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惜虹隨楓飛,一夕醉紅為誰迷,不盡繁華煙月處,一劍回首碾風塵,不聽笙簫不撫琴,風嘯聲處是劍音。孑然傲立掩寂寞,徒留他人空笑我,一眼看盡多少劍,一劍挑得多少名,名到頭來終是空,不如一劍盡此生。
楓葉下的人,楓葉下的劍,舞的興起,舞的盡興,是楓,是劍,是人,又有何種區別。
“你自從離開云夢仙境,已經舞了好幾場劍了,難道你不累嗎?”
“累?有些事情你只是看到了表象,而內在的東西你是看不到的。”
“我親愛的公子,那名叫十方諦的人真的有那么優秀嗎?”
慕云楓收起秋楓惜虹劍,一手背在后背,漫步走向楓葉亭,抬頭望著無邊的天際。
“對于他人怎么看,與我無關,我怎么看,與他人也無關。”
“這就是你的看法?”
“沒錯!”
“即便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你也這樣認為嗎?”
“可惜他永遠也不是,倒是你這幾天沉默不語,讓我感覺到奇怪。”
“這有什么奇怪的,嘴長在我的身上,又沒長在你的身上,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且看我為你展示下你所舞之劍。”
任非劍輕輕放下劍匣,似怕沾染到一點灰塵,飛身躍出楓葉亭,劍隨著楓舞,楓隨著劍飄,一招一式,一板一眼。
“怎么樣?你的這套十里楓劍,已經被我學到了。”
“形似神舞,空有劍招也不得精髓。”
“你是在嫉妒我嗎?自己的劍法被我這么快就學走了。”
“興起之劍,你能學到如此地步,也已經很不錯了,這也是為什么我留你在身邊,不厭其煩地聽著你嘮叨的理由,我想看看你到底會修煉到何種境界。”
“用你的話,我的境界需要他人來評判嗎?”
“不需要,因為你的劍一直都不曾入我的眼,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看劍成長的興趣。”
“你的狂妄讓我很不舒服。不過現在我學會了你一套劍法,我們算是扯平了。”
慕云楓冷冷一笑,自欺欺人有時候也是一種修復心靈的方式,他感覺到自己的話又一些過了,隨即轉移了話題說道:
“走吧!劍的故事在等著我們聆聽。”
“哪里去?”
“尋找留名閣上的劍者,六道輪回無情劍。”
“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不知道,但有劍的地方或許就能遇到。刻意去追求與一名劍者的比試,會讓劍變得狹隘。隨劍音的方向,你會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可是我并不是你,我從來都不聽劍音,也聽不出劍音,但我只要跟隨著你就可以了。”
“哈哈哈!”
十方諦為了幫助花千蝶查清暗器的來歷再度來到了生死九針谷,他剛剛步入到谷內,多年行走武林的警覺讓他感覺到此次前來與上次不一樣。
據上次獨孤修篁前輩所說,在生死九針谷到幽竹蘭徑這段距離有前輩設下的特殊結界,十方諦停步不前,在他面前一股強大的邪魔之力宛若來自地獄。
“獨孤修篁前輩劣者十方諦特來拜訪。”
話語甫落,血紅的絲線猶如有了靈性,一根根向十方諦襲擊而來。
十方諦不感大意,一步踏出皆是五行斗轉步法,雖然步法精妙異常,但每一步卻也在生死之間。
“前輩!劣者得罪了。”
十方諦不知道谷內發生了什么事情,心急之下,雄渾內力,從身體之中迸發出來,配合著五行斗轉步法,踏絲弦而上,點落之處,華蓮自生。
費盡了不少力氣,十方諦才來到幽竹蘭徑之內,只見獨孤修篁通體血紅,散發著強大的邪力。
不妙
獨孤修篁前輩好像失去了自我意識,而瀕臨走火入魔之態。
“紫龍圣氣,一步蓮華。”
十方諦動用了紫龍圣氣護住周身,配合著一步蓮華之功,點落在獨孤修篁的前額靈心之處,一股圣蓮乍然在他的身體之下盛開。
獨孤修篁身上的邪力逐漸被壓制住,四周也恢復了原樣,幽幽絲竹隨風輕輕搖晃,蘭香四溢。
“多謝你十方諦。”
“前輩為何會成為這樣?”
“這一切都是劫數,是當年我癡迷力量的結果。”
“莫非前輩所說的是你的眼睛?”
“的確如此,此眼可洞察任何的奇經八脈,也可以發現對方的死穴所在。可惜他是邪物,我雖然得到這力量卻無法與我的身體完全融合,每逢陰屬最盛之時,邪力就會爆竄周身,我需要用九針封住自身,壓制邪力外泄。”
“敢問獨孤修篁前輩,此邪眼時從何所得?”
