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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林鴻兵至靈谷山

南州,陵國,王都百色城。

陵侯府邸,大堂之中。

第五風(fēng)柔全不復(fù)方才黃金臺上的高人形貌。皺眉抱臂雙盤而坐,悶悶不樂。九宮鳥落于身側(cè),不敢言語。

無他,陵浩然并未依她之言撤去黃金臺。只是吩咐府內(nèi)下人,莫要再去第五風(fēng)柔所居的暖香塢中搬走物什變賣。

如今侯府大堂之中,仍是四壁空空如也。第五風(fēng)柔只覺此地,還不如她第五家的摩天空齋了。

陵浩然早已追問數(shù)次,如何能救大將軍林鴻性命。第五風(fēng)柔皆道此時林鴻已是神仙難救。

直到疤臉老漢陵隼面帶不善的看來,第五風(fēng)柔才復(fù)又言道:

“陵兄,我前番與褚昭琦府前擺攤卜卦并非胡鬧。后也去尋過林鴻,只是陰錯陽差,未能得見。

此時去救,為時以晚。林鴻應(yīng)已中計出城,為夏仲淵擒殺便在今明二日之間。不過陵兄勿憂,林鴻雖已無救,南城卻不會有失。”

陵浩然全不知兵,只是急道:

“大將軍林鴻一死,還有誰人可守南城?”

疤臉老漢陵隼見此,頷首從旁言道:

“侯爺想是急的忘了,林鴻身旁有名獨目家將,名為林鴉。此人當(dāng)年曾窺破夏仲淵的火攻之計,立過大功。若有他在,南城未必有失。”

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風(fēng)柔一時捧腹大笑不止,九宮鳥也從旁仰首學(xué)笑,有樣學(xué)樣。

陵浩然與陵隼自是不知第五風(fēng)柔因何發(fā)笑,皆是愕然神色。

第五風(fēng)柔搖首笑道:

“哈哈哈!林鴉?他能窺破夏仲淵的火攻之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啊!

他二人聯(lián)手與你陵國做戲十?dāng)?shù)年,竟無一人能勘破此中玄機。哈哈哈!”

陵浩然與陵隼二人面面相覷,毛骨悚然。

第五風(fēng)柔秀目之中寒光爍爍,嘴角微勾,冷聲笑道:

“林鴉此人,乃夏國死間也!”

東朝二十年,八月初三。

蛇日,煞北、沖雞。

宜伐木、修造。

忌出行。

南州,陵國境內(nèi)。

臨川城外,東南三十里,靈谷山外。

一支綠衣墨甲大軍候于林木草石之間,夜色之下。

南書瑾一身甲胄在身,撫劍而望。

暗月斜掛,夜風(fēng)輕拂。遠眺靈谷山,險峰羅列,巍巍聳峙。別是一番景象。

南書瑾一時興起,賦詩言道:

靈谷諸峰環(huán)拱立,撫河縈回到此前。

東顛古牛出西關(guān),北鶴南飛漉酒泉。

山間路細行軍晚,亂石連壑草迷川。

云遮月半林影暗,殘更露重鐵衣寒。

夏仲淵不知何時行至身旁,負手贊道:

“不錯!此詩更勝你父一籌!”

鎮(zhèn)北將軍,南書瑾此首《行軍夜至靈谷山》為夏仲淵所記。后收錄于東朝詩集《朝花夕拾》之中。

南書瑾忙躬身行禮回道:

“侯爺廖贊,實不敢當(dāng)。詩賦一道,瑾遜家父多矣。”

夏仲淵不以為然,側(cè)首調(diào)笑道:

“呵呵!意在筆先,神余言外。你父可曾領(lǐng)軍到此擒殺過陵國大將軍啊?”

是啊,南書瑾也不曾想道。夏仲淵根本未率艦船由撫河下南城。

如今南下的飛云樓船之上布滿了旌旗、假人,船內(nèi)不過是一些老弱殘兵充為槳手,艨艟、戰(zhàn)舡也大多如是。

眼下的靈谷山外,方圓十里之內(nèi)藏了過萬夏軍,可謂八面埋伏。前方營寨中那八千疑兵,也并非夏國水軍中的水勇。而是盲侯夏仲淵所領(lǐng)的《天下奇兵錄》中的奇兵,尸傀卒。

《天下奇兵錄》中,尸傀卒卷有記。

‘選橫練武人,服尸蟲丹,開顱腦置尸鈴于內(nèi)。能以魂鈴喚起,則成銅鈴尸傀。

選煉氣之人,服尸元丹。頭配尸鈴,能以魂鈴喚起,則成銀玲尸傀。

然,其中毋須尸鈴,能以魂鈴自驅(qū)者,是為金鈴尸傀。

尸傀不飲不食,無痛無覺,一無所懼。以此為卒,攻城破陣,仰俯之間也。’

此回林鴻若來,便是插翅難逃。只是已近寅時,卻無半分陵軍身影。

南書瑾仍是猶疑道:

“侯爺,五更將至。谷中營寨之處,仍未有動靜。林鴻今夜當(dāng)真會來襲營?”

