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柱咖啡館，李賀又當了幾個小時的花瓶。

十點下班，又被“彌勒佛”郭正石叫住，得到了一張5000面額的紙幣，以及再一次的護送任務。

護送的還是姜書珍，和昨天一樣，兩人出門之后就完全沒有交流。

街上很熱鬧，兩邊商店的燈光，亮如白晝。哪怕已經是十點多了，仍人來人往。

要說一路上都是繁華的街道，根本不需要護送，但姜書珍回家的路，還有一段比較長的陰暗小道。

走過熱鬧的街道，拐過去就是一條長而蜿蜒的小道，這是一座公園附近，兩旁雖然有路燈，但都是隔了一段距離才有，離開路燈的照射范圍，環境會顯得很陰暗。

估計這也是郭正石拜托李賀護送的真正原因。一個單身女孩子，走在這種地方，確實比較危險，尤其姜書珍還那么漂亮。

腳步聲在這陰暗的小道很清晰，尤其除了他們就沒有別人的情況下，可以傳出很遠。

姜書珍的步伐很均勻，始終不疾不徐，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影響不到她。

李賀純粹是無聊的，但沒有不耐煩，哪怕覺得姜書珍在報體育項目上坑了他一把，也沒有真正要與她計較。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胸前抱著一個箱子，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

那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抱著的箱子足有她身高的三分之一，夜晚的天氣已經很涼了，她穿著很單薄的連身裙，一只腳上有鞋，另一只腳上沒鞋。

在這陰暗的小道上，不僅孤獨，更有一種讓人心酸的凄涼。

李賀正要上前，姜書珍搶先一步跑了上去：“小妹妹，為什么這么晚了還不回家？”

聲音很輕柔，讓后腳趕上的李賀難以置信，從沒有聽過她會說得這么溫柔，還有臉上的笑容，那是真的嗎？他還以為她不會笑。

小女孩抬起頭，看著姜書珍，又看了看身后的李賀，一句話沒說，倒是把胸前的箱子抱得更緊了一點。

李賀立即被她的眼神刺痛了，純真無暇，又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倔強，這種眼神，不應該在一個本該天真無邪享受父母疼愛的孩子眼里出現。

她胸前的箱子，有保育院的名字，以及“捐助”之類的字眼。

這一幕不言而喻。

姜書珍摸出自己的錢包，取出里面的一疊現金，一股腦地塞進了箱子上的口子里。

李賀也把今晚得到的工資，以及放錢包里備用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和姜書珍一樣，放進了箱子里。

這無關信仰，只是碰到了，能幫一把算一把。

小女孩默默地朝兩人鞠了一躬，因為抱著箱子，她彎不下去腰，但是動作兩人都看懂了。

姜書珍心中像被什么東西抓緊了一下，蹲下身，看著小女孩說：“已經很晚了，我們送你回去吧。”

“謝謝。”小女孩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話了，不知道是在感謝兩人的捐贈，還是感謝要送她回去。

李賀走上前，直接把她胸前的箱子拿過來，交給了姜書珍，小女孩措手不及，眼神很焦慮，伸出手要去搶回來，但是下一刻，她被抱了起來，一件溫暖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走吧。”李賀對懷中的她說，小女孩抬起頭，倔強的目光漸漸軟化，知道不是搶她的東西，很快安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姜書珍眼里波動了一下，抱著箱子，跟在身后。

兩人是往回走的，李賀問著小女孩：“是這個方向嗎？”

“嗯。”小女孩輕輕應了一聲，她的身子是直著的，雖然被抱在懷里，但并沒有貼近身體，這是一種對陌生人本能的疏離。

“我知道在哪里。”旁邊的姜書珍忽然說道。

“你知道？”李賀看向她。

“嗯。”姜書珍點了點頭。

李賀看到了她抱著的箱子，上面有保育院的名字，估計就在這附近，她曾經見過或者到過也不一定。

保育院，顧名思義，是為保護、教育失去父母或父母無法照管的兒童而設的機構，內有托兒所、幼兒園、小學等。

眼下已經這么晚了，小女孩卻仍在外面“乞討”游蕩，應該是個孤兒，如果是父母放在保育院代為照顧的話，恐怕早就接回家去了。

由姜書珍帶路，李賀跟在后面。

沒過一會，小女孩忽然靠在了他懷里，李賀低頭一看，發現她已經睡著了，微微的呼吸聲傳出。

李賀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包緊了一點，姜書珍并沒有走得很快，偶爾也會回頭看一眼，見小女孩睡著了，她淡淡地說道：“重的話換我來吧。”

“不用。”李賀搖頭，“是太輕了。”

小女孩幾乎是皮包骨，別說是體質遠超普通人的李賀了，換了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能輕松地抱起她。他更在意的是，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保育院，按理來說，有來自于官方的撥款，為什么還需要一個孩子出來“乞討”？

大魔王院長的形象在腦中漸漸形成，如果不是因為院長的逼迫，一個小女孩，何至于在這么晚的時間做這種事？

李賀暗中握了下拳頭，如果猜測屬實，他不會吝嗇自己的力量。

姜書珍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她始終走在前面，二十多分鐘后，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名為“魚金”的保育院，因為時間的關系，兩扇大鐵門已經鎖死，但透過鐵門，可以看到里面的環境其實還不錯，清凈幽雅，小孩子玩耍的各種游樂設施一應俱全。

但就是這樣才更讓人生氣，又不是窮得過不下去了，卻讓一個小女孩這么晚出來“乞討”，這種行為，不值得原諒。

姜書珍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隔著鐵門對保育院里喊了一句：“有人在嗎？”她的聲音并不大，或許怕驚醒了在李賀懷里熟睡的小女孩。

“噗通。”似乎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姜書珍的聲音盡管不大，卻起作用了，只見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從開著燈的房子里跑出來，一邊跑一邊焦急地喊道：“慧敏，慧敏，是慧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