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望閣點了一下頭,便開始對兩人說起無名蠱之事。一屋四人在話語落下之時都靜默了片刻。之后,老爺子對父子兩人道:“先別告訴孩子的母親與祖母,省得她們擔心。至于兩個小孩,以小雪融的性子,她應該不會說。而小歡這個孩子,他沉靜考慮得周詳的性格,應該也不會說。”父子兩人點頭應答了。
而后,老爺子對自己的師弟說:“師弟也不必自責,在藥宗谷安心住下就是了。”寂開泰父子也點頭同意著老爺子的話。
“謝謝師兄。我也是想看看,這個無名蠱在小雪融身上的解法,以了我多年的心愿。”顏望閣應說。
寂開泰與寂蕭寒在老爺子的示意之下出了書房。兩人走在外面的時候,心情不由的都有些沉重。他們覺得,雖然無名蠱沒有什么壞影響,可它在人的身體里總是不讓人放心的。
而此時,他們轉過書房的轉角,看到一個小身影正在醫術書籍收藏閣里研讀書籍。今天輪到寂雪融與自己的太爺爺使用這個收藏閣研習醫術與考核。不過,老爺子在招待新來的客人,故而她便自己在里面研習。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后,便一同走進醫術書籍收藏閣。寂開泰淺笑地先開口道:“小雪融吶,在研習醫術書籍嗎?”
“爺爺,父親,您們怎么來啦?”寂雪融起身笑回問。
寂開泰繼續帶笑地道:“見小雪融你在這里看閱書籍,就進來看一下。今天輪到你太爺爺與你一同用這個收藏室,可他要招呼太叔祖,沒空過來陪咱們的小雪融。可是要爺爺與你父親一起陪你研讀醫術書籍吶。”
“若是,太爺爺知道爺爺和父親今天陪我在這個收藏室,他肯定要吃醋一番的。咦?哥哥呢,他今天不是應該同爺爺您一起下棋的嗎?”寂雪融靈動地眨了眨笑眼。
“哈哈,小歡呀,晚膳后說有事去一趟收藏閣。”此時,寂開泰笑得愉悅。
寂蕭寒看著自己的父親,好像還沒說到要診斷女兒雪融身體里的無名蠱之時,便不由的有些著急了。因而,他示意般輕咳了一下。
寂雪融看了看父親的神色以及爺爺而后不太自然的淡笑,便問:“父親,您與爺爺過來,是有事要對我說嗎?”
“雪融,來,把手伸出來,讓父親與爺爺替你診診脈。”寂蕭寒出聲應道。
只見,他神色不明,在燈光時而的搖曳下更顯如此。不過,他眼底不安與擔憂的心緒卻隱隱可見。
寂雪融此時也知道,他們剛剛是在太爺爺與太叔祖那里,聽說了自己中的那個無名蠱,所以才往了這里來。
寂雪融聞言,便邊抬起兩只手,邊對兩人說:“爺爺與父親,請不必擔心,我很好,感覺無恙呢。”
歡慰的話語,聽在父子兩人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想揚笑回應,卻發現,好像淺笑也難成,仿佛是心不允許一樣。
兩人點了一下頭,便同時一左一右地拿起寂雪融的兩只手來把脈診斷。
“一切正常?”兩人不太確定地對看了一眼。接著,他們便換動了位置,繼續診查。而后,兩人對視交流了彼此診斷的脈象無異樣的結果,才稍稍地放下些心。
在兩人結束診斷之后,寂雪融便笑對兩人道:“爺爺與父親,是無異樣吧。您們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小雪融,要是你感覺有任何不尋常的變化,記得要第一時間與爺爺或你父親說啊。”寂開泰叮嚀道。
“知道了,爺爺與父親請放心。”寂雪融點頭應答。
兩人從寂雪融所在的收藏閣里出來后,寂開泰便對自己的兒子道:“阿寒你先回去,我到藏書閣去一趟,看看小歡。若你我同去,該要引起你母親與妻子的猜疑了。”
“好的,父親。您也別太擔心,至少,目前小雪融的狀況是好的,不必著急找尋解法。師叔祖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咱們也急不得。”寂蕭寒對自己的父親勸說。
“我知道,待會看見小歡也會跟他說的。這個孩子,現在估計很著急,很憂慮吶。”寂開泰點頭說完后,便抬步往藏書閣去了。
看著父親抬腳快步離開的背影,轉眼便消失在屋子的轉角處時,寂蕭寒收回了視線。不過,此刻他心中卻有些空空無物的感覺。他準備往自己往常獨自處理藥宗谷事務的書房走去,可抬腳時卻發現很沉。
藏書閣里,所有的燭臺都被點亮著,一個忙碌的小人兒,正拿著一本書籍快速地閱看。只見,書籍被拿起片刻后又被放下,接著又是另外的一本,再一本。寂開泰在外面,看到燭光照耀下投射在窗紙上的身影,仿佛投入得與外界隔絕了一樣。
寂開泰來到藏書閣門口喊道:“小歡。”
寂歡看得太投入,聽見屋外的喊聲,感覺像幻聽一樣。片刻回神之時,他才驚覺是自己的爺爺來到了藏書閣。
因而,他手握書籍,連忙抬頭,對寂開泰道:“爺爺,您怎么來了?”
