn)真真吃飯，一邊把碗悄悄往陸即墨那邊挪。

陸即墨其實(shí)早就察覺到了，不揭穿罷了。最后，那碗湯反正是沒到陸歸時肚子里。

從母親住處離開，兩人并肩走著。

“何日啟程？”陸即墨問。

“你覺得呢？”

“先去銅陵嗎？”陸即墨又問。

“到時候再說吧。”

“……”難得是陸即墨接話接不下去。他也沒再多問。只道，“記得來信。”說罷就自顧自地回墨閣了。

陸歸時倒沒有急著回曲生閣，而是去看看他的小伙伴——那只頭上有月牙的梅花鹿。

他好久都沒有去看它了。他走到溪邊，施了法術(shù)的小橋便顯露出來。走過小橋，到了溪的這邊。

走了好久都沒有動靜，從前不是一嗅到他的氣息就會跑出來的嗎？難道是太久沒來看它，生氣了？

“重月，重月......”陸歸時喊了兩聲，終于從溪邊傳出了動靜。陸歸時走過去，發(fā)現(xiàn)那只小鹿趴在溪邊，像是在盯著對岸，從對岸也能一眼看到它——它以前從不會出現(xiàn)在這么顯眼的地方。

“重月，你怎么跑到這里來啦？”陸歸時走過去蹲下來，輕輕地?fù)崦！罢娴纳鷼饬耍俊?

重月好像真的能聽懂陸歸時的話，它把頭偏向一邊，發(fā)出“呦呦”的聲音。好像真的生氣了。

“再生氣也不能跑到這里來，你不知道這幾天外面有多少壞人嗎？以后不許這樣了......”重月把頭轉(zhuǎn)過來，任由陸歸時撫摸。“唉，也怪我，我以后就算不來看你，也會找個人來經(jīng)常陪你的。”

“你說你，那么多小伙伴，你非得每天獨(dú)來獨(dú)往......”

“明日我又要離開了。”

“我會很快回來的，這段時間就讓陸即墨那個大冰塊替我來看你。”

“你也不要嫌棄他了，他和你簡直一模一樣。”

......

“我遇到一個女孩子......我不了解她，可我就是覺得她活得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我很佩服她，也很羨慕她。”

“或許，我也能活得和她一樣吧？你說呢？重月......”

“重月......”

“別跑啊，重月......”

陸歸時跟著重月跑過去，一直跑到這片林子的制高點(diǎn)才停下來。從這里看下去，能看到陸苑的不少屋子。從前他和陸即墨也喜歡到這里來，他喝酒，他彈琴或吹笛。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啊，朦朦朧朧地灑下來。神秘，“猶抱琵琶半遮面”。彭澤真的很美。能在這里隱居的話，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日子也能過得有滋有味。和一人，相守彭澤，也算一個愿望吧。

這邊，沈芣苡沒過多久就追上了沈不亂。一路上，沈芣苡安靜得出奇，沈不亂從未見過這樣的沈芣苡。

“芣苡？”

“芣苡？”

沈不亂接連喊了兩聲，沈芣苡都沒有回應(yīng)。

“芣苡？”沈不亂放大了聲音。

“啊？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