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恕小生失禮。”楊叡卿仔細地將趙語雁打量了一遍，只覺得她十分漂亮，卻無半點熟悉的感覺。“小生實在沒有什么印象，敢請姑娘提示一二。”

語雁忍不住笑了起來，“楊進士，你當真不記得我嗎？七夕之夜，在宏江上泛舟高歌之人，難道不是你？”

“七夕之夜……”楊叡卿眉頭微皺想了一會，恍然開悟道：“原來如此，小生記得了。當時小生著急赴京趕考，頗有些失禮，還望姑娘恕罪。”

“這倒不曾。”趙語雁見楊叡卿在自己面前有些緊張，有意捉弄他。“只是當時我還不知道，原來在舟中高歌之人，竟是赫赫有名的麒麟之才。”

“哪里哪里。”楊叡卿被這么一夸便覺得很不自在，連忙說，“叡卿不才，得考官謬贊，實在惶恐。”

“楊進士，你也不必過謙。今日在南城門下時，我可是見過你的名望了。”語雁嫣然一笑，有些惡趣味地說，“那可頗有些擲果潘安、看殺衛玠的意思呢。”

“這，這也是我的過錯，不曾及時遣散眾人，教姑娘看了笑話。”楊叡卿臉紅起來，尷尬地捏著手里的折扇，“若非姑娘相助，恐怕祭祀大禮已誤，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姑娘才好。”

“嗯……我記得，你們這些貢元在祭祀之后應該還要滯留清陽幾天，如果你真想報答我，那就三日之后還在這里相見吧。”

語雁雖然還想逗一逗楊叡卿，無奈自己不得不先行回府，只好作罷。

“啊，這……”楊叡卿的臉紅得如同熟透了的蘋果，心想：“這怎么有些男女幽會的意思？”

“楊進士，我是女子，你是男子，我都不怕，難道你還有什么顧慮嗎？”語雁看出楊叡卿的心思，故意打趣道：“難不成你比我這個閨中女子還要怕羞？”

“不……我只是——”

“總之，到時我會跟爹爹請示過，再帶著丫鬟過來的。”看出楊叡卿的心事，語雁輕描淡寫地說，“好了，家中還有些事，請容小女子先行告退。”

說罷，她輕快地揮了揮手，轉身離去了。

山云寺距景王府不過百步之遙，見她往景王府的方向走去，楊叡卿還覺得有些蹊蹺。

語雁一直走到大門前輕輕叫了一聲，幾個下人開門出來，慌忙畢恭畢敬地將她請了進去。

“難不成，這是……”楊叡卿心情復雜地回頭看看山云寺的牌匾，又看了看景王府的大門。

一身紅衣，古靈精怪，出于王府。

毫無疑問，這正是自己剛進清陽郡便聽人說起的，景王府赫赫有名的‘絳衣郡主’。

“七夕之夜遇到的那名女子，竟是她……”楊叡卿扶著額頭，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請來了一個難以供奉的大仙。

此時，王府內廳堂之上。

“雁兒，你怎么這才回來？”見趙語雁回來，趙啟像看見救星一樣松了口氣，“瀟湘有事前來，已經等你多時了。”

“果然是他……”趙語雁認栽似的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季瀟湘，只得行禮認錯。“回爹爹，寺中有事阻礙，因此回來得遲了些。”

“瀟湘，你方才不是說……”季月心向侄兒使了個眼色。

“嗯。”季瀟湘點了點頭，“三日之后，集市上會有優伶設臺，唱戲舞曲。若是到時王府無事，侄兒想請姑父府上前往集市聽戲，聊作消遣。”

“三日之后？！”趙語雁有些崩潰地想，“我第一次與人約下日期，難不成就要被迫失言了嗎？季瀟湘，果然你只要來這里就是要壞我的事！”

“甚好，甚好。我也是剛剛聽說戲樂之事，正想送請柬去驛館，卻不想反被瀟湘占了先。”趙啟笑吟吟地答道，“雁兒，到時你也同去，權作一樂，如何？”

盡管明白趙啟并不是詢問，而是含蓄的命令，但趙語雁還是選擇抗爭。

“爹爹，三日之后女兒需得去山云寺還愿……”

“還愿？”趙啟一怔，以為語雁和齊梅有什么約定，當著季瀟湘的面也不敢問，有些不悅地說，“既是還愿，遲上一日也無妨。”

季瀟湘坐在旁邊，貌似煞有介事地喝著茶水，實則注意著趙語雁的神色變化。

“趙語雁，我特意前來請你，你竟然回拒？”瀟湘心想，若是楚京城的女子聽得這個消息，大多會當時樂暈過去。偏偏趙語雁特立獨行，編出百般借口只為不和自己相見。

“爹爹，孩兒已在佛像面前發下誓愿，豈能失信與神靈呢？”

“既然表妹不便，那等還愿之后再去也不遲。”季瀟湘想，既然你不愿去，那我偏要你一同去，看你還能編出什么借口。“還愿一事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不會耽誤什么。”

“也對。”趙啟點了點頭，“雁兒，若沒別的事，就這么定下吧。”

“可我……”趙語雁還想再說，察覺到趙啟和季月心的氣場不對，只得作罷。

“季，瀟，湘！”

語雁低著頭，心里早已把季瀟湘的嘴用封條貼了幾百道，恨不能讓他把剛才說的話咽回去。

季瀟湘得意地笑了一下，但只有一瞬間，又換回了平常的撲克臉。

“既然事已定下，侄兒便當告退。”季瀟湘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對景王夫婦行了個禮，“近日來函頗多，需得一一作答，請姑父、姑姑見諒。”

趙啟和季月心也起身，兩邊客套一番，將季瀟湘送出府門才回來。趙啟也沒說什么，對季月心耳語幾句，月心便將語雁叫回后院，到了清蟾園才停下。

“丫頭，你到底怎么回事？”季月心板著臉，“明知山云寺的事不能隨便對外人說，怎么還當著季瀟湘的面拿這個當作托詞？”

“……”趙語雁很不服氣地低著頭，也不答話。心想：“你們既然做得出，就不要怕別人提。”

“我已是苦口婆心地勸說你，就連你娘，不也是覺得你能嫁給瀟湘是再好不過了嗎？瀟湘究竟哪里讓你覺得不合適？”

“是我不如他，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才不敢攀這梧桐枝。”趙語雁再也忍不住，努力克制著情緒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