“小歡吶,你妹妹中的無名蠱,爺爺與你父親都知道了。也已為她診脈過,現在確實無恙。你也不必太擔心,太憂慮,太著急。”寂開泰連說了幾個勸慰詞。
“爺爺,我也知道。可是,我想快些找到解那個蠱的方法,它在妹妹身上,終究是個讓人擔心的事情。”寂歡回答道。
“可你這個樣子,也會讓你母親與祖母擔心的。”寂開泰語重心長地說道。
聞言,寂歡淺低眸地應道:“爺爺,我知道了。往后,我盡量如往常一般。”
“再說了,就算你有一目十行之功,過目不忘之力,也不可過度使用。你的心不累,你的眼你的腦也是會勞累的。你這個樣子,也是會讓你妹妹擔心的。”寂開泰想起,剛在屋外看到的,這個孫兒快速閱讀,不知疲倦的樣子,便再出聲說。
“知道了。爺爺,我會適量適度的看的。”寂歡應道。
“好,現在就與爺爺一同回收藏閣吧。爺爺同你們講一講,這些年來對這些蠱的見聞,你們也更清晰些。或許對將來解無名蠱,有幫助也不可而知。”寂開泰說道。
“好的,爺爺,等孫兒一會,我去把這些燭臺都先熄滅。”寂歡說著便轉身去熄滅滿室亮著的燭光。小身影快速地移動,手不時地對外拂,燭光在掌風下瞬間熄滅。
爺孫兩人在藏書閣剛剛還燭光滿室卻瞬間漆黑的時候,離開并徑直往了寂雪融所在的收藏閣。
一老一小兩個身影,相距不不過半步之遙地前后走著。他們的步調,與往常相比略顯快了幾分。小身影的一側,手拿著他剛剛在藏書閣挑選到的幾本書籍。
兩人在經過會話閑聊廳之時,都對里面笑點了一下頭,示意著問候。屋內婆媳兩正在里面聊話,兩人面前都放著一本掀開了的書籍,旁邊還有些衣料與一個針線筐。她們兩人偶爾閑聊,偶爾看閱書籍,偶爾拿起衣料來做衣裳等。
“這爺孫倆,這是從哪里回來吶?”古明環看著剛剛從門外經過的兩道身影,淺笑地疑惑。
楚西玉剛看見了兒子寂歡手里拿著的幾本書籍,因而笑接話道:“估計是從藏書閣回來的,爺爺和師叔祖在書房呢。”
古明環想到自己的夫君今天是輪到與孫兒用書房下棋的事情,而此刻父親與父親的那位師弟,谷里的新客人在用著書房聊話,就笑點了下頭不再追問了。于是,兩人又重新把目光投回到她們剛剛閱看的書籍上面。
寂雪融對一同進來收藏閣的爺爺與哥哥,并不覺意外。她看到自己哥哥手中的幾本書籍,也大略猜想到是何類型的書籍。
安靜的收藏閣里,寂開泰在講述邪醫以及他們那些與尋常醫術不一樣的地方,還有關于蠱這一類兩小兒沒接觸或接觸不多的東西。寂開泰在講,兩個小孫兒在聽,氣氛嚴肅,聽者認真。只是,除了寂雪融,其余兩人都帶有些擔憂。不過,它都被兩人有意地一同壓進了心底,沒在外表顯現。
這一天,除了不知情的兩人,還有不甚在意的寂雪融本人外,其余的眾人,心情都略顯沉重。
顏望閣有些愧疚。而寂家的兩位老長輩,當初對寂雪融的出生有多么喜悅,現在就有多么的憂心。
寂蕭寒一邊擔憂自己的女兒,一邊愧疚著對妻子無奈又必須的隱瞞。寂歡擔憂之余卻又帶些愧疚。他想,“要是今天自己不去那個神秘的地方,妹妹她是不是就不會中這個無名蠱?”
