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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除非死別

  • 影憐云鶴
  • 沈戲時.
  • 3025字
  • 2020-01-09 21:00:41

我心如刀絞。情緒像泄洪的堤口般,瘋狂地肆意崩騰,忍不住潸然淚下,“你對得住她嗎?”聲音近乎嘶吼。

腦子有千頭萬緒奔竄,卻仿佛失了語般,一句完整的語言也組織不出來,反反復復地,嘶啞地,重復著那一句,“你對得住她嗎?”

似是質問,似是責怪,似是想要,他一句發自內心的悔改。

所幸此時四處沒有鏡子,不然我自己也不忍看,這癲狂入魔的模樣。

皇帝始終癱坐在龍椅上,整個人仿佛都要化與空氣中一樣。傷心悲痛,大概不會遜色于我。

不記得那日是如何回的關雎宮,不記得容云鶴抱著我,細聲安慰了些什么。

只記得,那日之后,宮門內外一眼望去,全是縞素和陰沉死寂的氣氛?;秀遍g,還以為自己到了酆都鬼城。

皇帝賜下圣旨,夏吟盈被追封賢敬嫡后,按國喪最高禮儀下葬,舉國上下著縞素一月,禁止婚嫁歡慶。

那遲來的鳳冠和尊榮,也只能隔著,永遠無法用人力跨過的黃泉碧落,去聊以自慰地補償。

皇帝將自己關在寢殿內,不理朝政,大小事務皆落在顧江身上。

顧江不想樹大招風,于是與他無關的事便絕不插手,實在落到自己頭上,也是一副實在無奈才接下的模樣。

顧江雖玩弄權術了大半輩子,但活得極為透徹,物極必反的道理,他了然于胸。

皇帝寢殿里,除去幾個貼身宮婢偶爾小心翼翼地進出,再無他人敢來觸霉頭。

容云鶴也去勸過兩次,回來告知我,皇帝無心梳洗飲食,披發赤足,整日以淚洗面。

如是五日,才肯走出寢宮,據宮中風聞,皇帝打開殿門的那刻,恍惚間像是換了一個人。

那時瘦了許多,臉頰深深的凹陷下去,面色暗沉,身上的衣裳寬大不少。

宮中的雜事甚多,夏吟盈去了,便是一盤散沙。高位嬪妃稀少,青黃不接,我也極厭惡聒噪麻煩,實在不愿執掌宮禁。

自夏吟盈去后便一病不起,一是為了躲避掌權,二是的確心力交瘁,雖無大病,但也消沉低落,打不起一點精神來。

夏吟盈三月初六去的,我日日躺在榻上,將厚重的帷幔拉下,獨留著容云鶴在內閣,與世隔絕起來,暗無天日。

直到天氣漸暖,已逐漸有了些夏意,五月初,我才肯踏出關雎宮門。

庭院里的一草一木依舊是我熟識的模樣,明媚的陽光散落下來,頗為刺眼。令久不見光的我,有些頭疼。

寧昭媛如今執掌宮禁,但所幸孟安云白氏墨氏時歡,都是向著我的,也不至于讓她作威作福。心下卻還是有些緊張。

墨氏早已遷來關雎宮。

那日又與寧昭媛起了口角之爭,再度奪門而出,便索性直接來了關雎宮。寧昭媛順藤摸瓜,尋了過來,藍玉便將強勢驕橫的模楊,也有板有眼,又說是此事是璟昭儀的授意。

我位分略壓她一等,她雖掌權,但一直被皇帝忌憚膈應,身在他鄉孤立無援,六宮亦無人肯幫扶,便只好乖乖退下,不再生事。

之后也不甘心,來過關雎宮,但借著我尚在病中,不能聒噪為由,將其拒之門外。

皇帝聽聞我病愈,立刻下圣旨,將我晉妃位,主理六宮,將寧昭媛改為協理。

我將請安又改成五日一次,宮規也不似從前遵守嚴格,效仿莊子的無為而治。

皇帝自夏吟盈去后,便遷怒于林嬌嬌和宋氏。將兩人直接賜毒酒。

后又不知從何處,知曉內務府克扣月銀之事。便將總管叫來質問,總管嚇得不輕,深知此事嚴重性,但也想著垂死掙扎。

到底在宮中生存多年,只不過一眨眼,便心生一計,道,趨炎附勢是萬萬不敢,不過只為了揣摩圣心,好讓皇帝心情舒坦,再者,宮中那時確有傳聞,要降嫡后娘娘的位分。

本只是那總管為了躲避責任的推脫之辭,卻被皇帝當真。勃然大怒,下領徹查,查出當時全部有造謠之嫌的人,統統杖責三十,趕出皇宮。

一時之間,宮中人人自危,生怕稍有不慎,便被要扣上一頂造謠生事的帽子。

皇帝因夏吟盈西去,無心男女之事,入后宮臨幸妃嬪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此便省去了爭搶炫耀,倒也相安無事。

