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青云子還不是什么水元界道教領袖,只是一個紫府境修為的小道士。
青云子十五歲拜入上清宮,成為聞玄真人的親傳弟子。
他天資驚艷,悟性驚人,才華橫溢,又有聞玄真人這樣修為強大的道教祖師親自教導,耗費心血,大力栽培,修為自然是一日千里,突飛猛進。
他在三十歲的時候,就修煉出了紫府九星,打下了極其雄厚的修道根基,一身上清法力,盡顯道家正統!
他自出洞來無敵手,戰績顯赫,一人一劍斬殺妖魔鬼怪無數,一向兇殘的魔教弟子聽見他的名字立刻倉皇逃竄,連戰斗的意志都沒有!
因為功勛卓著,他被上清宮的掌教真人授予了一個非常尊貴的道號——青云子!
至于他真實的姓名和來歷,早就已經無人知曉,聞玄真人一直認為他姓青,名云,字霄。
他也不否認,索性直接用青云子這個道號行走江湖,浪跡紅塵,除暴安良!
他曾經有幸與妖族的幾位木系地仙大能論道,收獲良多。
東勝神洲,青陽山脈,木仙福地。
青云子正自點看,漸覺月明星朗,只聽得人語相談。都道:“十八公請得道友來也。”
抬頭觀看,乃是三個老者:前一個霜姿豐采,第二個綠鬢婆娑,第三個虛心黛色。
“弟子有何道行,敢勞列位仙翁下愛?”
十八公笑道:“一向聞知道友有妙道,等待多時,今幸一遇。如果不吝珠玉,寬坐敘懷,足見玄機真派?!?
青云子躬身道:“敢問仙翁尊號?”
十八公道:“霜姿者號孤直公,綠鬢者號凌空子,虛心者號拂云叟。老拙號曰勁節?!?
青云子問道:“四翁尊壽幾何?”
孤直公道:
我歲今經千歲古,撐天葉茂四時春。
香枝郁郁龍蛇狀,碎影重重霜雪身。
自幼堅剛能耐老,從今正直喜修真。
烏棲鳳宿非凡輩,落落森森遠俗塵。
凌空子笑道:
吾年千載傲風霜,高干靈枝力自剛。
夜靜有聲如雨滴,秋晴蔭影似云張。
盤根已得長生訣,受命尤宜不老方。
留鶴化龍非俗輩,蒼蒼爽爽近仙鄉。
拂云叟笑道:
歲寒虛度有千秋,老景瀟然清更幽。
不雜囂塵終冷淡,飽經霜雪自風流。
七賢作侶同談道,六逸為朋共唱酬。
戛玉敲金非瑣瑣,天然情性與仙游。
勁節十八公笑道:
我亦千年約有馀,蒼然貞秀自如如。
堪憐雨露生成力,借得乾坤造化機。
萬壑風煙惟我盛,四時灑落讓吾疏。
蓋張翠影留仙客,博弈調琴講道書。
青云子稱謝道:“四位仙翁,俱享高壽,但勁節翁又千歲馀矣。高年得道,豐采清奇,得非漢時之‘四皓’乎?”
四老道:“承過獎!承過獎!吾等非四皓,乃深山荒林之‘四士’也?!?
……
“道乃非常,體用合一,如何不同?”
拂云叟笑云:
“我等生來堅實,體用比爾不同。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笑傲風霜,消磨日月。一葉不雕,千枝節操,不叩沖虛。
凌空子道:“我等趁此月明,原不為講論修持,且自吟哦逍遙,放蕩襟懷也?!?
拂云叟笑指石屋道:“若要吟哦,且入小庵一茶,何如?”
青云子欠身,向石屋前觀看。門上有三個大字,乃“木仙庵”。
遂此同入,又敘了坐次。
忽見那赤身鬼使,捧一盤茯苓膏,將五盞香湯奉上。
四老請青云子先吃,他驚疑,不敢吃。
那四老一齊享用,青云子這才吃了一塊。
各飲香湯收去。
留心偷看,只見那里玲瓏光彩,如月下一般:
水自石邊流出,香從花里飄來。
滿座清虛雅致,全無半點塵埃。
青云子見此仙境,以為得意,情樂懷開,十分歡喜,忍不住念了一句:
“道心似月迥無塵。”
勁節老笑而即聯道:“詩興如天青更新?!?
孤直公道:“好句漫裁摶錦繡?!?
凌空子道:“佳文不點唾奇珍。”
拂云叟道:“六朝一洗繁華盡,四始重刪雅頌分。”
青云子道:“弟子一時失口,胡談幾字,誠所謂‘班門弄斧’。適聞列仙之言,清新飄逸,真詩翁也?!?
勁節老道:“道友不必閑敘。道家人全始全終。既有起句,何無結句?望卒成之?!?
青云子道:“弟子不能,煩十八公結而成篇為妙。”
勁節道:“你起的句,如何不肯結果?慳吝珠璣,非道理也?!?
青云子無奈只得續后二句云:“半枕松風茶未熟,吟懷瀟灑滿腔春?!?
十八公道:“好個‘吟懷瀟灑滿腔春’!”
孤直公道:“勁節,你深知詩味,所以只管咀嚼。何不再起一篇?”
十八公亦慨然不辭道:“我卻是頂針字起:春不榮華冬不枯,云來霧往只如無。”
凌空子道:“我亦體前頂針二句:無風搖拽婆裟影,有客欣憐福壽圖?!?
拂云叟亦頂針道:“圖似西山堅節老,清如南國沒心夫。”
孤直公亦頂針道:“夫因側葉稱梁棟,臺為橫柯作憲烏?!?
……
勁節孤高笑木王,靈椿不似我名揚。
山空百丈龍蛇影,泉泌千年琥珀香。
解與乾坤生氣概,喜因風雨化行藏。
衰殘自愧無仙骨,惟有苓膏結壽場。
孤直公道:“此詩起句豪雄,聯句有力,但結句自謙太過矣。老拙也和一首?!?
霜姿常喜宿禽王,四絕堂前大器揚。
露重珠纓蒙翠蓋,風輕石齒碎寒香。
長廊夜靜吟聲細,古殿秋陰淡影藏。
元日迎春曾獻壽,老來寄傲在山場。
凌空子笑而言曰:“好詩!好詩!真個是月脅天心,老拙何能為和?”
梁棟之材近帝王,太清宮外有聲揚。
晴軒恍若來青氣,暗壁尋常度翠香。
壯節凜然千古秀,深根結矣九泉藏。
凌云勢蓋婆娑影,不在群芳艷麗場。
拂云叟道:“三公之詩,高雅清淡,正是放開錦繡之囊也。我身無力,我腹無才,得三公之教,茅塞頓開。也吟幾句,幸勿哂焉。”
淇澳園中樂圣王,渭川千畝任分揚。
翠筠不染湘娥淚,班籜堪傳漢史香。
霜葉自來顏不改,煙梢從此色何藏?
子猷去世知音少,亙古留名翰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