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你滿意了吧！”

寧靜對著馬致遠大吼一聲，也不管杰克老師和同學們滿臉震驚，就跑了出去了。

寧靜一邊跑，一邊流眼淚。先是因為李主任沒收游戲機哭，想想好像是自己的錯。后來因為馬致遠罵她而哭，又想著馬致遠沒說錯。那么自己哭個什么勁，到最后找不到了哭的理由，索性就不哭了！

“報告！”

門剛打開，寧靜九十度鞠躬，“老師，我錯了，對不起！”

“靜靜，這禮行的有點大啊！大哥可從來沒有受過你這么大禮！”

寧波穿著一身軍裝，站在教導處門口。

“大哥！”

寧靜跳了起來，雙手攀上了寧波的脖子，雙腿圈在了寧波的腰上。

“大哥，我好想你啊！你終于回來了！”

“傻靜靜，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長成大姑娘了還這樣，也不怕羞，你的老師們都在這里。”

聽到這話，寧靜紅著臉下來了。

“怎么還哭了呢！莫不是想哥哥了？”

“誰哭了？我才沒哭呢！”寧靜趕緊擦了擦臉上不存在的淚水。

“誰能惹了她啊！大哥，你還不知道她啊！只有她欺負別人，別人可欺負不了她！”

“二哥你怎么也來了？”

“廣播啊，你沒聽見嗎？”

這時候，李主任從教導處出來，對著寧波說：“寧長官，你們兄妹三人就在辦公室聊天吧！我還有點小事要處理，就先不打擾了！”李主任說完就走了。

“哥，你好厲害，李主任對你可真客氣，他訓我們像是訓他兒子一樣！”寧靜親昵的挽著寧波的胳膊。

“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啊？從小就這樣，除非有事，不然不會對我撒嬌”。

“沒有的事，我只是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嘛！”

“這還差不多！”寧波寵溺的刮了刮寧靜的小鼻子。

“真惡心！”寧濤對著寧靜吐了吐舌頭，又做著鬼臉！

李主任之所以讓寧靜兄妹三人團聚，是因為他的女兒不愛紅裝愛武裝，去了邊境當了軍醫。每當李主任見了穿軍裝的都格外親近寬容。

再說說寧波，當兵五年了才回來一次，別人當兵兩三年就回來了，寧波這一去就是五年。

“哥，你這次回來還走嗎？”寧靜有好多話想問，話到嘴邊，又想著撿重要的問。

“走啊！我們部隊在炮團公干一段時間，我請了三天假，明天是周六，又是冬至節，我就想著回家一趟，和你們一起過節，今天忙完就先來看看你們倆！”

“就三天啊？”

“好了，已經不錯了！”寧波摸了摸寧靜高高梳起的馬尾。“這就舍不得大哥走了？”

“裝，繼續裝，她就裝裝樣子，你還信她，就我在六樓從來就沒找過我！”寧濤借機告寧靜的狀。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我們一起回老家！”

寧靜和寧濤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級，寧靜和馬致遠互相沒有說話。

第二天中午。

寧靜，馬致遠，清秋三個人一起回家，馬建南鬧著要和馬致遠一起回老家，馬致遠沒說話，馬建南只好跟著寧靜。

冬至節，二道灣的人們最愛的節日，比春節中秋還美的節日。

中國之大，各地冬至的吃食都不一樣，但是在二道灣人心里只要說到冬至，當然是餃子。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冬至吃餃子是來自整個二道灣人的靈魂呼喚。

聽老人們說，神醫張仲景用“祛寒嬌耳湯”治凍瘡的故事傳為佳話開始，人們嘗試著用各種餡料代替，成就了現在各式各樣的餃子，餃子就成了冬至必吃的晚飯。

山里的人們大多養羊和豬，平常的人家都會種植洋芋，冬天的時候會腌制大白菜，能夠吃整個冬天。

冬至的時候，羊肉餃子，酸菜豬肉餃子，豬肉洋芋餃子。這三樣是二道灣人最常吃的餃子。

冬至的這天，村里面在外打工的老少爺們一起不約而同的回來了。對于山里人來說，冬至就是回家過年最合適的理由。

冬至，冬天最冷的日子將要到來，不再適合外出勞作。在家里圍著火爐，烤上一爐圈洋芋，再煮上一壺熱熱的茶，邊吃洋芋邊喝茶，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于此。