只聽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林嬌嬌也曾得皇帝臨幸恩寵,太后還盼著她來給皇帝進言,如今希望再度落空。她曾經也想她的名字一般,嬌艷美麗,嬌楣迷人。

鄭舞無緣無故地失蹤,她怕極了,生怕會是下一個鄭舞。便也愈發揪著鄭舞之事不放。

無非只是想要給一同入宮的同伴,一個善始善終,無非只是想在深宮中,爭得一席之地。便落得如此下場。自從跌入無窮無盡的深淵。

宋氏容貌傾城,卻奈何出身卑賤,一朝有幸,讓皇帝入眼,那年春花爛漫,她自一樹粉嫩桃花后走出來,一笑傾城,引得皇帝一時興起,解開她腰間的羅裙,覆身壓下,自此翻身成了主子??上鷣砻?,承受不住富貴榮華。

過往種種,無非黃粱一夢。

一杯毒酒下去,便就一干二凈了。

八個新秀入宮,不過半載,便只剩六個。

黃昏日暮,今日孟氏來我宮中,與我說了些宮中之事,閑話許久,倒也開懷。

但人走之后,便忍不住的落寞下來,望著天邊血紅的夕陽,斑斕的顏色像極了寫意的山水畫。夏吟盈的容貌,便再度浮現在眼前。往事歷歷在目。

自小相伴,情誼深厚,初入九重宮闕時,善良青澀,互相依靠扶持,互相當作深宮里的神經寄托和慰藉。

如今便天人永隔,只盼著來生有福,可以再續前緣。容云鶴身后將我抱住,突如其來的溫軟讓我有些不適應,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

轉過身來,與他相擁,把他當做,我心中的茫茫雪域中,唯一的一點火光。

炙熱而又明亮,足以點亮我的余生。

皇帝興致低落,讓三千妃嬪如同守了活寡。

白氏又拿出了自制的藥,皇帝雖情難自持,但心中傷痕未愈,便再是如何動情,也有心無力,頗為敷衍。

可皇帝臨幸白氏的次數,是最多的,遠甚于其他嬪妃。六宮上下,便對白氏另眼相看。

白氏看著夏吟盈去了,自然暢快。本以為,自此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才發現,皇帝日日魂不守舍,看著她的眼神,愈發像在透過她看別處,甚至時常發噩夢。

深更半夜,睡的迷迷糊糊,手腳卻不停動彈,驚醒了白氏,連忙去看皇帝如何。

卻看見眉頭皺緊,借著些微燭光,費力地看清皇帝的丹唇,在做著“吟盈,不要”的口型。

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白氏追悔不已,若不是誤導了宋氏,若不是曾給夏吟盈用過香囊,夏吟盈或許不會難產而死?;实垡簿筒恢劣谌找贡从^。

而且,在皇帝最愛夏吟盈的時候,讓夏吟盈離開他的生命,雖然永不相見,但也留下此生都不可磨滅的痕跡。

用媚藥留住了皇帝的軀體,可靈魂,卻硬生生被白氏越推越遠。

自此,交頸纏歡得再深入,也僅限于肉體淺薄,再無半點動心的可能。

或是情深不壽,或是愛而不得,愛情的盡頭,什么也沒有。

可有些人,有些關系,便就深重到了,今生今世也無法徹底斷絕的地步。

永不生離,除非死別。

皇帝似是念及我執掌六宮,似是念及我同夏吟盈交好,半點不曾怪罪,我那日失態之舉。

還幾次召我侍寢,我借著腹上有瘢痕,不堪入目,之由推脫。

皇帝頗為關懷,將自己御用的太醫撥來,替我診脈開藥。

心虛之余,強作鎮定,只好借著男女之防,未曾暴露腹間。只診了脈,問了些癥狀。

我心存僥幸,但也確實是皇帝親封的璟妃。如此行徑,便覺得有愧于心。但一想到容云鶴,便也覺得值得。

又是夜晚,我特意去了南屏珠橋,想懷念感慨一下,夏吟盈當初最美的模樣。

橋下的流水只丈三寬,卻不淺,我獨立于橋上,一時心情波動,便想翻身坐于欄桿之外。

這一舉動引起了不小的動靜,我分明是孤身一人出來的,卻乍聞衣料窸窣之聲,一人身手敏捷,將我飛速從欄桿之外扛回橋內。

我雖驚嚇,但也不曾尖叫。待我看清那人容貌,卻發現是江闊,發問道“你做什么?”

他似是反應過來,如此舉動太過莽撞。垂眸轉頭,故作輕松道,“..我只是不想云鶴傷心...水深,夜涼..璟妃娘娘早些回去吧”

我也反應過來,欄桿太過低矮,我隨意翻過,卻忽略了南屏珠橋下的冰冷溪水,稍有不慎,便足以把人淹死。怕是誤會了。

未等我回話,江闊恭恭敬敬地退下,轉身,不過眨眼,便隱于黑暗。

我們因容云鶴而結緣相識,本以為時常相見,總有些私交,今日之事,才曉得他避嫌之心竟如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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