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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落井下石

  • 影憐云鶴
  • 沈戲時.
  • 2767字
  • 2020-01-03 21:00:54

白氏雖身在內宮,但皇帝對嬪妃來往家書之事一向甚為寬容。

那些勾欄瓦巷里認識的人,多年來,都一直傳書信聯系著。

市井之中魚龍混雜,自然不愁弄來些假書信假官印之類。

只是多年前的事,必須得有個引子,才能被人挖出來。

顧影憐的長兄昆平,在京中任了多年的云麾使。雖不算位高權重,但也算年少有為,平步青云。

顧昆平那日剛結束一天的公事,走出官府,行至街道。未曾騎馬坐車,雙手背于身后,慢悠悠地信步走著。

正順著熟悉的街道回府之時,卻被一混身臟污,衣服破爛的乞兒攔住了去路。

昆平微微皺了眉,倒也未端起官架子,耐心地蹲下身,詢問乞兒何事。還從腰間摸出幾塊碎銀子,遞給乞兒。

乞兒黑乎乎的小手接過銀子,卻哇地一聲大哭出來,邊哭邊喊道“有人..有人要謀反”一時引得過路之人紛紛側目。

昆平一把捂住了乞兒的嘴,不理會滿街異樣的目光,將人連推帶扯地,拉到了一處偏僻無人的巷陌。

“你再說一遍”昆平仿佛是一匹猛虎,警惕的目光緊逼盯著乞兒,那乞兒像是怕極了昆平這幅模樣。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說!”昆平不講一點溫柔,只想探知真相,也不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乞兒留情。于是抬手掐住了那乞兒的脖子,只不過稍稍用了些力。

便把乞兒嚇得不輕,“邊境很亂..我爹娘都沒了..我跟著很多人逃難過來的..從好多年前...鎮國將軍開始..東夷欺負我們..那些官兒根本不管..”

邊哭得哽咽,邊斷斷續續地傾訴痛苦。雖顛三倒四,昆平也聽得出乞兒的意思。

“你是說,邊境頻頻騷亂,是因為將領不忠?”昆平有些懷疑乞兒的說法。

那乞兒聽不太明白,昆平這般拗口的話,便哭得更加厲害,“你是不是..也和那些壞官一樣..”

昆平一愣,乞兒趁著昆平手里已經松下勁來,連忙轉身跑得飛快。

昆平本欲去追趕,便看到乞兒飛速奔跑之時,從懷中落下一封信箋。

昆平上前撿起,展開看了,是邊疆將領和東夷人的通信。大概是,東夷在和邊疆將領,討價還價,賄賂財物之事。

信封封口處,竟清晰的蓋著將領的官印。再抬首,那乞兒早已不見人影。昆平望著乞兒離去的方向,愁眉緊鎖,沉思許久。

東夷與陳朝不和之事,已是多年積弊。雖前幾年皇帝親征,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罷了。

但東夷尚且存在,傲立于東邊虎視眈眈,便還是會有無窮后患。

若邊疆將領再不齊心,為一點俗氣金銀,便做出這種有違道義之事,陳朝又如何能夠戰勝東夷。

昆平自然不忍看生靈涂炭,也絕對不能容忍奸臣當道,那乞兒究竟是何來歷也無意再去理會。

隨即回府,將此事告知顧江。顧江遣人前去邊疆查探。

探子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穿過數百里疆土,走過無數山川河流,一路到了鎮國將軍曾駐扎的邊境小鎮。

雖那乞兒本就是逃難來的,但是并沒有去過那個小鎮,更無從知曉鎮國將軍的前朝往事。

許是莊妃命途多舛,許是白氏確實聽聞了些許風聲,那小鎮的將領竟果真收了賄賂。

任由東夷肆虐騷擾,只要未曾損失疆土,百姓過得好不好,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探尋消息的人呆了數日,見百姓確實民不聊生,只是此現象是從何時起的,卻也尋不到準確答案。

雖只是一名普通探子,卻也以天下為己任,不忍看百姓受苦,沒再耽擱,立馬回了京城,將此事回復了顧江。

顧江雖也是弄權之人,但絕容不下這種事。隨即入宮,將事情前因后果稟告給皇帝。

皇帝震怒,下令將那受賄將領就地正法。肅清官場貪污亂象之余。

還真的認為將領受賄之事,是從鎮國將軍開始的。

將鎮國將軍的尸骨從墓里刨了出來,鞭尸三日,再挫骨揚灰。

莊妃聽聞了如此消息,心急如焚坐立難安。自知此事多半被人陷害,但父親死后尊嚴受辱,做人子女的,豈能坐視不管,獨善其身?