夜幕降臨了家里的女主人張羅著冬至的晚餐——餃子。

此時，寧靜一家團聚，寧靜的媽媽讓寧靜去邀請馬致遠一家三口來家里吃飯。雖然不是很想去，但是母命難為，只好去馬致遠家一趟。

寧靜到馬致遠家，看見馬致遠剛挑來水，就順手將廚房的門簾卷起來。等馬致遠進屋后，寧靜也跟了進去。

馬奶奶正在洗洋芋，用馬勺舀了一瓢冷水，倒在了牡丹花邊的白色搪瓷盆里，盆里面放著四個洋芋，馬奶奶把馬勺放到缸里面后開始搓洗起洋芋來。

“三奶，我媽說請你們在我家吃餃子，我媽把什么都準備好了！”

“靜靜來了！告訴你媽，我們就不去了。”馬奶奶說著話又回頭對著馬致遠說：“尕遠，柜子里面有芝麻餅子里，給靜靜子端出來讓吃！”

“三奶，我不吃，我媽給我的任務都沒完成呢！”

“吃什么好吃的，怎么不叫我？”這是馬建南聽見寧靜來了，就來廚房了。

冬天冷，廚房是東屋，暖和，又有炕。所以馬致遠爺爺奶奶兩個人都在廚房住。

“我媽在家里包餃子，讓你們去吃。”寧靜順便給馬建南給了個“看你的了”眼神。

馬建南立刻會意，“奶奶我想去靜靜家吃餃子，好不好嘛？”搖著馬奶奶的胳膊，又是撒嬌又是賣萌。馬奶奶實在受不了這般“折磨”，只好投降了。

“好好好，我們去還不行嗎？”幾個人在一起聊天，等著馬致遠挑水回來。

再說寧靜家里面。寧靜的媽媽舀了五碗武川鄉特有的“和尚頭”面和起來。兌一瓢溫水，兩個手指伸入，剛好不燙，一個手攪拌，一個手倒水，拉出長長的透亮的水線，水倒好了，面也攪拌的差不了多一樣長短的面絮。然后雙手一起揉，等揉至表面光滑，手和盆也一起干凈，面也就活好了，扣在盆里醒著。

面活好了就開始準備剁餡，上好的五花肉洗干凈，去掉皮，然后切成片，再切成絲，最后切成丁，再將切好的丁平鋪在案上，拿兩個刀不停的剁起來！

剁好肉餡，就開始切菜。寧靜不吃羊肉，家里人都先緊著她。洗幾個洋芋，切成丁放在盆里備用，又切了一顆腌好的酸菜，也放在盆里備用。

等肉菜都準備好了，就開始和餡。往肉餡里面打上兩顆雞蛋，再放入鹽，醬油，糖，味精，蔥姜沫，拿雙筷子，順著一個方向不停的攪拌起來。肉餡攪拌好了以后，分別放在淘好的洋芋丁和酸菜丁里面，再依次攪拌均勻，就這樣，所有的餡都和好了。

面已經醒好了，然后在揉一揉，使它更加勁道彈滑。

這時候馬致遠一家和寧靜，馬建南都來了。馬致遠去拿著盆舀水洗手，準備幫忙包餃子。馬奶奶和寧靜，馬建南一起洗了手，也準備幫忙包餃子。

等大家洗完手，馬致遠將水倒在花園子里面，又將洗臉盆放到洗臉架子上。

馬致遠干完這些事，又對著寧靜的媽媽說到：

“桂花阿姨，缸里的水不多了，我去挑幾桶水！”

“尕遠啊！不用了，尕波和尕濤，還有你叔叔都在家，吃完飯他們去挑就行了！”寧靜的媽媽何桂花笑著說著：“尕遠奶奶，這個娃以后的媳婦有福啊！”

馬致遠紅著臉，拿起門后面的扁擔，拎著兩個鐵皮水桶出去了。

“讓他去挑吧！大小伙子使不壞”馬奶奶對寧靜媽媽滿臉堆笑著說。

“尕遠這個娃真不錯，聽靜靜說學習特別好，又對你們兩老孝順，還對我們家很是照顧，聽靜靜的奶奶說尕遠每個星期回來都把我們家水缸都挑滿了，真是懂事，我們家這三個可比不上尕遠一個。”

幾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包餃子。何桂花搟餃子皮，寧靜，馬奶奶，寧靜奶奶，還有馬建南包餃子。

