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端回家之后就后悔了，自己吃了酒是不是還沒醒酒呢？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

王繼恩這老東西撒潑無賴，叫壽王擺個架勢也就行了，說什么娶妻提親的，自己也就這么一想，劉老板還不知道呢，萬一壽王真去提了，應了還好，要是不應。。。

“王爺，呂端又來了。”

元侃好笑的看著呂端在廳堂坐立不安，“老師這一大早的，是來催促本王準備聘禮嗎？”

呂端聽見元侃的聲音，回頭一看，深紫金簪，貴氣逼人的壽王仿佛殿前那只金頂鶴，華光倜儻。

“不不不，老夫昨日喝多了酒，胡言亂語，請王爺恕罪。”呂端從來都沒有架子，認錯態度良好。

哦？這是不迷糊了？

元侃笑道，“老師嚴重了，昨日說的什么來著，本王睡了一覺都不記得了。”他沖呂端眨眨眼睛。

呂端心中大為熨貼，這就是為何壽王一直受他看重的原因，這份包容體貼，實在令人無法不肝腦涂地。

“讓王爺見笑了。”呂端撓頭，“我這個人啊，就是受不得美食佳肴的誘惑，吃了幾兩酒，就昏天黑地不知所云。”

“哎，老師，誰不愛佳肴呢，本王在成都，也有一次吃撐了走不動呢。”元侃見呂端自責，心中不忍，忙給個臺階遞過去。

呂端心情大好，有些好奇道，“王爺自小極為克制，怎會吃撐呢？”

“那遇仙樓的菜，本王自小吃過的任何佳肴都不可比擬，極為鮮美。所以，老師的心情學生深有體會。”元侃搖頭笑道，因為口腹之欲失控的還有陳都尉，那天二人都淪陷在飯桌上。

這時，江為進來，對元侃耳語幾句。

“老師，聽說樊樓的包子不錯，學生特地讓人買來，老師不如一起嘗嘗？”元侃估計呂端飯都沒吃就跑來了，對呂端邀請道。

呂端大喜，連忙應下。壽王行事就是如此讓人覺得愛重，哪有這么好的王爺！真真是自己的福氣啊！

包子一端上來，元侃就認出來了，這是遇仙樓的味道，這種讓他深深思念過多次的鮮香，熟悉的讓他覺得像見到許久不見的故人。

咬一口，果然，面皮勁道柔軟，肉餡的滋味比嫩羊肉還可口幾分。

元侃不動聲色的詢問，“樊樓是不是從成都請的鐺頭，這味道跟本王成都吃過的有點像。”

呂端回憶了一下，賣包子的小二似乎就是川蜀口音。“好像真是川蜀來的，難不成跟王爺吃過的是一家？”

“名字不同，但味道極像，老師與他們相識，可知他們的底細？”元侃忍不住又拿起一只包子。

呂端也趕緊再拿一只大口咬下去，滿足的捋了捋胡子道，“樊樓自建樓初期，老夫就有所耳聞，查看他家文書，置辦齊全合乎規矩，觀他建造施工與采買均有章法，不是一蹴而就的心思。”

元侃點頭，“那是誰家的產業您知道嗎？”

京都皇城內皇親遍地都是，豐樂樓是八賢王那個撞柱而亡哥哥的外家產業，清風樓乃二皇子舅舅的外家早年經營之處，這還只是酒樓，其他產業更不用說，都有這些皇親國戚的影子。

呂端此時一拍桌子，“王爺您的產業啊！”

元侃一愣，“本王？”他看向四周，江為立在廊下，沖他搖頭。

“本王與樊樓并不相干。”元侃道。

“老夫查過了，”呂端興奮的湊過腦袋，“樊樓去戶部辦文書，沒有任何人跟老夫打招呼！而且托的人牙跟老夫交代，并無任何人附分稅。”