獨孤修篁緩緩起身,走到竹欄邊上,一聲自嘲地冷笑。
“是此眼成就了我也是此眼毀了我,如今我卻無法從締結的血咒之中走出來。”
“當年北冥孤塵不知道從何處得到此眼,不,最開始它不是這個樣子,只是一個血紅色的寶珠,雖然內中隱隱有一股強大的邪力,他讓我用伏羲九針將它封印,但我并沒有在意,后來我伏羲九針之術,遲遲未能達到頂峰,我就動了邪念,利用血珠之內的力量。”
獨孤修篁性情突然大變。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我伏羲九針成功之日,就是我和他訣別之時,他也不會應了九九劫數。”
“獨孤修篁前輩你后悔嗎?”
她仰頭大笑道: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或許我依舊會選擇動用血珠中的力量,即便是我與他不分道揚鑣,他也會應九九劫數,這一切都是天意。”
“相信北冥前輩也會在九泉之下原諒你的,況且他的生死至今也是謎。”
“原諒?不!從他離開的那一刻起,我再也沒有奢求他會原諒我。九九劫數乃他天命之劫,若不出意外他存活的機會十分渺茫,因為他拒絕了我對他天命應劫的改變,他固執的讓我憤恨。”
“或許他自知此劫很難,不愿意讓你有所犧牲。”
“為了他,我還有什么可以不犧牲的?可是到頭來又得到的是什么呢?”
“抱歉!劣者非是要讓前輩想起過往之事。”
“沒有什么好道歉的,都是過往。你來此為何?”
十方諦從衣袖中拿出一枚針,交給獨孤修篁。
“劣者前來想向前輩咨詢此針的來歷。”
獨孤修篁斜眼窺視了一下。
“這枚針如此不入流,簡直是玷污了伏羲九針的名號。”
“果然,這枚針與我先前前輩所用的針有所淵源。”
“叛徒!他原本是我的師兄,當日為了學到伏羲九針,不惜殺了自己全家,后被師尊發現,看他心性不正,遂將他逐出師門,沒想到他死性不改,居然聯合他人,將師尊逼死。若不是北冥孤塵,我也活不到今日。沒想到他當年居然沒有死。”
“哦!原來如此,前輩的師尊應該有很高的修為,前輩可知他聯合的是什么人?”
“看那些人的武功,并非來自玄境,具體來自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若他沒有死,想必也只剩下了一只胳膊。不用著急,他遲早一天會出現在生死九針谷的。”
“為何?”
“因為我手上有他一直想要的東西,伏羲九針秘籍。這是他一生唯一的追求。”
“如果此人出現在前輩這里可告知給劣者,劣者定會來協助前輩。”
“不用了,如今我伏羲九針已成,比當年師尊有過之而不及還有血瞳之眼,他來只是自尋死路。”
“不過前輩還需小心為妙,想必他還會聯合當年那些邪人一同前來。”
“哼!”
獨孤修篁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仿佛天下沒有人在他眼里。
“前輩,有一事雖然劣者不愿意,但實屬無奈之舉。”
“你的話很多。”
“抱歉,我有一好友,身上中了霸道的刀勁,若不泄出恐危機他的性命,上次看到前輩伏羲九針之奧妙,欲請前輩給于醫治。”
“你過分了。前一次你已經欠下我一條命,此次又來,如不是你叫我一聲前輩,恐怕你現在已經沒命了。”
“實在無奈,如今也只有厚顏向前輩求助。”
“哼!可以幫你,不過你需要為我做一件事情。”
“劣者性命都已屬于前輩,有什么事請吩咐。”
“這事對你來說并非很難,你要幫我查詢北冥孤塵的生死。”
“這件事情就是前輩不吩咐,劣者也會查個水落石出。”
“記住你今天的話,我相信你不是只會夸夸其談的人。十日后我會親上云夢仙境,你可做好準備。”
“感謝前輩。前輩剛才真元內力有失,我也不便多叨擾。”
“不送!”
十方諦出了生死九針谷,今日一來沒想到從獨孤修篁前輩的口中得知這么多關于北冥孤塵的事情,還有那名用針的人,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是有意留下這樣的線索,還是無意中的失誤?花千蝶從給出空的五珠七彩盒,到這件事情,又扮演了什么要的角色呢?
一個一個的疑問在十方諦的腦海中出現,每一件事情都不會有單純的存在,但僅僅靠著推斷也很難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
十方諦行至中途,突然停步。
眼前一人站立在他面前。
一襲青衣,斗笠下一雙眼寒芒四射,一只手緊握著一把四尺長劍,似乎那把劍就是他的命,放下了劍就放下了自己的命。
十方諦感覺到對方濃烈的殺意,卻不知為何要在此擋住他的路,莫非是有人想要取我的命?一股令他熟悉的氣息,他立刻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你是六道輪回無情劍。”
“知道的我的名字,你的命就不該留著。”
“難道名字不是讓別人來知道的嗎?”
“不巧,我的名字卻是讓死人知道的。”
“評劍樓留名閣的不世劍者,連奪兩屆魁首,沒想到只是嗜殺之輩。”
“這與我無關,我今天前來只殺一名叫十方諦的人。你若不是,可留你性命。”
“很不巧!我就是十方諦,你為何想要殺我?”
“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不得不死。”
“你我甫才認識,為何要說我知道的太多?”
“惡道坑!”
“原來如此。看來今日十某也只好一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