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兩個人就兩個人，也就冷清了點。
沈喬又問，“去哪跑啊？”
李海又指了指，“在這。”
沈喬望著眼前筆直康莊的鄉間大道。兩旁是成排的樹木，掛著墨綠的幾片葉，樹干挺直，一道白色的漆從泥土樹根處蔓延到樹腰中間，像裹上一件白色的新衣，再往外一點，是綠油油的叢林田野，風一吹，一波又一波的綠浪跌宕起伏著，水泥的道路很新很干凈，沒有雞鴨鵝留下的印子，道路很寬，但沒什么車輛通行，兩人的摩托并行，的確是綽綽有余。
但，沈喬做慣了賽場的浪子，對這種溫柔小意，看起來平平和和的路，著實是......
還不如在公路上玩。
“你確定？”沈喬再次出聲。
“是的，喬哥。”李海很確定地點點頭，又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接著道，“喬哥，我剛玩，技術還得練練，將就將就。”
是了，做大佬做慣了，沈喬差點忘了這個朋友還是個新手。
于是乎，沈喬和李海兩人迎著下午三點半的夕陽，奔馳在充滿自然氣息的鄉間大道上。
“喬哥，喬哥，我過來了過來了！”
黑色的貝納利往一旁的黑色杜蘭迪緩緩靠近。
“唉，唉，唉，喬哥要撞了，撞了”
杜蘭迪表示知道，又緩緩地拉開了距離。
“喬哥，咱兩來個雙龍并進，來，來！”
杜蘭迪配合地放緩了速度，車頭和貝納利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
“喬哥，來接龍嗎，就那種成一條直線的那種？”
杜蘭迪有好脾氣地跟在貝納利后尾，隔著指縫間的距離。
“喬哥，你莫碰我，我怕，你后一點，再后一點。”
杜蘭迪和貝納利又隔了差不多半米。
.......
沈喬在這個過程中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陪練工具。
夕陽已經漸漸地沒入山頭，留下熾熱的余暉印染路盡頭的遠天。那一抹招搖又熱情的色彩，一直燃燒。
李海現在的技術很穩定了，照他的話說，蛇形走位不在話下，過幾天差不多就能壓彎了。
但沈喬覺得，這孩子一看就沒摔車過。
但笑不語。
跑了好一會，李海就開始沒話找話了。
“喬哥，你知道我為什么玩摩托嗎？”
沈喬懶懶地開口，語氣都帶著倦意，“因為帥。”
這么直白地講出來讓這個話題不那么高大上了，本來李海是準備著說因為夢想青春熱血等。但說白了，也就是帥。
還想補救一下，“是因為帥，但主要是為了夢想。”
“夢想？什么夢？”沈喬還是疑惑了一下。
“成為摩托車手啊，像喬哥你一樣。”李海望著遠方的夕陽，享受似的瞇起了眼睛。
沈喬更加疑惑了，“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是摩托車手？”又笑著開口，“因為我帥？”
李海反問道，“喬哥你不是嗎？”
作為一個無證比賽多年的資深賽車手。沈喬：“我不是，我沒有，我遵規守紀。”
說完一個加速，向前方掠去。留給李海一個瀟灑的背影。
李海也不糾結沈喬到底是不是，他知道喬哥玩摩托很膩害就夠了。
追上沈喬，又很認真的開口道，“喬哥，我是真想成為一個摩托車手。”
沈喬覺得不能誤人子弟啊，“海子啊，你知道成為賽車手的前提是什么嗎？”
“有車？”
“有證。你知道有證的前提是什么嗎？”
“什么？”
沈喬高深莫測地頓了一下，“年滿十八周歲。”
十七歲的李海同學沉默了好一會兒。
“喬哥，我還是想成為賽車手。等我十八了，有證了，你要不要來看我比賽。”
“行啊，等你十八，看你比賽。”
十八歲剛剛好，那是可以追夢的年紀。那顆小小的夢想的種子，總會冒出尖尖角，然后發芽，然后茁壯，然后燦爛人生四季。
沈喬和李海一路跑到了路的盡頭，是一條河。河上有座橋，過了橋就是一個山頭，樹林陰翳里，窺得見一點點紅，隱在山腰處。
李海說，那是座廟。
不好再前行，兩人又轉了方向往回走，招手作別。
沈喬回到藍柯家的時候很準時，客廳的掛鐘正好是整六點，時針分針成一條筆直的線，不偏不倚。
“柯爺，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別準時。”
藍柯瞧著沈喬一臉神氣的模樣，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過可可愛愛的。
還是陳姨的小排骨，沈喬一口氣啃了好幾個，不見外地打包了一碟，喜氣洋洋地回了家。
過年的日子將近。
沈喬再一次接到了陌生電話，但她猜得到是誰。
率先出聲，“不是您讓我滾出家的嗎？不是您不認我這個女兒嗎？不是您說我喪心病狂嗎？”
沈喬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個與她無關的事情，沒有半點的情緒。
“小喬，是爸爸不小心弄錯了。原諒爸爸，回家過年吧......”
沈喬冷漠的掛斷電話。
B市的一幢別墅內。
面色蒼白的女人扶著樓梯走下來，對著客廳一臉倦容的男人問道，“還是沒答應嗎？”
男人無力地放下手中的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客廳的燈暗沉，他疲憊地閉上眼睛，又緩緩地點了下頭。
女人眉目很好，黛眉瓊鼻，只是面色蒼白了點，看得出很虛弱，雖然上了年紀，仍帶著美人與生俱來的溫柔可意。
邁著虛浮的步子走到沙發上，“要不要我來打電話？小喬是個講理的孩子。”
男人長嘆一口氣，像是累極了，手指狠狠捏了捏眉心，“現在，她怕是什么也聽不進去......”
是不可能回去過年的。
沈喬在藍柯家蹭飯，邊吃邊聊，像是無意地提起，“柯爺，你過年有什么安排嗎？”
“沒有安排，一個人。”語氣倒是平靜，看不出多余的情緒。更像是在談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沈喬習慣了藍柯的平靜，聽到這句也難免冒出點小欣喜，好像在這個世界，她也不必總是孤身一人。
“那我們一起過年啊~”帶著輕快的語氣，連尾音都是愉悅的符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