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渝出來時就看到江沉依在車門上，像個沒骨頭的，還抽著煙。

看到蘇渝出來，江沉立即把掐煙滅，打開副駕駛的門，“晚上去哪吃飯？”

蘇渝把安全帶系好，臉上沒難過的神色，江沉也松了一口氣，“回家吃吧。”

她有個計劃，想實施好久了。

江沉自是沒有異議，點了點頭，什么都愿意順著她。

“你打壓蘇氏了？”

“嗯。”

正當蘇渝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江沉突然開了口:

“阿渝，若這世間有人有物傷你一分一毫，江沉定無所不用其極，千遍萬遍地還回去。”

“若是江沉呢？”她似笑非笑，漫不經心。

“那你就殺了他。”他沒有說笑

“不怕死嗎？”蘇渝來了興趣

“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他篤定

“我諒你也不敢。”話是這樣說，但蘇渝知道，他不是不敢，而是他愛她。

“我想去看蘇沂。”

“……”

“你知道他在哪里對不對？”

“……”

“我想見見他。”

“我帶你去。”

對于蘇渝，江沉只有妥協。

蘇渝穿上了那件蘇沂在她十六歲時送的白色裙子，依舊是一雙干干凈凈的帆布鞋，還是當年的模樣，卻又早已物是人非

“哥…”

“我來看你了…”

“你有沒有想我啊？”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靜悄悄的病房里只聽得到儀器的聲音和蘇沂平緩的呼吸聲。

“哥，我想你了…”蘇渝聲音有些沙啞

“你怎么那么壞啊…故意讓我擔心你對不對？”

“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睡了五年了誒，再睡下去都要躺散架了。”

蘇渝細數起往年細碎的光陰，直至窗外逐漸昏暗，蘇渝眼睛通紅的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我下次再來找你啊…”

江沉坐著走廊的椅子上等她，正和人打著電話，他余光瞥見蘇渝，和電話那邊說了些什么就掐斷電話。

“回家了嗎？”江沉摸了摸蘇渝的頭

蘇渝點了點頭，有些累，想回家睡一覺，她這么想著，她覺得明天一覺睡醒就都會好起來的，蘇沂也會的吧……

蘇渝站在醫院門口等著江沉開車，細碎的雨點滴落在她身上，她沒避開，抬起頭，雨水掉進了眼睛，有些睜不開眼睛，雨越下越大，有些停不下的趨勢，和當年如出一轍…

蘇渝轉身，跑得很快，她想去見蘇沂，她有話想說，很重要…

蘇渝有些喘，湊到蘇沂耳邊，強忍淚水，像說給蘇沂聽，又像說給自己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

“我原諒你了…”

原諒你對蘇靜的袒護

原諒你對我的不信任

原諒你對平安的傷害

更原諒你對我的欺騙

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原諒

你說你這人，愛我是真的愛我，不愛我的時候怎么就那么狠呢？

——他不愛我是真的，但愛我也是真的

蘇渝記得小時候每年的生日，都是他給她準備的驚喜，每年的生日禮物，蘇沂記得她的一切愛好，無一例外

蘇渝微微起身，試圖看清在自己眼前安安靜靜地躺著的人，淚水跌落在他的眼角

“你也原諒我好不好？”

原諒阿渝的任性和你嬌慣出來的壞脾氣，她再也不和你鬧了好不好？

快點醒過來，別睡了，阿渝好累，想要你的擁抱，想要你的安慰

蘇渝泣不成聲，溫熱的淚水一滴又一滴

“對不起……”

“是我太任性了……”

她記得每年整點一到，蘇沂的“生日快樂”

她記得為了做好一份蛋炒飯蘇沂花了多少心思

她記得蘇沂對她無數次的偏袒

她記得在無數個夜晚陪自己的蘇沂

她記得那個永遠處事不驚的蘇沂在自己自殺時的驚慌失措

她什么都記得，在她的記憶深處

蘇沂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他做到了嗎？做到了

在小時候被其他小朋友推倒在泥地時，蘇沂牽著她的小手，輕輕擦拭著她弄臟了的小手，她下意識地想躲開，因為蘇沂有潔癖，很嚴重的那種，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希望那個永遠干干凈凈的哥哥因為她弄臟了，大概不值得吧……

蘇沂把她抱了起來，溫柔地告訴她:“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也會愛你的…

蘇渝那時紅著眼眶，輕輕圈住蘇沂的脖子，記了一輩子

那年夏天，她五歲，他十歲

那年夏天，她十八歲，他二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