馬建南拿起餃子皮，學著寧靜奶奶的樣子包，可是手上的面皮不聽使喚，包了好幾個不但漏著餡，而且餃子外面粘滿了餡料。他奈何不了餃子皮，只好去找寧濤他們聊天。

馬奶奶包的是花邊的餃子，寧靜奶奶包的“老鼠”餃子，寧靜不會包復雜的，只將餃子皮全部捏住，再將首尾相連，也是很個性的餃子。

餃子包好，何桂花又做了一桌菜，都是很家常的。兩家人如同一家人一樣，坐在一個大圓桌上。

漂泊在外打工的人們，不論多忙，到了冬至，無論走得多遠，都要回家團圓，吃一頓熱乎的餃子。

寧靜的爸爸站了起來，舉杯，“今天我先來說兩句，第一，寧波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好久都沒這么齊了。第二，我個人非常感謝致遠，在我們都不在家的日子里照顧寧靜的爺爺奶奶。第三，歡迎寧靜和致遠的同學馬建南來家里坐客。來，干杯！”

年輕的眾人都站了起來，一口干了杯里的啤酒。餃子端了上來，一個個玲瓏剔透，夾起一個放入口中，餃子皮Q彈爽滑，餃子餡肉香四溢，吃進肚里如春暖花開。

寧靜家一大桌人笑語連連，好不快活。

清秋家里也吃餃子。清秋家一年也就吃兩次餃子，冬至和除夕夜。

清秋的二姐也回來了，一家四口人圍著小炕桌，簡單的吃著餃子，沒有菜。餃子是豬肉大蔥的，是宋清明包的。沒有了“餃子就酒，越喝越有”的豪情，但是這股熱氣騰騰的勁兒，也是令人神往的。

吃完晚飯，要去祭祖。清秋和爸爸，還有二姐一起去地里燒紙，送寒衣。

三個人跪在地里，清秋的爸爸拿出印上墨汁的黃紙，又拿出彩色紙粘好的寒衣。清秋的爸爸在地上畫了個圈，將香點上，嘴里念念有詞，最后將黃紙和寒衣一起點著，等所有的東西著完，幾個人磕了頭，奠了酒和炒雞蛋就回來了。

在這個一年里夜最長的日子，火光星星點點地出現在夜幕早早降臨的二道灣村。人們念念有詞的禱告著自己的愿景，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希冀著明年更加美好。

“清秋是你嗎？”

“靜靜你也來了？”清秋向寧靜那邊走去，回頭對著她爸說“爸，我去靜靜家玩一會兒。”

“嗯！”

這下寧靜，馬致遠，清秋，馬建南四個人又到一塊兒了。

幾個人往回走，看到一堆又一堆的火著了又滅了。

“人生是不是就這樣，著的太小不夠亮，著的大了很快就滅了。”清秋有感而發。

“哎！你今天是怎么了？說話奇奇怪怪的。”馬建南問清秋。

“沒什么，我們趕快進去吧！有點兒冷！”

寧濤他們祭祖完，早早就回來了。

“這是宋清玲的妹妹吧！”寧波看到清秋，順便問起了寧靜。

“嗯，我大姐是宋清玲。”

“你是老二還是老三，真像！”

“我也快四年沒見過我大姐了！”

“嗯，時間過的真快，你有你大姐電話嗎？那時候我還追過你姐呢！你還小，不懂！”

“沒有，她每次都用公用電話給我爸打。”

“嗯，像她的性格，你二姐上高三了吧！”

“沒有，在一中打工！”

“這么小就不上學了？”

“哥，你查戶口呢！煩不煩！我們還要一起玩呢！”寧靜不高興了。

寧波又笑了笑，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隨即問馬致遠“你小時候說的話還算數嗎？”

“嗯！”馬致遠的臉一下紅到耳朵根。

“哥，你不說我都忘！”寧濤也附和著點頭。

幾個在打撲克，聽這三個打啞謎，寧靜好奇心太重，就問他們三個人，三個人都不說。

“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的好，省的以后后悔。”寧波說。

“不說就不說，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很快，十一點多了，馬建南和馬致遠送清秋回家，順便兩人也回了馬致遠家。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馬致遠和以往一樣，早早起來背單詞，馬建南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馬建南還沒穿上衣服呢，就聽見外面有人喊他：

“馬建南，你個兔崽子，你給我出來！”