寂雪融似乎也看見家里人的擔憂,可她卻一如既往地笑談著,練習武藝,學習醫術,與哥哥在父親那一同學習文學等知識。也常與新來的客人,自己的太叔祖一同熬制藥汁等。仿佛這樣,她可以減輕些他們的憂心。
顏望閣偶爾也對兄妹兩人傳授他多年的醫術修煉經驗,以及他所了解的一切有關于蠱的書籍知識等。
家里又多了一位傳授知識的人,寂歡兄妹二人便更忙了起來,時間也擠得更緊湊了。那幾位老一輩,輪番地對這對兄妹傳授著醫術和武力的知識。
傳授的知識雖然多,可兄妹兩人都把它們牢記并消化著。不過,每次的考核結果都讓幾位老一輩滿意。于是,他們不由的傳授得更歡更快更多了些。
武力對練之時,老一輩的幾位都不對寂雪融主動進攻,而是讓她主動進攻,而他們自己則處于防守之地。
因為,他們生怕自己的進攻會控制不住武力的程度,而或會讓寂雪融使出全力或超出全力,從而會驚醒她身體中沉睡著的看似無恙的無名蠱。
從神秘之地回來后很長一段時間,只要是使用武力交流切磋,寂雪融每一次與老一輩的幾位在對戰切磋之時,寂歡都是提心吊膽地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生怕,會出現不愿意看到的場面,他的身體也保持著隨時要沖進交戰場一樣的姿勢。
后來,寂雪融發現自己哥哥那種提心吊膽的緊張程度時,便不免會對他說,讓他放輕松之類的話語,她也保證著不會過分使用武力。
之后,寂雪融每一次對戰之時都會抽空對寂歡示意。而對戰后她好像在說,“我信守承諾著吶。”的小表情,讓寂歡哭笑不得。不過,他也慢慢地放下了心。
至于上山采藥,父親寂蕭寒也是很長一段時間的不放心。只要寂雪融說要進山里采草藥,寂蕭寒必定一同去。他生怕自己的女兒會在此途中,使用武力過度。
等寂雪融重新被允許獨自一人去山上采藥之時,約已經是十年后了。那時,寂雪融的武力修為,已經與家里的長輩不相上下,或說略勝一籌了。
“父親吶,今天是我去顧伯父家找輕辭的日子了。”如玉精致的九歲小女娃,對自己英挺俊朗的父親楚蕭寒說道著。“我已經和太爺爺母親他們都打過招呼了。”
“好的,父親也知道了,你去吧,記得不可過度使用武力吶。”寂蕭寒同意并叮嚀著。
這兩年來,寂雪融都不知聽了多少遍,“不可過度使用武力。”這句話語了。于是,她不由的無奈地笑著應答著自己父親的叮嚀:“知道了,父親,我記著呢。”
寂雪融不停頓,接著便又道:“那父親,我先走了。”
在父親寂蕭寒點頭的示意下,寂雪融退出了這間處理事務的書房,直奔藥宗谷外,十里左右的父親友人的顧府,她好友顧輕辭所在的顧府。
不知何時起,她們兩人幾乎月月相聚一番,或在顧府,或在藥宗谷,或在冥川城。上個月兩人相聚之時,一同約定的今天相聚地點——顧府。
天清氣朗,暖陽斜掛在半天高,寂雪融心情大好地走在去顧的路上。天氣晴朗的時候,寂雪融一般是走去相約之地,走去的途中會不時地提氣飛奔。偶爾她也會坐馬車去相約之地,例如到冥川城時。要是相約之日碰上下雨下雪等,兩人都會心有靈犀般,推遲相約之日于雨后雪晴之時。