夏仲淵負手輕笑道:

“林鴻的四萬人馬早便到了,隱而不發(fā)只待寅時哨兵換更,將士酣睡正濃之際。四面合圍,以盡全功。”

南書瑾緩緩頷首,心道:

‘林鴻啊,你可曾想到你四面合圍的乃是侯爺?shù)氖浒。看送膺€有八面伏兵在等你啊……’

靈谷山,夏軍營寨,中軍大帳之內(nèi)。

八名盤坐于地的壯漢,筋肉虬扎。身著黃銅半甲,腕脛之間亦有銅甲綁縛。尤令人驚嘆的是,八名壯漢頭罩銅首,護住頸間。僅留雙耳孔穴,眼、口、鼻三處盡皆密閉鑄死。于銅首上,雕繪成無目鬼面之相。

兩名綠袍銀甲,頭罩銀首獨目鬼面的甲士,于主位之側(cè)左右而立。且看身型,應(yīng)是一男一女。女子配劍,男子執(zhí)槍。

再看主位之上,盤坐一人。三十上下,容貌清雅。頭束金翎羽冠,一襲墨綠色繡羽錦袍遮住金絲內(nèi)甲。闔目雙盤靜坐,身前條案置放雙鈴,一銅一銀。

夏軍尸傀卒大統(tǒng)領(lǐng),宮煜堂。

宮煜堂,南州夏國,會稽宮氏族中的二公子。少時感氣,精通音律。天賦異稟,可一心多用。雙手各持樂器,雙足各擊鼓鉦。以舞入音,同奏一曲。適以相成,各得其妙。

宮煜堂出身望族,容貌清雅俊秀,有‘樂舞入音,會稽宮二’之名。性子自也是放浪形骸,風(fēng)流無拘。

風(fēng)流成性的宮二爺,一日畫舫游湖,搭救一貌美女子。郎情妾意自不必說,酒醉歡好之后。方知此女子乃是王都堰城出逃的夏王妃……

此乃殺頭滅族之罪。宮煜堂身陷囹圄,會稽宮氏危在旦夕。盲侯夏仲淵親至?xí)O聦m氏一族,代夏王赦宮煜堂之罪,并將其收入軍中。

尸魂銅鈴至多可控八名銅鈴尸傀,尸魂銀玲則大多僅能控銀鈴尸傀一名。而宮煜堂可手持雙鈴,一控八名銅玲尸傀,一控二名銀鈴尸傀。同控十人,絲毫不亂。宗師之下,罕有能敵。

盲侯夏仲淵的‘咫尺心魔’之名宮煜堂早有耳聞,也并非沒有疑過此乃夏仲淵所設(shè)之局。

不過夏仲淵確實待他不薄,賜他功法丹藥、助他定氣,成就煉氣之師不說。只說夏仲淵能命他統(tǒng)領(lǐng)這支天下奇兵,夏國第一的尸傀卒。于夏軍之中他已可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縱是南書瑾在側(cè),亦須敬他宮煜堂三分。

比起日日醉生夢死,風(fēng)流快活。此時生殺一念,大權(quán)在手的感覺更令他宮煜堂欲罷不能。

但宮煜堂清醒的很,他與自己立下的第一條禁律即是不得忤逆夏仲淵之意。他是親眼見識過夏仲淵彈指揮間,令人莫名腸穿肚爛的駭人手段。

他這些年可是沒少吃夏仲淵賜的丹藥……

靈谷山中,夏軍營寨之外。

陵國大將軍林鴻,領(lǐng)軍埋伏于此。

林鴻聽完幾名哨探來報,不禁低聲咧嘴一笑。身側(cè)裨將從旁問道:

“將軍何故發(fā)笑?”

林鴻搖首笑道:

“呵呵!人言南書瑾文武雙全,心細如絲。乃夏國盲侯夏仲淵之下第一智將。而今看來,不過爾爾,言過其實啊!”

林鴻見得身側(cè)幾將面上皆是不解之色,繼而言道:

“哨探回報,夏軍營寨密集,幾無間隔。

豈不聞兵書有云,‘務(wù)取營里寬廣,不使街巷窄狹。’若遇急襲,倉促之間如何列陣迎敵?此其一也。

其二,營中巡隊松散,不見犬輔。且無哨探于營寨四周游弋,以備非常。

其三,主營之外并無輔營相護,我等四面合圍,亦無后顧之憂。

南書瑾這般用兵,乃天助我等今日成此非常之功。”

幾將聞此皆是嘆服,行禮齊道:

“請大將軍下令,我等必效死命!”

林鴻頗為自得,抬手虛按,不由笑道:

“稍安勿躁,我日間于此處樵夫得知,靈谷山北側(cè)山麓開闊,山下不遠便是撫河。

南書瑾其人心細如絲,想來于撫河之畔備有舟楫。進可下南城,退可回臨川。

稍后我軍四面合圍一起,南書瑾必領(lǐng)軍向北突圍。”

林鴻言到此處,兩目精芒閃過,繼而言道。

“本將親往北面擒他!你等各自領(lǐng)軍一萬,且往余下三面埋伏。”

寅時三刻一至,四面大軍合圍。全滅夏軍,擒殺南書瑾!”

言罷,林鴻大手一攥,睥睨左右。身側(cè)幾將行禮齊道:

“唯!”

幾將領(lǐng)命,各自行事。林鴻親率一萬精兵繞路北進。

今時林鴻領(lǐng)軍四萬,合圍南書瑾八千水勇。按說此回出其不意,以眾擊寡。必是如山壓卵,一戰(zhàn)可下。

可不知為何,林鴻領(lǐng)軍行至途中,沒來由的忽起一陣心煩意亂、惴惴不安。

林鴻又想起南城臨別前夕,林鴉與其把盞言歡,笑談孩提往事。

曾憶道,當(dāng)年林俯之中,掘地室無數(shù),縱橫相連。二人入內(nèi)玩耍不知歸路,又見地室闕地及泉。以為誤入九幽黃泉,遂而大哭。

林鴉酒醉,講到此處與林鴻執(zhí)手大笑道:

“哈…哈哈!他日若能……與兄黃泉……同攜手,想來……其樂也……融融啊……”

林鴻死命搖了搖腦袋,心中罵道:

‘他娘的!老子為何要與你林鴉同攜手?要攜手也是與我的嬌妻舯兒攜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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