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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王謝風流所為何

東州,魯國,王都汶陽。

王宮后宮之中,年邁發福的魯王魯嵩山,一襲金色華服,并未著冠,隨意散著灰白稀疏的長發。踞坐榻上,昏昏欲睡。

樂師手中的絲竹之音漸低,似怕驚擾了魯嵩山的睡意。殿前隨音起舞的十八名舞女,仍不敢有絲毫懈怠,如彩蝶紛飛一般,不知疲累的舞動著羽裳。

宮中近侍小心的與魯嵩山耳語。魯嵩山睡眼惺忪,微微頷首。

樂師與舞女紛紛領命退去。

不多時,一名身著丞相官服的男子入殿。

此男子細目長眉,鼻高顴鼓。面白須重,長髯打理精細,垂于胸前。雖已年逾四十,卻是一副三十上下的好相貌。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風流相’,謝石。

魯嵩山微抬眼皮問道:

“相國何事啊?”

謝石行禮,滿面憂色的回道:

“回大王,東燕、北燕議和已成。事有不妙啊!”

魯嵩山眉頭微蹙。

“如此說來,兩路刺殺皆失手了?相國此前曾言,借北燕招安之計設伏,當能成事的?”

魯國帶甲近百萬,因何不戰,反去刺人?

謝石本無意行刺殺之事,只是魯嵩山執意如此。故而借北燕招安山賊路匪之舉,將計就計,刺殺燕北王。

老丈人瞞著女兒殺女婿,卻要他謝石獻計……

如今看來,茜熙公主獻計,刺殺東方玄那路也未能得手。

謝石雖早知此事未必能成,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茜熙公主此番回來的突兀,走的又蹊蹺。魯王言她憂心魯國安危,特來獻計刺殺東方玄。可于謝石眼中,甚為可疑。只是疏不間親,不好與魯王多言罷了。

你看,果不其然。他愛女獻計刺殺東方玄未成便過往不提。我這被迫出謀劃策的倒要被詰問了。

謝石只得行禮,嘆氣告罪道:

“大王恕罪,是臣所慮不周,以致事敗。”

魯嵩山心中略微可惜,卻也不會真的去怪罪謝石。擺了擺手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強也!相國無罪。”

謝石行禮謝過,忙又言道:

“大王,如今瑯琊城、鎖牢關已歸東燕。疥癬之疾,或成肘腋之患。”

魯嵩山略有不耐道:

“北燕的城池關卡為東燕得了,又與我魯國有何干系?”

謝石面露焦急道:

“大王此言差矣!東燕、北燕兩國接壤。背倚東海,向西而伐。進可齊攻,退可同守。

只須得三五年光景,便可用兵,與我魯國,一爭東州。”

魯嵩山搖首笑道:

“呵呵!相國所慮的可是東燕、北燕暗中結盟?莫非相國不知那東方玄東牢山一把大火,燒死了北燕兩萬人馬?”

東方玄如此行事,確令謝石百思不解。用兩萬人馬來行苦肉計么?未免也太過了一些。莫說旁人不信,謝石自己都是不信的。

但謝石仍是堅信心中所想,強自言道:

“或是兩國苦肉之計,也未可知。大王萬不可掉以輕心啊!”

魯嵩山瞥了眼謝石,笑問道:

“好!若依相國之意,該當如何應對呢?”

謝石退后三步,跪倒跽坐,行天揖跽禮。朗聲言道:

“臣請大王即刻下令,調西南諸郡之兵,步、騎、水軍四十萬,討伐北燕!

北面渤海、河間、交河三郡待命。若東燕馳援北燕,則三郡兵馬同出,夾擊東燕!”

魯嵩山微微正容,出言問道:

“大將軍尉遲金若去西南統軍,北方兵馬,何人可為統領?衛將軍皇甫川么?”

謝石跽坐挺身,正色言道:

“大將軍尉遲金,衛將軍皇甫川皆不可妄動。若東燕有變,北面還須二位將軍領軍。

正所謂舉賢不避親,西南四十萬大軍,當交由大都督謝樽統領。”

‘好一個舉賢不避親。你謝石于內統領群臣,你族弟謝樽于外再掌半國兵馬。

潁川謝氏保我魯家六百載封土不假,但這魯國到底是我魯家的,還是你謝家的?

我兒他日繼位,豈非要受制于你等?’

魯嵩山心中冷笑,面上也是如常笑道:

“呵呵!大都督之能本王如何不知?相國亦是治世能臣,天下名相。潁川謝氏,碧血丹心,王謝風流為天下人頌。”

魯嵩山又作愁怨之色,繼而言道:

“只是我兒茜熙方歸北燕,本王此時興兵討伐,恐害我兒性命。不如待本王修書一封,召她歸來,再行用兵之事。

相國若不放心,可先多撒耳目。察探東燕、北燕可有暗中備戰之舉。

待我兒茜熙歸來,本王定依相國所言。交西南諸郡兵馬與大都督,起步騎、水軍四十萬眾,討伐北燕。”

謝石聞聽魯嵩山此言,已明其意。也未再多諫言,起身行禮,欲要告退。

魯嵩山忙笑言道:

“呵呵!相國日夜為國事操勞,本王不知該作何封賞。今新得離狐舞女十八人,已遣人送往相國府上。以增平日閑暇之趣。”

