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冰品再吃飯是不對的,俗話說熱壓涼,哭著叫娘。
劉娥見他吃的不亦樂乎,就沒催他繼續吃熱飯,先東拉西扯帶著他說一會話。
“八賢王是怎么死的呀?”劉娥若無其事的問道。
元侃見她閃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特別有求知欲,就如實說道,“據說是自刎。”
據說,那就是其實并沒有確定。
“就是抹了脖子吧,真是殘忍。”劉娥嘖嘖說道。
趙非義估計把這次兵敗的火氣全撒在八賢王身上了,誰叫他最為忌憚八賢王呢。
“誰殘忍?”元侃放下勺子,吃完一整個酥山,身上的燥熱已經無影無蹤,心境也平和下來,真是舒爽。
“八賢王唄,對自己下手也太狠了。”劉娥才不信什么自刎呢。但是現在大家都以為是自刎,自己不能再露餡了。
元侃突然覺得自己胃口變好了,還想再吃點什么。
他并不知道,這是因為吃了冰品或者喝了冰水,胃受刺激以后會膨脹,留出多余的空間,人就覺得還能吃很多。
“不說這么倒胃口的事,今天吃什么菜啊?”元侃往食盒里看去。
只見一盤切的整整齊齊的醬紅色的肉塊碼在盤子里,色彩紅潤,醬汁濃郁,似乎還有翅膀,難道是雞子?
劉娥無奈,只好把紅燒鴨子端出來,”昨日來的處州鴨子,今早殺了用姜仔紅燒,嘗嘗味道怎么樣。”
“處州?”元侃有些吃驚,那么遠的地方來的鴨子?“那不是很遠的地方嗎?”
劉娥心道,真是不識貨,處州就是麗水,麗水有個仙都,乃是皇帝升天的地方,那里的山水極具靈氣,水邊養的鴨子肉質甜美,與別處不同。
但是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古代,跋涉千山萬水只為一口吃的,元侃覺得,這簡直是瘋子才干的事情。
“對啊,不過你先嘗嘗,看有什么不同。”劉娥率先夾起一塊鴨肉。
麗水的鴨子因為大都是散養的,所以皮薄脂肪比較少,經過紅燒將皮上油脂逼出,剩下的肉勁道彈牙,多嚼幾口,仔姜的辛香與鴨肉的甜美混合到一起,辣辣滋味直叫人想再添一口飯。
“嗯,好吃!”元侃不知道有沒有品出這處州鴨子與其他地方的不同,總之就是大嚼一通,直把肚子填的滿滿的。
劉娥搖搖頭,這種地域性的差別真大很難講,有的人就是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察覺那些細微的變化,而真正的老饕,卻對這么一丁點的不同,趨之若鶩。
“是甜的。”吃完以后漱完口,元侃突然冒出一句。
劉娥愣了一下,“什么?”
“你不是問鴨子有什么不同嗎?”元侃回答道,“就是甜的。”
劉娥高興的恨不得親他一口,”你嘗出來了呀!”
這還真是個會吃的,劉娥高興了。美食就是這樣,要有溝通有交流,一起吃飯才有樂趣。
“當然,我又不是個飯桶,只會填食。”元侃對劉娥的大驚小怪嗤之以鼻,好歹自己也是個是個皇子,你在樊樓仗著有個好廚娘,吃過不少好東西而已,我也味覺不差好嗎?
剛收拾好碗筷,隨從就來報,說呂大人來了。
呂端急匆匆的頂著正午的烈日趕來,這邊距離八賢王的府邸與衙門剛好隔著壽王這里,他熱的是在受不了,先來學生家喝點茶歇歇腳。
自從慫恿元侃把樊樓東家納妾回家,他就好久都沒見到元侃了。
“王爺在哪?”呂端進門熟門熟路的問道。
門房笑著道,“王爺肯定是在梧桐苑,您請吧。”
呂端瞬間就懂了,“好家伙,大白天的就在院子里膩歪,我才不去呢,叫他前廳來見我。”
等了好久,元侃才不情愿的來到大堂。
“今個天這么熱,您怎么跑這里來啦。”元侃趕緊叫人打水給呂端洗一洗臉。
呂端無奈,“誰不說呢,八賢王死的這么急,明日得下葬了,不然尸體就成咸魚了。”
元侃坐下,突然覺得這里怎么這么熱,轉身對打扇的侍從說道,“怎么這么熱,都扇著點風。”
侍從使勁扇起來,元侃還是覺得熱。“怎么回事,方才還好好的。”
侍從小聲提醒道,“方才是梧桐苑。”
元侃立刻恍然大悟,哦,梧桐苑啊,梧桐苑財大氣粗有冰盆啊。
財大氣粗的劉娥正好從外面進來,“見過呂大人。”她笑盈盈的指揮新荷把冰盆放在扇子前面。一陣冷氣隨著扇子搖擺,吹拂到人的身上,立刻就舒爽多了。
呂端覺得自己這才算活了過來,”不錯,這才是有女主人的府邸,處處體貼啊。”
“呂大人說笑了,您今日來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是八賢王的事情,妾能不能旁聽一下?”劉娥指揮放好冰盆便隨意坐下,仿佛今日是她待客,而元侃卻毫不在意。
呂端笑起來,“確實如此,老夫就是為了八賢王的事情來的。劉娘子聽聽無妨,都是自己人。“看在冰盆的份上,呂端一點也不在意屋里多幾個人。
”皇上叫我來審這個案子,就是想叫我快點結案。“呂端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心里門清。
”為什么呢?”
元侃笑了,“因為老師的性格。”
這下劉娥懂了,呂端這人相處幾次就會發現,就是個大大咧咧的馬大哈,稀里糊涂,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官做得這么大。
叫這樣馬大哈一個人查案子,還不就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快稀里糊涂過去吧的意思嗎?
“那您覺得呢?”劉娥突然覺得,其實呂端一點也不糊涂,他心里明白著呢。
呂端閉上眼睛,“八賢王死的冤,他是為了幾萬士兵才得罪了皇上,招來如此橫禍,眼看他的冤屈只能沉入海底,老夫心里過意不去。”
“哦?”元侃問道,“老師是不是查到什么了?那個白字是什么意思?”
“白字?”劉娥問道。還有字留下啊。
“是的,八賢王用血在地上寫了一個字。”呂端用茶水寫了出來。
劉娥奇怪道,“白,誰姓白?是不是還沒寫完啊?”
呂端和元侃同時盯著她,然后看著那個白字。“對,好像還有一橫。”元侃伸手加了一筆。
白字下面一道橫,這是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