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庭秋葉劍光明,玉階清陽長虹景。
閑漁子為躲明真,離去的有些匆忙,轉瞬便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周圍很寬敞,弟子頗多,大多青衣冠巾,羽衣鶴氅,或三五成群在樹下盤坐誦經讀書,或在空地練劍論道,個個看起來都很正常。
閑漁子闖入其中,宛如正常人走進精神病院一樣突兀。
但是周圍的弟子并沒有表露出半分稀奇,反而當她經過時會打招呼道聲師長。
閑漁子本還有些疑惑,接著…
只見練劍的弟子掏出燒餅啃得嘴邊都是芝麻,誦經的弟子背起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唱得還挺有調…
嗯,就很棒。
“前輩,前輩莫走這般快!”身后響起一道略沙啞的聲音,慧清提著袍子腳下生風,從閑漁子身后竄出來。
“咋了?”
“您咋跑到六合閣來了?您洞府難道在這?”慧清摳著鼻子說道。
閑漁子沉默不語。
慧清見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您一定是想躲我那乖乖徒兒,她方才就往您那太易峰去了。我之前也凈往六合閣躲,拿著掌門令去她進不去的地方。”
閑漁子分外無語,道。“我忘了太易峰怎么走。”
“那我派個弟子送您?”慧清問道。
他也不敢去,去了那小徒兒就要把他抓回去處理宗門事務。
閑漁子思索會,搖搖頭。“不了,你我一并去六合閣吧。話說這六合閣是做甚的?可是藏書用?”
她也怕了明真,明真可是彪悍起來都能到酒樓抓祖師爺的人。
看明真那架勢,氣勢洶洶宛如掃那啥,就差讓摸魚子抱頭蹲下了。
“閑漁子您猜的簡直太對了,話說您咋猜的?我第一次入宗門時都沒搞懂。”慧清撓撓頭問道。
“天地四方謂之六合,唯書冊與大道可容天地四方。”
話罷,慧清下意識的鼓起掌來。“有文化!您得了空要不去講講經義?”
閑漁子笑笑,看向不遠處的建筑。
六合閣宏大通天,有九層之數,看起來卻仿佛渾然一體,細細看來黑白相交,符文躍然之上,似乎成太極陰陽圖形勢,斗拱飛檐上珍禽異獸栩栩如生,門口兩側分別侍立三人,手持長劍,劍光凜冽,眸如寒星。
“此處是我逍遙宗從祖師之徒那一輩開始收集的所有書目,包括但不限于秘籍劍法符書陣書話本詩文游記百科,其中話本雖然不多但是本本精品,我那小徒兒時常偷閑來六合閣看。”
“這些書目根據內容與等級在不同層數上放著,第九層沒有任何書,是歷代掌門,長老峰主首座等飛升或分神期大能以上后隕落時留下的分魂,每位內門弟子第一次入六合閣都要上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得其傳承。”
慧清說著,在落閑漁子一步的位置與她一并進了去,兩側的六名弟子一齊行禮。
從外面看六合閣就已經足夠大了,進了閣內,有空間法術的加持,廣莫遼大,一眼望不到邊際,果真不負六合之名。
承載玉簡的書架閣柜在漫無邊際的虛空中排列的分外整齊,周圍虛幻一片但并不會落入無盡的黑暗,恍惚間似乎能看見各地名山大川的鏡像一閃而過,查閱圖書的弟子在其間穿梭。
前六層的景象都沒什么差別,越往上走,弟子越少,到了第六層,幾乎就沒人了。
“六層往上,便是逍遙宗最重要的一部分秘籍書目,只有各峰峰主,掌門,以及出竅期以上的各位長老有資格進入。所以,這里特別適合躲我徒兒。”
慧清上到第六層,就隨便找個地,從空間里掏出一舒服的毯子往地上一鋪,坐在上面,又從懷里摸出個話本,看的眼淚汪汪。
“你為啥還要自帶書?”閑漁子有些不解的問道。
“因為貪多嚼不爛,我有了最合適我修煉的功法,目前也沒什么想學的,我上來就是為了躲明真,看那些沒啥大用。”
“畢竟我還沒到閉關的時候。這上面倒也是有些游記啊,局勢劃分啊什么的,也算的上有些意思,您若愿意看直接拿就行,太上長老的權限比我都大…”
慧清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過我建議您去第八層看看,第八層或許有您喜歡的書,您若有著書立說,或者有比較好的功法,也可以入六合閣,可以領取貢獻值的。”
閑漁子點點頭,向第八層走去。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看看書。
第八層不大,里面確實有幾本比較有意思的書,閑漁子拿了一卷玉簡,找個地方坐下。
“咸魚啊,沒想到我能在這碰上你。”女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
閑漁子轉身看見摸魚子穿著黑袍站在那兒,略蒼白的面上神色愉悅,唇角微勾笑的肆意。
當真不像正道的祖師。
“摸魚?六合閣允許帶餐食嗎?”閑漁子打個招呼,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
“沒規定…”摸魚子不明所以的說道。“不過這兒弄不臟,能帶吧。”
閑漁子道聲多謝,手一揚,幾條黑漆麻黑的魚懸在空中。
摸魚子后背一寒,那些魚在她眼里仿佛是一把把銳利奪人性命的寶劍。
她手一揚,玄道劍散作千萬條玄光,蓄勢待發。
摸魚子遲疑道:“在這比試…不大好吧?尤其是你法器…味兒有點大…”
閑漁子懵逼地看她一眼,道:“這是我給你烤的魚。”
摸魚子收起劍,改口道:“其實我覺得,書籍是神圣的,在這里吃東西,總歸不大好。不過你既然拿出來了,那也不必收回去,去九層,九層沒有書,可以吃。”
“九層不是前輩的殘魂嗎?”閑漁子想起慧清的話問道。
“屁的前輩,最高輩分是我徒孫。”
摸魚子迫不及待去坑徒子徒孫,閑漁子攔不住也不想攔,只得樂呵呵的跟著摸魚子上了九層。
九層的景象與下八層的又不一樣,打開重重禁制進去,里面擺的跟巨型茶話會似的。
嘮嗑的,拉呱的,打牌的,打賭的,唱k的,蹦迪的,樣樣俱全
嘮嗑拉呱的在論道,打牌打賭的在博弈,唱k蹦迪在彈琴跳舞,看起來跟修仙版茶話會差不多。
“有人來了!”