‘風流相’謝石,少時拜相,喜攜歌妓舞女出游。行至形勝之地,便撫琴唱曲,與歌妓舞女一同載歌載舞。世人見他行事無忌,風流成性。故戲稱其為‘風流相’。

謝石如何不知魯嵩山此言何意,這是說他謝石今日已是封無可封,賞無可賞。潁川謝氏,亦是如此。

謝石再度行禮拜謝,躬身倒退出殿。

功高震主者身危,名滿天下者不賞。

東州,魯國,微山湖。

縱橫東州七百里,九河疏瀹成一湖。

六月時節,微山湖上。

碧波含虛,萬頃茫然,嵐光作霧煙渺。遠岫千峰百嶂,泛泛水中浮。菡萏待放,蓮葉接天。古來漁樵之地。斜陽飛鷺,斷霞魚尾。波間釣舟,如游鏡里。一陣湖風霧散,吹皺琉璃。

釣舟之上,一名六尺來高,膚色黢黑,獐頭鼠目,頗為精壯的漢子正在持篙撐舟。

另一名身形修長,著一領月色錦袍。腰系玉帶,足蹬月白錦靴的男子。則披頭散發,毫無形象的癱靠于舟中酒壇之中,好似睡去。

舟速不緩不疾,徐徐而進。橫波縱浪俱無顛簸,一看便知這駕舟之人,當是水上行舟的漁家好手。

可偏偏此人又著甲挎刀,腳蹬短靴,一副軍中將領打扮。

此人名李成,乃是魯國微山李氏的虎子,‘醉都督’謝樽麾下的猛將,官拜六品橫江中郎將。

微山李氏,以漁起家,后成巨賈。李氏一族,并無經學傳家。遂斥巨資請來名師,教族中子弟,識文習武。

李成自是微山李氏此代,最為杰出的族中弟子。八歲感氣而成,天資出眾。能文能武,頗有心機。

微山李氏子弟,皆精于鳧水駕舟。而能令李成親自撐篙駕舟者,自然并非尋常之人。正是魯國水軍大都督,嗜酒如命的‘醉都督’,謝樽。

湖風輕軟,水鳥爭噪晚。

謝樽一手梳攏分開遮擋于前的亂發,露出細目長眉,鼻若懸梁,唇如涂脂的俊朗面容來。

一手隨意指向前方,醉笑道:

“哈哈哈……呃……釣舟…且到湖心泊,臨風把盞…更欲仙…哈哈哈……”

李成無奈,加了幾分力道,釣舟破浪如飛。

謝樽兩袖揮舞,迎風大笑道:

“哈哈哈……快劃!快劃!……哈哈哈哈哈……呃……哇啊!”——

李成急呼道:

“大都督!”

原來,謝樽一歪腦袋,似水龍吐水般,將吃食與酒水一道噴灑了出去,落在了舟側湖中。

一時間,引來無數湖魚爭食。看的李成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反胃,感覺以后再也不想吃魚炙了……

謝樽此時酒已半醒,便又挽過一壺酒來,仰首灌了一口。一煉內息,又如箭噴了出去。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白袍提酒江中走,不是謫仙是酒仙。古往今來,唯荒朝李顛與樽,方知這酒中乾坤!”

言罷,謝樽一邊灌酒,一邊以內息將口中之酒如箭射出,如那頑童也似。

湖魚嗅到酒香,紛紛浮出水面游弋。

謝樽望了望湖面攢動的游魚,又雙手枕于頭后仰躺在紛雜的酒壇之上,白皙的臉旁上仍留有幾分酒暈,遠眺群峰淡笑道:

戲水淺鱗知不知,

江山換手幾浮沉?

王謝風流六百載,

猶報當年一飯恩。

李成一直不懂,以謝家于潁川之根基,于魯國之聲望。謝家緣何不反?

當真是為了六百年前,魯家老祖贈了謝家老祖一餐飯食?

什么飯食他娘的如此金貴?令潁川謝氏代代英雄之輩甘為魯家驅馳?如何當年不是他李家老祖來給上這餐飯食?

李成于舟上行禮,不忿言道:

“前番北燕伐魯,大都督坐斷滄江。救大將軍性命,解汶陽之危。我水軍上下全無封賞也便罷了!

今次大都督請命,趁東燕、北燕兩國交戰之際。領水軍順流而下,入滄江、擊瑯琊以制彭城。此等妙計,大王竟也棄之不用!”

謝樽瞥了一眼李成。

印堂狹窄人中短,獐頭鼠目三白眼。天生反骨,小人之相。

若非惜其勇,且用其號令軍中李氏子弟。早已設計取其性命,哪能留他至今。

謝樽佯醉笑道:

“哈哈!可是有怨?”

李成神色一變,轉而憨笑道:

“呵呵!屬下有何怨?屬下是替大都督不平。大都督步戰、騎戰、水戰皆能,緣何領不得大將軍印?

大都督建功不賞,獻謀不用。空有一身本領無處施展,可是全無半分氣惱?”

謝樽起身立于舟頭,回風水皺,白浪生花,臨風笑道:

“呵呵!煩惱場空,身在清涼世界。營求念絕,方得自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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