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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神行司馬戰盲侯(三)

資溪城東七十里,撫河、信江交匯之處。

千里撫河東流至,逝入信江轉西走。生鯨波,卷濤浪,激起飛雪過重樓。

黃蘆青葉隨風舞,金革聲噪暮云收。尸傀卒,黃天盜,奇兵相斗死方休。

黃天盜,盜亦道,盜非盜。以常人之資,盜仙家神通。縛甲馬,念咒令,足下生云,快若疾風。日行八百里,徒步勝輕騎。

尸傀卒,不飲不食,無痛無覺,一無所懼。刀山火海,不避斧鉞。攻城破陣,仰俯之間。魂玲不絕響,陷陣莫可敵。

黃天盜眾自不會以已之短攻敵之所長,陷陣與尸傀卒死戰。

欲敗尸傀卒,先斬魂玲使。

黃天盜人人皆腿縛甲馬,奔走如風。閃轉騰挪,猿猱也似,于一眾尸傀卒中往來游斗,乘間擊暇。盜息煉氣,只予那魂玲使雷霆一擊。

尸傀卒大統領宮煜堂又如何不知自家尸傀卒之短長。更遑論盲侯夏仲淵早便相授了機宜,自有以己之短削彼之長的手段。

宮煜堂煉氣喝令,眾魂玲使聞之,手中魂玲大作,控尸成陣。

六合沉冥藏陷陣,八荒內外成方圓——六合八荒方圓陣。

六合八荒方圓陣,內外方圓,任意變換,兵鋒無有定向。以釁誘敵,暗藏陷陣,入陣者如陷囹圄,困在牢籠。

此陣為盲侯夏仲淵自方圓陣演變得來,后授予南書瑾與宮煜堂二人。

尸傀卒陣型變換,一身橫練,可斗煉氣士的銅鈴尸傀陳于陣外,列陣堅守。

迅敏非常,可戰煉氣師的銀鈴尸傀與一眾魂玲使于陣內變換方位,伺機而動。

尸傀卒大統領宮煜堂則僅攜所控尸傀,一邊徑自于陣中內外游走接戰,一邊煉氣喝令陣型變換。

黃天盜眾一時間恍如獵犬食鱉,無從下嘴。偶得釁隙而入,卻是陷于陣中,再難得出。

黃天盜總領巒平之領命來此伏擊之初,第五風柔曾與其言道:

“凡戰之要,必先占其將,而察其才。因形用權,則不勞而功舉。

尸傀卒統領宮煜堂其人天賦異稟,鶴貌梟心,狠戾非常。他雖不敢忤夏仲淵所命,卻是持才自負,最好與人爭勝。

尸傀卒善陷陣之戰,他必布陣相對,以守待攻。你若一時破陣不得,可遣一驍勇小將,攜精銳入陣以誘之。你隨其后,旦見宮煜堂來,只須強殺此人,其陣不攻自破。

呵呵!屆時夏國尸傀,不過案上魚鱉,自是任你拿捏!”

兩軍戰陣之中,一黃天盜小將率眾游斗于尸傀卒中,連番擊殺魂玲使十數人。

見得那小將身形快迅如風,掌中雙刀飛滾,所過之處,皆無數合之敵,端是了得。不巧正為夏軍尸傀卒大統領宮煜堂遠遠瞥見。宮煜堂嘿然一笑,身如雨燕,向那黃天盜小將處疾掠而去。

那黃天盜雙刀小將名為韓彪,不過弱冠之年,武藝卻可入太平觀九千黃天盜十甲之列,更是巒海鏢局巒平之手下一路鏢頭。因其所用雙刀鋼柔并濟,攻守自如,故江湖人多喚其為水火刀韓彪。

宮煜堂錦袍金冠,逸群絕倫。快若飛燕,靈似游魚。雙手持玲,同控十人。轉瞬之間,已當先殺至韓彪身前。

韓彪本就是奉巒平之命,意在誘宮煜堂前來。是故其所率黃天盜部眾自早已將宮煜堂所控銀玲尸傀與銅玲尸傀一并攔下。

宮煜堂桀驁自恃,也不去理會眾人。一足輕點,仿如蜻蜓飄忽,若即若離。一足高掛,卻似蜂尾毒針,直刺韓彪頸間而來。

常言道,單刀看手,雙刀看走。韓彪善用雙刀,身法自是不俗,更兼所修黃天盜秘術。一個閃身讓過宮煜堂足尖,掌中雙刀瞬時分作二路。一路侵略如火,直刺宮煜堂面門。一路似水陰柔,收刀藏于身后,卻是向宮煜堂方才攻來的足下挑去。

宮煜堂面帶玩味,心中也道這小將身手端的不俗。人在空中如戲鱗擰身擺尾,連消帶打,破開雙刀。腿如蜂針,再向韓彪刺去。

韓彪已是煉氣士巔峰的修為,昔日曾憑借身法了得,盜息煉氣,斬殺過煉氣之師。煉氣武人相斗,一息用盡,便要再煉一息。煉氣士自不如煉氣師的氣息渾厚綿長,故罕有煉氣士能戰煉氣師者。

韓彪盜息煉氣,身形兜轉,堪堪避過,卻是面帶詭笑。

轟——!!!

巨刃轟鳴,疾若奔雷,耀若匹練。化作丈長白華,自韓彪身后直向宮煜堂劈去。

宮煜堂聞風而動,身如電轉,堪堪避過。巒平之快如疾風殘影,巨刃擰轉斜撩,再挾風雷向宮煜堂斬去。

轟—轟—轟—轟—轟—轟......

