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天色還是昏暗無光，不過此時的碼頭人流已喧鬧起來了，點著火把、蠟燭，買早點、叫馬車、買賣船票的聲音混在一起，嘈雜錯亂。

“龍鳳鏢局走鏢……”

“到港市船票，卯時出發，有房間，有堂票……”

“船家，要七張到港市的船票。”曲伯上前說道。

“好勒，我們船上有甲等票、乙等票和堂票，大人您看您是要哪一種？”

“那就甲等票吧。”曲伯顛了顛袖中的錢袋。

“好勒，”小伙子低下頭在冊子上看了看，帶著歉意說：“實在不好意思，大人，甲等只有兩間了，您看……”

“無事，余下的幾張票換成乙等便可。”

“多謝大人體諒，您拿好，兩張甲等票，五張乙等票，甲等票八十兩銀子一張，乙等票五十兩銀子一張，一起四百一十兩銀子。”

泛黃的紙張，上面印寫著‘平安福船’四個大字，側邊標寫著幾等票以及房間牌號，背面列著注意事項等。

“這就是船票。”白泯略帶嫌棄，想他昨晚還期待了許久。

白繁面上也同樣帶著一絲失望，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這就失望了？等你們上了船還會更失望呢！”趙霽軒笑著說道。

因來碼頭路上，一起騎馬的幾人熟悉了不少，趙霽軒對白泯白繁二人的性子了解了幾分，此時也能同他們調侃幾句。

“趙大哥……”白繁哀怨的看了趙霽軒一眼。

“兩位白師侄，門規抄完了嗎？”玖回突然說了一句，帶著幸災樂禍。

“……”

“……”

就著微黃的亮光，幾人隨著人流上了‘平安福船’，甲板上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正在收漁網，搬運箱子。

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站在樓梯上，朝下喊著：“堂票在一層往里走，乙等票在二樓，甲等票的在三樓，不要走錯了，堂票一層往里走……”

紅葉拿到的是甲等票，和玖回說了一聲就上了三樓，看到道清走在她身后，對道清點頭微微示意，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道清同樣點了點頭，心思微轉，腳步在紅葉房外微微停頓，怎么才一晚不見，氣息明顯變亂？

……………………

紅葉睜開眼時，已是傍晚時分，昨晚修養一晚，今日又修煉了一日，現在已經好了不少。

從懷里拿出一片紅色葉子，同昨日給玖回那片一般，但不論是色澤還是作用都比不上玖回手中那一片，這是她本體自然脫落下的葉子，雖不是主脈上的葉子，但對于一般人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自她成仙以來，每經歷一次雷劫，本體就會掉下幾片葉子，如今她手中也沒有存得多少。不論如何，阿婆吩咐的事要做好，其他幾人她護不了太多，況且白泯道清幾人都有修為在身。

“咚咚。”

“吱吖，”聽到敲門聲，趙霽軒打開房門，看清門外的人后，有些詫異，“紅葉？”

“嗯，有點事。”

“進來說吧。”趙霽軒溫和的笑道，側過身子示意紅葉進來。

倒了一杯茶水放到紅葉面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紅葉拿出一塊紅色玉佩，遞給趙霽軒，“我和我師妹二人是奉長輩之命來尋你，護你安全，這塊玉佩可護你一命，若是遇上危險，將玉佩打碎，我感應到后會來尋你。”

趙霽軒用手細細摩擦著玉佩，隨后鄭重的將玉佩收起來，心中不由的感嘆到，慈明師父可真是仁心宅厚：“放心，我定會收好的。多謝紅葉，若是以后還有機會和慈明師父見一面，定要當面致謝。”

紅葉笑了笑，也不糾正趙霽軒的誤會，同他道別后，就準備在船上四處看看。

她也就在最初來凡間的那幾年，對凡間的一切都帶著熱切的好奇，也就那時坐過幾次船，發現也就那樣，沒有話本詩句里那般描寫的，四處坐的都是才子佳人，你有情她有意，大都是為了賺錢養家四處奔波的人，拼命維持著生計，話本終究只是話本！自那以后，她也就從未坐過船。

殘陽接壤著海平面，橘色的光印在海上波光閃耀，一股風帶著海獨有的腥味撲面而來。正值飯點，船客聚在甲板上，一邊吃著飯一邊談著亂七八糟的事，人氣味十足。

紅葉轉到船尾，這邊此時到是沒有什么人，眼中流光閃過，沒想到在這里看到了道清。

“道清師兄。”紅葉打了聲招呼。

道清回過頭，看了紅葉一眼，便繼續看著不斷后退的海平面，“嗯。”之后是許久的沉默。

“你說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

“嗯？”聽到道清提出這種問題，紅葉有些微微詫異，側過頭看到道清認真的神情，眼底還帶著迷茫和不解，不知是問她還是問他自己？

“活著是為了更好的活著，為了自己想要的而活著，”紅葉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乞丐為了吃飽肚子而活著，商人為了賺更多錢而活著，為了娶妻生子而活著，為了成為權貴而活著，為了最愛的人活著。世間萬人，便有萬種欲望，想要什么，便是為了什么活著。”

“那你呢？”道清扭過頭，看著紅葉的眼睛。

“我……”紅葉笑了笑：“我為了很多，為了長生，為了閱盡這世間的萬千事物。”

“那我是為了什么？”

剎那，道清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掩去了往日里的清明，這是陷入迷障了？

紅葉皺起眉，這人平日里看的挺理智的，怎么這種問題里陷入迷障？還是在這種地方？

紅葉有些躊躇，若是不好，輕則修為倒退，重則有性命之傷。

無有它法，抬起手，一個手刃擊中道清的后頸，頓時道清就失去了意識。

紅葉扶住道清倒下的身軀，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從背后環住他的腰，手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道清腰上的肌肉。

紅葉頓時紅了臉，她活了那么多年，從未和男子這樣親密接觸過，道清的呼吸從發絲透過，打到紅葉的脖頸，激的紅葉猛地松開扶住道清的手。

“嘭。”道清的后腦勺撞在了欄桿上。

“……”摸了摸頸側，這不能怪她。

又不能就這樣任他留著這里，紅葉又扶起道清，嘟囔了一句，“真重。”

回房的路上，過往的船客無一不側目打量紅葉和道清二人。

“這小娘子真是兇猛……”

“這姑娘長得挺不錯的，怎么干出這樣的事……”

“還是大白天呢，嘖嘖，那男的真是好運……”

帶著各種不同意味細小而嘈雜的聲音在船上傳開，海上行駛的途中，沒有什么太大了樂趣，紅葉和道清二人在不知不覺中，就登上了‘平安福船’的話題榜首了。

船客也都知道，住在甲等房有個的姑娘格外生猛！

把道清送回他的房間，放到他的床上，紅葉也沒有多留。

看了一眼關合上的房門，拍了拍臉，紅葉深呼一口氣，應該不久后自己就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