于是脫下妃位的錦衣華冠,披發赤足,放下高貴的身段,長跪于勤政殿外。苦苦哀求皇帝重新徹查此事。

皇帝不為所動,將領受賄確有其事,鐵證如山,莊妃和此事有多少關系,又還有什么好長跪哀求的?

幾日后仍不依不饒,惹得皇帝厭惡,認為其不識時務,除去封號,降為常在,禁足半年。

程常在于殿外哭鬧著,撕心裂肺地高喊著冤枉。將額前細嫩的肌膚磕破,在地上印出一個淡淡的血印,一顆顆晶瑩的淚水,不斷灑落在殿前的漢白玉臺階上。

殊不知,這副如喪考仳的模樣,只會適得其反,讓皇帝愈發厭惡。

認為其只顧小我,不顧大局。此后許多年,程氏再未曾伴駕侍寢。

長年被囚于寢宮之中,暗無天日,受盡了太監宮婢的趨炎附勢,如同被廢。

白氏得知結果如此,自然洋洋得意。便想乘勝追擊,再下手于夏吟盈。

如今已經十一月,昨日下了一場薄雪,給那綿綿不斷,望不到頭的九重宮闕,沸沸揚揚地灑上了一層白霜。外頭已經天寒地凍,呵氣成霜。

夜晚在容云鶴懷里沉沉睡去。宮里形勢瞬息萬變,清早起來之時,一個令我震驚消息,便已經傳遍東西六宮。

白氏昨夜早產,折騰了大半夜,平安生下了一個皇子。身邊奴婢卻都說,側后賜下的一盤糕點,白氏吃了以后,便動了胎氣早產。

那一盤芙蓉糕尚且留在白氏宮里,太醫也替她說話,確實是被食物中的毒素所刺激。一時所有人證物證,都偏向白氏。

連著張繁鈺,宋氏修媛,寧妃,墨氏貴人,天微亮,便齊齊跪在了未央宮前。求夏吟盈出來,還白氏一個公道。

夏吟盈也懷著身孕,被她們氣得不輕。出門來一頓狠戾地責罵,四人卻絲毫不為所動,不依不饒,口口聲聲喊著,要夏吟盈給出一個交代。

皇帝也驚動了,急急忙忙到了未央宮前,見形勢已到了如此地步,只得暫時將夏吟盈禁足。

六宮之權落于寧妃之手。一雙兒女送去關雎宮撫養。

四人才罷休,終于離開未央宮。皇帝望著那四人離去的背影。

心心念念,全是如何護著夏吟盈平安。矗立良久,終于轉身入未央宮去。

夏吟盈見了皇帝,便卸下防備,直接上前去,兩人緊緊相擁。

皇帝柔聲道,“有我在,會沒事的”夏吟盈單薄的雙肩不斷抖動著,已經滿面淚水。

幾日后,皇帝下旨,將我越級昭儀,一同協理六宮。我不想鋒芒畢露。

更怕協理六宮之后,來往之人雜亂,會牽扯出容云鶴之事。我若掌權,也難保不會成為下一個眾矢之的。

圣旨又不能不接,只是寧妃幾次邀我前去議事,我皆借著偶感風寒或頭疼腦熱回絕,寧妃本也不愿分權于我,便是去了,也只是做個樣子。

于是協理六宮便成了一句空話。實際上,六宮月銀飲食衣飾之事,我沒有插手半點。

寧妃畢竟是東夷人,皇帝難免防備著她。于是又有意再提拔宋氏上位,來分權制衡。

奈何宋氏實在無德無能,舉目四望皆茫然,一時才發現偌大的陳朝后宮,竟已經無人可用。

便在朝堂之上略提了此事一兩句。見皇帝竟為此事心憂,立馬有朝臣站出來,將自家女兒舉薦入宮。

今年便只剩個把月了,各宮開始籌備新年。禮部新選了八個秀女入宮,暫居于儲秀宮。

我偶爾去未央宮探望,路過儲秀宮,故地重回自然感慨萬千,不經意間,往里瞧上一眼,看見那一個個端莊而又曼妙的身軀,正規規矩矩地學習禮儀。

那一張張純真無邪的笑臉,和充滿著希望和憧憬的眼神。便讓人覺得,還有來日可期。

恍惚間,便好像看見了許多年前的夏吟盈。那年她活潑開朗,溫婉可人的模樣好似不問塵世的仙女。光陰似箭。

我自承天三年八月入宮,光陰匆匆流逝,如今已經承天七年十二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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