“怎么這會有人來這么早,宗門改收徒時間了?”
門一開,嘩啦一下子,一片神魂聚到這兒,為首的白衣青年問道。
摸魚子怒道:“收個屁的徒,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是你太師祖!”
“太師祖?”第四代掌門白云深問道。“我看岔了,呃…我沒怎么見過您,您來此處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當年摸魚子建立逍遙宗,教導弟子,穩固了剛從混沌中誕生因為某些原因搖搖欲墜的真元界,留下了無數傳說后在徒弟收徒弟傳位并成功飛升后也拍拍屁股走人了,總是隔一段時間回來一趟,隔的時間也往往比較長。
要不是宗門還留有影像記載神魂氣息記載,她一定會被認為上門的騙子。
而白云深當年比較天才,修行千年便舉霞飛升,留下一縷神識在六合閣里,為了延續他獨創的劍道,隔一段時間就沉睡一次淬煉這神識分身,在此之前正好錯過摸魚子進六合閣的時候。
摸魚子拉過一旁的凳子來坐下:“沒啥事,年紀大了閑得蛋疼過來逛逛。”
他欲言又止:“您有…嗎?”
摸魚子瞪他一眼,他趕忙轉移話題。
“太師祖您既然來了不如解答我個問題吧!飛升啥感覺啊,當年我本尊飛升前我就被分出來了,本尊上去后又和我斷了聯系…
我就…有點好奇…”
“我沒飛升過,我哪曉得?”摸魚子沒好氣。
話罷,眾神識分身的表情都變了一變。
當初一己之力挽救真元界天道,將真元界整頓的河清海晏的人怎么可能沒有能力飛升
既然有能力而不能飛升,難道是當初的事情讓她受了傷?
“太師祖您莫非當初受了傷?還是如傳聞一般是把修為渡給師祖助師祖飛了升打開天門?”白云深急迫的問道。
摸魚子冷淡道:“你想象力真豐富。”
閑漁子也找個地方坐下搭話:“你說的這劇情怎么如此像前些天我從明真那看來的一個話本?”
白云深道:“這些就是從那道號明真的弟子帶來的話本里看來的啊,不看話本我呆在這空間里多沒勁?”
摸魚子深沉道:“多讀點正經書,少看話本,有益身心健康。”
“說到來,我似乎未與你們介紹我身旁這位來著…
這位是我的友人,道號閑漁子,她給你們帶了點好吃的。”
摸魚子和藹可親的笑著,開始從袖里乾坤往外掏東西。
“來嘗嘗,千萬別跟本座客氣。”摸魚子心想她自己被禍害了就要禍害更多的人,這樣才能讓自己死的有價值。
“什么?這是吃的?難道不是南方離火原中生的煤精?雖然聞起來古怪了些,但這個色怎么都不可能是吃的啊!”
白云深見多識廣,但從沒見過這樣的吃的。
吃了這些魚,他得魂飛魄散。
“確實是能吃的,我親手釣的魚,釣上來接著烤的,新鮮美味,我自己都沒舍得嘗一點。”
閑漁子誠懇的說道,巧舌如簧,宛如推銷的。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摸魚子看著眾人的模樣,心生一計,道。
“不如你把剩下的魚都給我吧,我有用…”
眾人瞬間感恩戴德。
不愧是祖師啊,一己之力挽救整個六合閣九層大能的神識分身。
摸魚子收了魚,不知道在打什么壞主意,向眾人告別,囑咐眾人好好和閑漁子聊天后就那么走了。
就這么走了…
留她的徒子徒孫和一個隨時隨地能制造出群傷性烤魚的人待在一起。
“道友你身上沒有殺傷性武器了吧?”白云深在禁制啟動后問閑漁子。
“什么是殺傷性武器?打打殺殺沒有意義,我又怎么會帶殺傷性武器。”閑漁子道。
她可是和平主義者。
“那就好…那就好…”白云深身旁的赤衣女子秋畫尊者道。
她生前是個符修,畫符一絕,為了挑東西畫符能下嘴去嘗那些畫符的東西,甭管多苦也敢嘗…
但…
碰上這玩意吧…
她有點想吐。
“沒…吃的了嗎?”白云深畢竟是當過掌門的人,想的比較多。
閑漁子尋思尋思,從袖里乾坤里掏出各式各樣的菜肴。
這些東西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準備的了,她有記憶起就在袖里乾坤里放著。
“你們吃嗎?”
白云深試探著嘗了一口確認能吃后,多年困在小小空間沒人嘮嗑沒靈肴吃的眾人一擁而上。
“……”閑漁子見狀正想吃,忽然一拍腦袋,道。“我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