對于兩個小女娃的交往,兩家友人都樂見其成。一方面兩家都距離的不遠,另一方面兩家也都只有一個女娃。兩個同齡的女娃相伴成長,也不失為一件喜事。
更何況,兩個女娃都長得玉雪可愛,這讓兩位母親都恨不得另一個也是自己的女兒,長在自己家里。其余的男長輩,也很同樣樂意看見這兩女娃一起玩耍成長。
寂雪融來到顧府,便見兩根圓柱子撐開著往外飄飛的屋檐。從外面看,府門顏色淺淡怡人,“顧府”兩字被雕刻在一塊木板,墨黑的兩字與木板的原色,交相輝映著橫陳于門口頂上。
顧府府人一見到寂雪融,便喜笑地道:“寂小姐,請進。我家小姐剛剛還遣人來看來著吶。”府人邊說邊迎寂雪融進去。
“有勞了,我這就過去找輕辭。”寂雪融笑道了一句后,便徑直往顧輕辭所在的院子走去。
來到顧輕辭的院子時,一個府人剛從里出來。她看見寂雪融走過來便笑道:“寂小姐可來啦,我家小姐剛要讓我去府門外,看看你到了沒吶。”
“是雪融到了嗎?”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話語中還夾著傳來了走動的聲音。
“是我,輕辭等著急了吧。”寂雪融含笑地回應里面人兒的問話。她對剛與她說話的府人,笑點一下頭之后,便抬步往院子里走了去。
才要跨進院門,一道小身影便從對面飛奔著過來。淺紫色的衣裙,隨著奔走的動作輕揚著,如一只飛舞著的蝴蝶。如玉精致的小臉,瞬時涌上了一絲淡淡的紅霞,好不可人。
“輕辭慢些,我這就進來了,你別著急。”寂雪融對奔向自己的小身影道著,同時她的步調也快上三分地走去。
“你可算到啦。你不知,我都讓人去門外看了多少回呢。”顧輕辭走到寂雪融跟前停下之時,邊說,邊拉起寂雪融的手,往屋子的方向回。
寂雪融與顧輕辭兩人牽著手,并肩地往顧輕辭的屋子里走,邊走,邊笑說道:“看這天色,我沒有遲到呀。”
“是沒遲到吶,我這不是很久沒見你,故而有些著急嘛。”顧輕辭應說。說到后面時她不由的對寂雪融,投去一眼有些虛心的淺笑,語調也不自覺的壓低了幾分。
“好吧,我下次早一點到,省得讓你等急了。”寂雪融笑著回道。
聞言,顧輕辭不由的笑意深了幾分,忙接話道:“好啊,輪到我去找你時,也要早些去。”
一進到屋子,顧輕辭便拉著寂雪融往屋中的圓桌子走去。兩人才落座,便有府人提了一把茶壺進來。顧輕辭笑點著頭從府人手里接過茶壺,而后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移送到寂雪融面前。
顧輕辭邊倒茶,邊說:“走了那么一大段路,該渴了吧。你嘗一下這個果茶,看看味道如何?”
“好啊。”寂雪融笑著回應,同時端起了顧輕辭為她倒好的茶嘗了一小口。茶帶有點淡淡的果香,入口甜中帶酸,很是可口。
顧輕辭在寂雪融喝了茶之后,便忙問:“怎么呀?還能入口嗎?”可愛的小臉滿是期待的神色。
“很好喝呢。”寂雪融毫不吝嗇地稱贊道著。
“是啊,你也喜歡喝就好,這是我與母親一同做的。”顧輕辭滿臉喜悅地說著,并讓寂雪融回去之時帶一些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