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感覺的感覺，是什么感覺？

沉寂的，壓抑的，世間的一切向她壓來。

眼前昏沉，心中蒙昧，你所見的，你所識的，皆是虛妄。

亭臺樓閣，飛檐斗拱，文粹站在六合閣前，眼前卻是一片浩瀚無垠的虛空。

她從小看見的東西，就和旁人不一樣。

她即使因為好奇瞎子眼中的世界弄瞎了雙眼，也依然看得到事物的本質。

六合閣的本質是知識，因而她看到了一片浩瀚無涯。

“師長好。”

門口的弟子輕喚了她一聲，她止住腳步。

弟子小心翼翼：“那個…文粹尊者，六合閣不允許帶易燃易爆物體進去…”

文粹道：“那我干脆以天地為衣進去得了，我這法衣都是能炸的。”

弟子低頭斂目：“弟子不敢。”

文粹笑了幾聲，接著大步踏進虛無。

“文粹？又犯病了？”

一個黑袍的女子站在眼前，笑盈盈的望著她。

她也穿著黑袍，和文粹的打扮無二，同樣的鵝蛋臉，同樣的瞎眼，甚至于胸前掛著的葫蘆狀吊墜都一樣。

文粹望了她一眼，穿過她的身體，繼續前行。

“別不理我啊～”

女子追到她眼前來。

文粹止住腳步：“你是假的。”

女子笑得燦爛：“心外無物，我在你心里，我于你而言是真的呀。”

“我是你啊。”

女子笑著，文粹腦中突兀的嗡了一下，眼前忽地一黑。

恍惚過后，她低聲吟起沖虛經來，繞過已經僵住的女子虛影，離開了六合閣，御風往宗域中的凡人界去。

她要去哪兒？

她不知道，現如今，她只是漫無目的的瞎走而已。

耳邊隱約有歌聲傳來，是她什么時候聽的歌，甚至壓根沒有聽過的歌也都響著。

夾雜著風聲，若隱若現。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適合御風了，注意力不集中會違反正道聯盟交通安全法的。

文粹尋了個地方，停了下來。

這是一片郁郁青青的林子，林中隱約著傳來人聲。

她扶住一棵樹，臉色慘白。

她覺得有人在撫摸她的脖子，然而并沒有鬼怪敢找合體尊者的麻煩。

這是幻覺，她已經習慣了，有時候，她甚至分不清真實和虛妄。

手中的樹變成了房柱，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人推了一下。

“你在這里杵著干什么？”

她被人群擠著，這里似乎是正在辦廟會，人群們穿著奇特的，遮掩不了身體的衣服。

他們都是凡人，卻比真元界的凡人看上去生活質量好了太多。

文粹知道，這又是一個新的世界了。

不知道她的幻覺是不是其他世界的投影，她有時會脫離世界，莊周夢蝶一般化作旁人，或者也不是旁人。

興許這個世界的她，也以為成為文粹是莊周夢蝶。

至于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在瘋子眼里，這些很重要嗎？

“文粹，回家吃藥了！”

文粹望向聲源處。

一個女人拽住她的手，看著發愣的她焦急問：“你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你沒事吧？”

文粹搖搖頭：“我只是在看這個世界。”

女人臉色白了，拽拽她道：“別說胡話了，跟我回家。”

文粹笑了笑，接著，周身的氣質一變，拉著女人道：“別說胡話了，跟我回家。”

神態舉止與方才的女人全無不同。

女人尖叫一聲，跑出了人群。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她的世界，她從別人的眼中，看到了別人的世界。

最后，她準備奔赴真正的世界，永恒的，屬于她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