戶部必須知道目前這些產業的來龍去脈，無論牽扯了哪位貴人，都要打個招呼，否則萬一大水沖了龍王廟，面子上不好看，這是常態。

呂端因著劉娥詢問猜測到樊樓確實無助力，不然就王繼恩這么一鬧騰，總歸有人要出面跟宮里招呼一聲。

他捋著胡子笑瞇瞇的樣子像只發現大魚的貓，并且這大魚還是野生無主的。

“這事，再看看吧。”元侃有些不太相信，無根底的會突然跑來京都開這么大一座酒樓，這事有些不尋常。

徐掌柜這幾日格外忙碌，因為開業在即，京都人生地不熟，好多規矩與習俗得臨時準備，每天都渾身大汗淋漓。

“東家，開業的主賓您打算請誰？”徐掌柜擦擦脖子上的汗，今天不是很熱，可他跑的太急。

劉娥叫侍女給徐掌柜倒水洗把臉，親自給他斟了碗茶，“當然是三皇子啊。”

徐掌柜有些猶豫，洗把臉之后坐下來才對劉娥道，“三皇子這幾日也沒個動靜，東家，要不咱們去打聽打聽？”

“打聽什么？”劉娥笑道，“這是呂大人打的包票，咱們等著就是。”

“那萬一他不來。。。”徐掌柜覺得這事有點懸。

劉娥其實不覺得開業主賓有什么意義，不過這種劃分勢力一樣的行為大家都這么做，自己家別開生面倒是不太好。

“那我親自去問問吧。”劉娥想了想道。

徐掌柜走后，龔美落地，“你不能去。”

劉娥看著他，“我又不傻，肯定不是自己一個人去啊。”

龔美語塞，是的，自己親自護衛去一趟王府，應該沒什么問題，區區一個王府而已，又不是大內皇宮。

可是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一點不安。

習武之人體感敏銳，在很多時候能或多或少預感到危險來臨，但是這個不安，不是以往那種，卻令人有些不適。

他想了想道，“你最好別出門，這事我來處理。”

劉娥冷笑一聲，“我難道會跑掉嗎？”

她忍了很久了，他的貼身護衛，貼身保護，自己一點隱私都沒有！

龔美沒有回答。

劉娥氣鼓鼓的，飯都吃不下。

不行，即使要與百花宮的人生活在一起，但自己最起碼要有點人身自由吧，天天這樣無微不至的守著，自己除了動動腦子動動嘴，連門都出不去。如果來了京城就要這么被動，那后面的路也太難了。

劉娥想了很久，不能再叫龔美這樣貼身保護下去了。

得想個辦法，易容？易容是好，但是沒有功夫在身，還是需要有人保護自己啊。想來想去，除了殺掉趙非義，改天換日，再無別的正大光明見天日的可能。

龔美不讓出去，劉娥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怎么辦？以龔美嚴防死守的本事，變成鳥都飛不出去！

對了，飛鴿傳書？

哦不用，人不讓出去，信肯定沒問題，就書信一封給三皇子，以后也好有個分成的字據。即使給三皇子一半，剩下的銀子也足夠他們用的。

樊樓要一直屹立不倒，后臺只能是未來天子。這樣事了之后，自己遠走高飛，也就了無牽掛了。

元侃與呂端分吃完四只包子，只覺得滿口余香，心情舒暢。二人對視一眼，均對樊樓感到滿意。

一個酒樓而已，并非一定要爭取的重要東西，但是如果是這酒樓的美食無與倫比的味美，那就值得好好認真對待。

“老師放心，本王愿意為了樊樓出頭，只是，樊樓的意思到底如何呢？”元侃知道，雖然自己是個王爺，但是前面有兩個哥哥呢，加上前朝留下的那位八賢王，輪到自己繼承大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個最不值錢的王爺，樊樓真的不會去抱太子的大腿嗎？

呂端還想說什么，就見江為又過來稟報，“前門來了一人送信，說他是樊樓的大掌柜。”

二人頓時哈哈大笑。

呂端道，“這話怎么說的，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元侃也笑道，“那就快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