宮煜堂于雷霆刀光之中閃轉騰挪,如雨燕翩躚,似蜻蜓無定。于兩軍之中穿行,快若靈魚游弋。《三抄三點戲鱗游》不愧為聞名于世的輕功身法。只是巒平之身為黃天盜總領,同樣以身法見長。

巒平之,廬陵巒海鏢局總鏢頭,九千黃天盜總領。善用百斤重刀,揮動如挾風雷。一身草上飛、水上漂的上乘輕功,加之黃天盜的《神行術》、《盜息術》。負百斤重刃千里奔襲,山海無阻,快如縮地。于南州江湖之中頗有聲望,有巒海縮地平,廬陵百斤刀之名。

宮煜堂與巒平之二人,一追一逃。風馳電掣,快似魅影金風。刀光縱橫,好似雷霆天光;

宮煜堂身法高絕,如今卻是甩不脫盜息煉氣的巒平之。任其掌中雙鈴連響不休,亦是萬難喚來一名尸傀相助。蓋因宮煜堂所控銀鈴尸傀、銅鈴尸傀此刻皆為韓彪領一眾黃天盜所困。

巒平之舞動百斤巨刃,快如雷火行空。宮煜堂躡景追風,于刀光之中留下殘影重重。

哧啦——!!!

旦見刀光閃過,魂玲飛轉,斷臂當空。竟是宮煜堂閃避不及為巒平之斬去一臂。

宮煜堂卻是足點巒平之刀背,身似雨燕高飛掠起,探手接過魂鈴。當空又如戲鱗翻轉倒掛,腿勁破風,力貫千鈞。狠狠的踢在了他于空中的斷臂之上。

《玉蜂腿法》,‘蜂出泉流’。

砰——!!!

斷臂爆裂當空,碎肉作梭彈、碎骨成梭鏢、一蓬血雨帶腥風,向巒平之當頭而下。

巒平之揮舞巨刃如輪護住周身,刀光重重卷起雷音隆隆。

腥風血雨當頭落咫尺之內,雷霆天光擋不住骨肉飛梭。

宮煜堂左臂齊肩而斷,借力向后飄落。翻手將金銀雙玲收入袖間,并指連點,封穴止血。

金翎羽冠飄然不浮,宮煜堂隨手一扎錦袍左袖。清秀俊雅的容顏上帶起三分笑意,戲問道:

“呵呵!巒海縮地平,廬陵百斤刀。可是巒總鏢頭當面?”

宮煜堂如友閑話,好似眼前非是方才斷其一臂的生死仇敵,而是神交已久卻未及謀面的摯友。

巒平之將百斤巨刃倒插于地,周身為宮煜堂所傷十余處,黃袍襤褸,霜甲染血。借調息之余,側首打量起宮煜堂來。

錦袍金冠威儀自生,清秀俊雅風流無拘。

巒平之正首與宮煜堂行過武人之禮,左耳金環流光射目,灑然一笑。

“正是某家,見過宮二爺。巒某此番只為取你項上人頭一用。”

“哈哈哈哈哈哈!只為取我項上人頭?”

宮煜堂聞言大笑出聲,幾欲落淚。繼而指向巒平之,點指笑道:

“嘿嘿嘿!嘻嘻嘻!你埋伏于我,欲施雷霆手段殺之。我便將計就計,引你盜息煉氣。

侯爺曾言黃天盜異術以奇門盜神通,必遭天噬。盜息之術,不可久持。昔日黃天教祖與飛龍劍叟相斗一日,盜息四十九,丹田崩毀,經脈盡斷。

巒平之你方才連盜九息,如今又還能再盜幾息啊?哈哈哈哈哈哈!”

誠如宮煜堂所言,此刻巒平之周身經絡脹痛非常,丹田熾熱猶似火燒。盜息十三,便是巒平之一日盜息煉氣之極數。

巒平之眉頭微蹙,環顧兩軍廝殺正酣。黃天盜眾破不得尸傀卒戰陣漸漸已露頹勢。若不能速殺宮煜堂,便只能引軍先行退去。可這宮煜堂非止武藝高強,狠戾非常。更是狡詐如狐,詭計百端,又豈是尋常角色。

巒平之瞬息之間,已有決斷。殺氣蒸騰四溢,摘刀在手沉聲言道:

“巒某縱余一息,亦能取你首級!”

宮煜堂雙目精芒如電,殺意凜冽。舔舐嘴角獰笑道:

“嘿嘿!待我將你擒下,送予侯爺煉成尸傀,充于軍中。”

說罷,宮煜堂一拋手中銀鈴,以口銜鈴。身如雨燕急掠,玉蜂腿法化作道道殘影,搶先向巒平之攻去。只是袖中右手復又翻出一鈴,暗自輕輕搖動。

巒平之雙持巨刃若奔雷裂空,飛身迎上,心頭卻是沒來由兀的一緊。

“嘶!”

身側忽作草驚風,靈蛇飛來吐信出。

雷厲風飛,巒平之剎時盜息騰起,肋下袍甲碎裂,血灑當空。

旦見黃蘆青葉分作兩側,一人手持矛躍出,綠衫銀甲,頭罩銀首獨目鬼面。掌中蛇矛寒芒閃爍,破風搠面而來。巒平之不由驚道:

“《破風矛法》!?碧眼蛇矛——王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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